高连喜回去悄悄把陆雪妍不高兴的事和王世安说了，王世安看着傅思瑶就在近前侍候，他也不便禀报，只好先让高连喜去寻陆雪妍，免得出了什么事。

赵凌恒连喝了三杯茶也要更衣才起身来，皇帝更衣时可以备好屏风、马桶，有太监宫女侍候，可以就地解决。

但是赵凌恒年轻，如非不得已，他不会在外头出恭。

赵凌恒却觉得陆雪妍去得太久了，眼见其她妃嫔都要来了，走到石阶前看到高连喜不由得问起。

“良媛主子不让奴才跟着，是奴才没有侍候好。”

赵凌恒明白，他已下令了高连喜照顾好她，高连喜不敢不尽心，他没有跟上去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她拒绝得十分强烈。

赵凌恒在附近的屋子更衣之后，便去园子寻陆雪妍，他心中不得不记挂着，忽见谢承骁正从西宫门的方向过来。

谢承骁一见是皇帝，忙让自己清醒过来，上前单膝跪地行礼：“臣参见皇上！”

赵凌恒面容和蔼，同样是世家出身的武将，可相于对卫无忌，当然是当过自己伴读的小谢让他放心多了。

“小谢来了！快快请起！你从西北回来大半个月也没有进过宫来，倒是清闲得很哪！”

谢承骁还有殿前军指挥、御前侍卫之衔，赵凌恒初登基时，太上皇在宫中的势力还极大。谢承骁是他的心腹侍卫，协助赵凌恒将太上皇在宫中的侍卫和殿前军的势力分化和收拢。

这三年，西凉番军叛乱，谢承骁率军出征平定叛乱后获封肃毅侯。

但是西北仍然需要人经略，他就一直在那呆了三年，如今西北大定，赵凌恒派了文臣去做经略使，谢承骁才回京。

他仍有进宫御前行走之便，但他除了半月前进宫请安，无召就没有自己进宫过。

谢承骁起身后，才垂首道：“微臣惫懒，让皇上见笑。”

正在这时候，陆雪妍从一片芍药花圃从出来，她在芍药花丛前就呆立住了。

清风徐来，她发间的纱制发带随风飞扬，鹅黄缎衫和雪青纱罩衣翩翩拂动，阳光洒在她身上，将她无暇的面容和窈窕身上便如谪仙天降，神光离合。

美人遗世独立，诺大后宫，只有她站在无从遮掩的阳光下反而加深这种久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

陆雪妍发现了皇帝，心头生了厌恶转身就走，可把卉秋吓坏了。

“主子……”

赵凌恒本就要寻她，这时也顾不得臣子。

谢承骁再次看到那个女子，这会儿见她站在芍药花圃前，竟然比方才她站在紫藤之下落泪还要美，心头再次禁不住被一撞。

谢承骁的内功叫做“先天神功”，这门功夫少年时就十分难练，考验的就是毅力与智力。他幼时在医圣沈清岩那治眼睛，穆青峰见他幼时眼睛看不见也不哭不闹，聪慧沉静，意志坚强，才传给他的。

谢承骁也有男子的本能与好奇，少时也跟着司马容胡闹，事实上在精神上极把持得定。

他当年见过卫无双未出阁前的丽姿倾城，在江湖官场上也遇上过投怀送抱或者同僚赠美，都绝无非礼之行。

可是见到这个女子，他就浑身颤抖，只觉全身沉浸在暖洋洋的温泉之中，心中生出一种麻麻痒痒的感觉，说不出的绮丽美妙。

谢承骁咬了自己的舌头，这痛感才让他清醒一些，他记得低头不多看，免得生出祸事来。

卉秋拉住了陆雪妍，所以她并没有走远，赵凌恒很快就追上了她。

“爱妃这是怎么了？近日未去瞧你，你生气了？”

赵凌恒拉住她的手，像是昨夜与珍姬缠绵的不是他一样，他又深情款款地瞧着她，像是要把她捧在手心疼宠一样。

陆雪妍从母亲的经历和秦月泠的经历中产生了自己的追求，赵凌恒就像她爹陆近山，虚情假意，风流好色。

她不想和母亲一样为了父亲那样的男人浑浑噩噩一辈子。

陆雪妍挣开他的手，退后一步转身面向花圃。

“让我静静。”

“妍儿不要使性子了，朕今晚就去你那儿……”

生存还是反抗，这是一个问题。陆雪妍想要生存就需要他来，可是反抗地将他扫出心房就不想他来。

“我晚上也想静静。”

“爱妃，可朕想你。”赵凌恒只当她是吃醋，伸手揽住了她的纤腰。

陆雪妍用力挣扎起来，说：“你放开我！”

“这美人在怀，让朕怎么能放手？”赵凌恒对她本就十分痴迷，况且一个女人但凡太顺从了，就像是被拔了刺的玫瑰，没有那份高傲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痛感，就少了那份刺激。

陆雪妍狠狠地推开了他，怒道：“谁跟你说笑！我不要在皇里呆着，我不要你给我父兄做大官，我就当被你白嫖一个月，不收你钱，你放我出去！”

陆雪妍到底还年少，每一个少女第一次伤心时都想要发泄，不发泄的女孩子只是她们没有机会发泄。

“你说什么？”赵凌恒这才俊脸变色，凤目含着精芒，威势陡然增强。

陆雪妍发泄之后才生出害怕，咽了咽口水，可是要她跪地求饶实在是做不到。

“我说我不想呆在宫里，你要杀就杀。”

赵凌恒沉默了半晌，才说：“朕这几日没来陪你，你难免会闷。你年纪小自然贪玩一些，朕不怪你，往后一定多陪你，你不要闹了。”

陆雪妍一只手负在身后，因皇帝之前那个眼神而发抖，她又把自己鄙视了一遍，觉得自己太没有出息，既想反抗又怕死得窝囊。

赵凌恒走了过去，拉过她的手捏了捏，“你再闹，朕也生气了，可不是只有你会生气。”

陆雪妍长长的眼睫垂了下来，眉头轻轻一蹙，什么话都不说了。

王世安上前来提醒“观竞渡”就要开始了，赵凌恒这携了她前往。

九洲池畔，皇后、丽贵妃、贤妃、淑妃、柔妃、冯贵嫔、李贵媛、王昭容、李顺华、珍姬、琴姬、张婕妤等妃嫔，还有受邀的宗室、皇亲国戚皆已到场，现场宫娥、太监云集，旌旗飘扬。

谢承骁原来正和寿安大长公主的驸马招呼，可是难免心不在焉，眼前总是浮现那个女子的身影。她站在紫藤花丛边，身上仿若烟霞轻笼，当时他真以为那不是尘世之人。

忽听太监传报：“皇上驾到！”

皇帝携着一位遗世独立的绝代佳人被太监空女簇拥着过来，妃嫔、宗室贵戚黑压压拜倒。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赵凌恒虽然仍然觉得大原朝有心腹之患的权臣世家在侧，可是近年来威势愈重，比初登极时可志得意满多了。

赵凌恒去上首入座，陆雪妍则去妃嫔座位所在的左侧妃嫔聚坐的位置，先朝皇后和诸位比她位份高的妃嫔行了礼，才走向最末座。

陆雪妍一个初进宫的良媛的座位当然是最后面的，她的身后就是宫廷乐师了。

吉时已到，赵凌恒下令，“竞渡大赛”现在开始，赢者将队伍将得百两金当彩头。

他宣布之后，率先从御座上站起身来，携着妃嫔和重臣到了九洲池沿。

只见对岸共有五条龙舟，分别来自于御前侍卫和殿前禁军捧日、天武、龙卫、神卫四军中的代表。各条龙舟上共有十名壮士，分别穿着白色、红色、黑色、青色、杏黄色的衣服，扎着同色头巾。

赵凌恒亲自上前举旗发号施令，但他的旗帜一插上，鼓声随之激烈响起，五条龙条上的壮汉就卯足了劲划舟，九洲池中水波荡漾。

最终天武卫的壮士率先冲到目的地，舟上的人皆都兴高采烈。

皇帝赏了天武卫壮士后，就在九洲池畔的园中设宴，歌舞齐上，宫娥捧来了粽子。

苏姿容坐在陆雪妍上首，她两回请安时都正处小日子或者病了，未曾见过她，今日一见，才觉名不虚传。

有很多女子同样爱美貌的女子，但是在后宫生存的古代女子通常不会喜欢比自己更美貌的女人。

苏姿容进宫六年了，出身不高，容貌在后宫中属于中上，最大的问题是有和她同类型的女子又稍胜她一筹的，就是琴姬。这和现代同类型的女演员会有竞争关系一个道理。

苏姿容柔柔朝陆雪妍一笑，说：“陆妹妹进宫以来，我都还是头一回见，陆妹妹果然美貌无双，我这回是开了眼界了。”

“姐姐也很漂亮，其实这后宫中哪位姐姐不漂亮呢。”

苏姿容神色一暗，见终于给她们上了粽子了，说：“我是嘉兴人，看到粽子不禁就想到从前在家的时候，在端午节时，阿娘也会亲自包粽子。”

“姐姐的家人也不在京中吗？”

“我阿娘早就去世了，现在是继母当家。”

陆雪妍暗想：凭苏姿容的相貌若是在民间嫁个寻常男子，便是不能夫妻相知两不疑，绝不至于被冷落，偏偏进宫来了。

忽然，一场歌舞退去，赵凌恒举杯祝酒，满场山呼万岁。

饮罢，殿内省送上了两株结满果子的荔枝，说是广南东道的宣抚使上贡的。两株南地的水果植株走水路完好地运到中都，所费人力物力不知几何。

赵凌恒让宫娥上前采摘，分赏于众妃、众臣，由于人物众多，如陆雪妍这种低阶妃嫔，也就能分到几颗。

赵凌恒用了两颗，就和王世安说：“陆良媛素来贪嘴，把朕这一盘送去给她吧。”

王皇后坐得离皇帝较近，看到赵凌恒的做法，心想着他打算端午过后要晋封她为主位妃嫔，她越不是滋味。

丽贵妃性子高傲，就算不开心，她也不会低头，但是贤妃就差点指甲钻进肉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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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