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凌恒洗好了脚,将她一把拉进怀里,坐在他的膝盖上,王世安已经识趣地带着宫女太监们出去了。
陆雪妍本就是想谄媚一时,然后就达到目的,不要因为长期在后宫卖身而荒废自己的吃饭手艺。
陆雪妍哼了一声:“你就会跟我说成何体统,为何依灵夫人就可以什么都破例,我就不行了?你这么爱她,你找她去!”
赵凌恒兴味盎然,笑道:“朕还头回见你这么大的醋味。”
“你走,你走,你走!偏心别人的男人我不要了!” 陆雪妍挣扎着从他膝上起来,然后做势把他往门外拖。
赵凌恒这一生一世哪有女人这样闹她,他才头一回体会她在闹、他在笑的滋味。
赵凌恒的武艺力气都比她强多了,她怎么能拉得动?
陆雪妍眼神倔强,用拔河一样的姿态使力地拉着他的手臂。
他就定定站着,歪着头看着她,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赵凌恒哧一声笑:“还要闹吗?”
陆雪妍见他就不松口,倒是没有大发雷廷的样子,觉得还有点希望。
于是她一屁股赖在了地上,哇哇叫了两声,说:“红颜未老恩先断,我不想跟你这种无情无义的男人过了……我收拾包袱走人……”
赵凌恒眼波一闪,这阖宫上下的妃嫔只把他当皇帝,只有她与他相处时只把他普通男人。
赵凌恒蹲下身,说:“你这突然闹一出的,朕就纵着你,下回你还不翻了天去?”
“你不爱我为何不干脆放我出宫去,我在宫外自己花钱开我的医馆,又干卿何事?若是你爱我,连小小的要求都做不到?”
“你放肆!”
“人家有药庐,你肯定没有骂过人家,我都只提了一下,影子都没有,你就骂人。”
赵凌恒当然觉得不成体统,可是偏偏挺新鲜她吃醋、无赖、奶凶奶凶的样子。
“你快些起来,堂堂皇妃,坐在地上,成何体统!”
陆雪妍表现出一脸吃醋的不甘心,说:“我进宫前就这样,现在开始嫌我了?也没见你嫌别人,皇后是你的贤妻,少年夫妻,举案齐眉;丽贵妃是你的白月光,丽色无双,一舞倾城;依灵夫人是你的朱砂痣,她若醉心医药,就在宫里给她一个药庐,份例之外还有四个医女;珍妃是你的稀世珍宝,听说她害你的一个小妾丢了子嗣,照样复宠,祖父官居参知政事;柔妃是最是温柔解语,才华横溢,还是你恩师的孙女,可见是青梅竹马之情,当然不同了。就我人嫌狗憎的,我就想开个医馆别生疏了手艺,你就骂人……你不如休了我,咱们一别两欢,各生欢喜。”
她一个个如数家珍,赵凌恒想要发火,偏偏又发不出来。
赵凌恒插着腰,深呼吸了一口气,又指着地上的她,说:“你起不起来?”
陆雪妍这时要求是说出来了,撒娇、吃醋、无赖手段全使了,就不知他什么成算,她这些手段使得合适还不会触怒他,可是使过了就是反效果了。
陆雪妍爬了起来,然后犹如霜打了的茄子坐在桌旁发呆。赵凌恒喜欢她静时遗世独立、清丽无双;动时轻灵俏皮,娇美无限。
他并不想她不开心或者与他生疏了去。
“你这丫头,只看到别人有的,不看自己有什么。倘若可以交换,你说的这些人情愿与你交换。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赵凌恒见陆雪妍仍然不说话,叹道:“很晚了,朕在柔妃那操心三皇子的身体,你现在就别跟朕闹,让朕早点休息。”
陆雪妍眼睫一动,顿了顿才起身给他铺床,说:“皇上累了的话,先睡下吧,臣妾看会儿书再歇。”
赵凌恒微微蹙起眉头,他是了解了,只有她谨慎和疏离时才会自称臣妾,平日对着他时也你呀我的。
赵凌恒也没有说什么,回去床上躺下,心想:可能是太纵着她了,尽是使小性子。或许冷她两天就好了。
赵凌恒在榻上辗转反侧睡不着,不知过了多久,他撩开纱幔,却见一灯如豆,灯下一个俏影青丝迤逦正趴在桌上。
赵凌恒暗自摇了摇头,起身来将她抱了起来,陆雪妍也才睡着,突然惊醒。
她看清是他,也没有再挣扎,随他将她抱上床去歇下。
翌日,赵凌恒处理完了政务后就去永祥宫探望三皇子,三皇子已经退了烧,只还有些虚弱。
赵凌恒抱了抱三皇子,三皇子已经能认人了,只是还说不清楚话。三皇子依赖地枕在他的肩头,让他生出几分慈父之情。
柔妃正在身旁,欣慰地说:“谢天谢地,今天总算好起来了。皇儿饿了吗,母亲喂你喝粥。”
赵凌恒淡淡说:“让朕来喂吧。”
柔妃哪里会和皇帝抢这工作,只好端给了他。他将三皇子抱着怀里,一边喂他,可是这也不方便,柔妃才将孩子抱到自己怀里。
赵凌恒耐着性子喂三皇子吃了半碗粥,然后叮嘱奶娘好好照料,才离开永祥宫。
赵凌恒乘在御辇上往政事堂去吃重臣议政,路上不禁想起陆雪妍的任性,头疼。
他不知道陆雪妍的经历,只当她是小姑娘小时候确实喜欢医道又听说了杨语汐与他的过往而吃醋。
可能她在宫里无聊,给她找点事做就不会这样了。
赵凌恒不禁想:把三皇子交给她养,她是不是就不会再异想天开了?陆雪妍虽然有脾气,但是心思直接,柔妃那装的性子也未见得更适合养孩子。
赵凌恒今天政务颇多,上午在政事堂呆了半日,下午在含凉殿批完奏折时太阳将落,王世安小心上前询问今夜皇帝可要翻牌子。
王世安虽然知道现在惠妃正当盛宠,而且她和皇帝的相处方式是特别的,但是他也不会自作主张。
赵凌恒本想就回景福宫去,但想到陆雪妍的任性,他万不能答应她的,产生几分避开风头的心思。
他念及陆雪妍的目标,难免就想起依灵夫人杨语汐,到底她救治过他,并且她为了他抛下一切随他进宫。他们也曾你侬我侬,情意绵绵,可是他有几个月没有瞧过她一眼了。
“去钟粹宫吧。”赵凌恒顿了顿,又说:“上回广南东道进宫的荔枝树,让人搬一株去惠妃那,给她折腾,还有一株送皇后那去。”
当时还有些果子未熟,现在该是熟了。
……
傍晚,橘金色的太阳落下了宫墙,天地之间逐渐暗淡,温度也降下来,消去夏日的暑气。
柔妃守着三皇子,一边摇着团扇一边等待,一直到天黑下来,忽听到了外头有动静,柔妃连忙起身走到屋门。
皇帝没有来,倒是永祥宫中的太监首领王福回来了,王福请了安后,低头说:“皇上去了钟粹宫。”
柔妃脸色悲凄,眼睛失去了焦距,只是渐渐的湿了起来。通过三皇子的这一病,她才切切实实地认清,纵她琴棋书画样样皆精,皇上心里也没有她。
翌日上午,一帮太监运来了那株栽在大陶盆中的南国的荔枝树。它从南地来了北地的风土,从大地上限制于陶盆中,枝叶不似在南国时那茂盛,枝头尚余下二三十颗果子。
若是别的果树,陆雪妍还会让人将它种到桃林中去,可是这南国的树不适应北国的天气,到了冬天冰天雪地的,它就会死。在冬天时只有将它移进殿内,还有一线生机。
陆雪妍刚去摘了两颗果子吃了,忽然小顺子过来偷偷回报:“主子,今天上午,皇上是从钟粹宫出去的。”
陆雪妍虽然让小顺子不要打听皇帝的行踪,可是小顺子仍然十分关注此事。陆雪妍之前还责备过小顺子,这时不由得呆了一呆,顾不上说他了。
陆雪妍突然觉得这荔枝涩得紧。
他不早几日去,也不晚几日去,偏偏昨天去了。
前天她刚刚提起依灵夫人,以她有“药庐”为理由好达到自己也获得一份特权,他拒绝了。然后他马上就去依灵夫人的钟粹宫,这是在警告她、打她的脸,还是故意冷待她?
他是皇帝,不是她一人的丈夫,他对她也没有什么真心。从他今天去钟粹宫可以看出来,他不但做不到情真不渝,连“身体不忠但是灵魂上站在她的立场上”都做不到。
他没有心思当她的丈夫,这么点事都不许她,还要以此来警告她,故意在今天冷落她。那她也不将他当作丈夫,她要在灵魂上否认这个礼教上决定的事。
师父说过:男人有他自己的利益立场、七情六欲,年轻女人可以用身体去动摇一个男人,但这种动摇一方面是不全面的,另一方面是不持久的,随着年纪增长而递减。
女人的立身之本是属于自己的一技之长和事业,有专业能力的女子的魅力却是随着年龄而递增的。
没有凡人被拒绝和打脸时是开心的,陆雪妍也一样。她只有在精神上这样引导自己的思维,别钻进了后宫嫉妒争宠里面去。就算不是真爱,人一样会有嫉妒和争宠的心理,就像现代那些傍老男人的女子,小三小四争宠起来可厉害了。
她尽管开导了自己的思维,仍然不快,看着手中的荔枝,因为他送来的,她现在如何也吃不下了。于是她将荔枝赏给了小顺子,独自去桃林中的土山顶的八角亭赏景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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