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妍已换好了衣服下车来透透气，正喝了一口酸梅汤，就听马蹄声响，赵凌恒、谢承骁、卫无忌和近身侍卫正打马过来。
“参见皇上！”
他下了马疾步过来，拉住陆雪妍的手上下看看：“你哪里受伤了？”
“我没事，卫将军和谢指挥及时出手救了我。”
“你好好的怎么会遇刺客呢？何人敢在朕眼皮子底下行刺？”赵凌恒觉得自己的尊严一再受到挑战。
陆雪妍暗想：你眼皮子也不怎么金贵，人家只要成功，就有办法伪装成意外。
“这是一个采花大盗。”
“采花大盗？”
卫无忌和谢承骁瞠目结舌，这女人居然当着皇帝的面胡说八道。而且，她不要清誉了，后妃跟采花大盗搭上关系，总不是好事。
陆雪妍点了点头，笑道：“这女采花贼叫柳南湘，原是万花谷的一个婢女，偷了万花谷的秘笈后叛出万花谷，练了一身武功、制香术和毒术。后来江湖上的人称她为‘百花仙子’，那意思就是‘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皇上你美郎君的名号传遍天下，只怕是引得这个女采花贼色/胆包天……”
赵凌恒听说是女采花大盗才松了一口气，后知后觉发现她居然揶揄她，一个爆栗敲在她头上，说：“遇上刺客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不信你问问卫将军，江湖上是不是有个‘百花仙子’叫柳南湘，出自万花谷。”陆雪妍脸不红气不喘地说。
赵凌恒看向卫无忌，卫无忌忙垂下头，拱手道：“江湖上确实有此人。”
赵凌恒不是蠢人，看向陆雪妍，问：“是你从前在江湖上的仇家？”
陆雪妍不会主动提柳南湘的事，但是柳南湘突然行刺，皇帝必然过问，现在她不交代一些，皇帝更要疑心。
“从前她给我下过‘七日断肠散’，当然是我仇家。这老虔婆心理变态的，她看上的美男，勾引不到就下药。然后又要装作由于她太过娇美妩媚以至于是被那男人强迫的，而她可是三贞九烈的少女……噗……特别是你们这种江湖上有点名号的男人要小心了。”
陆雪妍眼里闪着几分顽皮邪气，不似静时的遗世独立，变得难以言喻的灵动。
赵凌恒此时担心她，见她还活灵活现的也生不了大气，听这没规没矩的，肃然了表情好压下她这无法无天。
“你少胡说八道，你要是没事，你滚回……走回车上去。”
“我跟你说真的，你非是不信呢。”陆雪妍百无聊赖的样子，转身离去。
赵凌恒这才在棚中坐下，召了卫、谢二人到近前，问道：“这柳南湘究竟是何人？”
谢承骁顿了顿道：“微臣曾听表兄司马容说，柳南湘是害死司马二叔的人。”
“司马家的先天罡气如此厉害，也会死于柳南湘之手？柳南湘的武功这么高吗？”
“并非用武功害人。”
卫无忌联系到陆雪妍刚才的话，很快有所意会：“难道司马二郎中了柳南湘的美人计？”
“柳南湘给他下了迷药……再反咬一口，司马二叔因为未婚妻不相信他的清白与他决裂，二叔就自刎了。”
卫无忌奇道：“哪家的女子这般傲气？”
这个社会对男人根本就没有“贞洁”这一要求，女子失了贞洁会失去好亲事，但是男子不会。
谢承骁垂下眼睫，顿了顿才说：“医仙秦月泠，听雷姑娘说，正是惠妃娘娘的师父。”
……
陆雪妍原本百无聊赖地在马车上呆着，赵凌恒又过来了。
赵凌恒朝她伸出手，说：“上马来。”
“给我一匹马，我可以自己骑。”
“你不是让朕给你准备驴吗？没有你的马。”
“……”
赵凌恒微微一笑，拉过她的手臂一使劲，便将人提到了马背上，捋了她鬓间的乱发，看着她如白玉一样的耳朵，不由得轻轻捏了捏。
“朕已让小谢加强警戒，过几天惊云山庄的雷姑娘会来陪你，你就不用这么担心了。这几日你就乖一点，别到处乱跑。”
“雷姑娘……你怎么会叫她来？皇上难道想纳她吗？她不爱呆在宫里的。”
赵凌恒哧一声笑：“你怕朕纳她吗？”
陆雪妍知道雷蕾对后宫的不屑，说：“蕾儿将来要找个像雷庄主一样的丈夫。”
赵凌恒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从前想找个什么样的？是不是和雷姑娘一样？”
陆雪妍顿了顿，呵呵干笑两声，说：“那倒也不是。雷庄主太讲义气了，故人之子、家臣之子，他都要教养他们长大，黄师姐当他的夫人担子可不轻。黄师姐若不是在担任山庄女主人要花费太多的精力，也不会在二十岁后，武功和医毒之术精进不多。”
陆雪妍没有提自己想找什么样的，只说了如雷庄主一样的也不适合她。其实，陆雪妍就是换了一个角度避开了他的问题。
当了后妃跟他提什么一生一代一双人也没有什么意义。
她是后来者，她虽然不和他的妃嫔们当什么姐妹，可是她们一样是可怜人。大家都好的结局就是她将来能离开这些是非。
赵凌恒暗自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她不爱他，甚至怀疑她另有思念的人。这时有意试探，听到她这样的回答，他又潜意识中想要相信这个答案。
赵凌恒先下了马，再伸手要接她，陆雪妍并不装娇，况且又见丽贵妃和柔嘉公主迎出亭子来了。
她从不主动在别的妃嫔面前和皇帝秀恩爱，她从小所受的教育就是如此：一个小妾向另一个小妾炫耀共同侍奉的男人的宠爱非常低级和可悲的。陆雪妍做不到完美，可是当她意识到时，她不会那么做。
于是，她一个利落地从另一边下了御马，然后过去微微朝丽贵妃屈了屈膝：“见过贵妃娘娘。”
丽贵妃高贵明艳的脸只微微一笑，可是笑意并不达眼底：“柔嘉，去见过惠妃。”
柔嘉公主才五岁，她本是最受宠的公主，可也知道自从惠妃进了宫后，父皇见她的时间越来越少。
陆雪妍笑容温淡，说：“不用多礼了。我……来得……突然，没有打扰柔嘉公主吧？”
“你能打扰她什么？尽说些没意思的话。”赵凌恒听来她说的“打扰”是意有所指，她刚刚还拒绝他自己下马，他没由来得不悦，拂袖进亭子去了。
丽贵妃带着柔嘉公主随之而进，陆雪妍却抱站在一旁，王世安示意她进亭去。王世安都习惯皇帝会和惠妃闹别扭了，可是这种小别扭，每回都是皇帝先示好或者自己找台阶下。
陆雪妍无奈，只好深吸一口气进了凉亭。
丽贵妃坐在皇帝的左手边，陆雪妍坐在皇帝的右手边，柔嘉公主坐在下首。
皇帝又令摆了桌凳，令卫无忌和谢承骁坐在一旁，太监宫娥摆了午膳。
皇帝问起卫无忌北国之事，卫无忌道：“耶律隆极刚刚续娶了北国萧相国的女儿为后，纳了萧大将军、韩进的女儿为妃。”
赵凌恒压力不轻，耶律隆极年轻，精力充沛，等他掌握朝堂，就像有一头猛虎压在头顶。
陆雪妍径自吃着饭菜，忽听柔嘉指着陆雪妍说：“父皇，她把葡萄吃完了！呜……”
陆雪妍正拿着最后一颗葡萄，这水果盘上混着桃子、李子、西瓜，但是只有几颗葡萄。小公主爱吃葡萄，可是父皇没有动手，她知礼守礼，也绝不先开动。
可是陆雪妍习惯了，皇帝总是会在一旁批奏折，她只在一旁贵妃榻上躺着吃水果和瓜子。
“给你……”
柔嘉公主扁着嘴，转开了头，陆雪妍见她傲骄的样子，笑道：“融四岁，能让梨，你让姐姐几个葡萄都不行吗？”
赵凌恒冷冷瞟她，心头暗恼，如果她是柔嘉的姐姐，那他都是什么人了？
陆雪妍此时并没有发现赵凌恒的这种心理。
赵凌恒忍下不快，说：“王世安，送些葡萄给柔嘉公主。”
“惠妃妹妹别见怪，柔嘉孩子心性。”丽贵妃冲陆雪妍微笑解释。
“你们也别见怪，我没有当过娘，所以不会考虑孩子想吃……”陆雪妍干干笑了两声：“要不我先回去了，你们一家子同桌吃饭，我一个外人拄在这里，好尴尬呀。”
“外人？”赵凌恒凤目冰冷地看向她，心像是被什么刺痛。
陆雪妍反应过来，这句真话让他不悦，不过这不涉及朝堂之事，也不涉及他统治天下的利益，所以她觉得他的容忍度会比较高。
“呵呵……”陆雪妍扯开假笑，说：“那……我再拄一会儿？”
半晌，赵凌恒才说：“你先去车上，朕一会儿过来。”
……
不长不短一个午休可以发生太多事了，西巡队伍重新出发。
陆雪妍在御驾大马车上倚在榻上睡觉，赵凌恒放下书卷走了过去，轻轻抚了抚她的发。
陆雪妍只是浅眠，缓缓睁开眼睛：“到驿站了吗？”
赵凌恒摇了摇头，看着她的目光温柔缠绵，不似从前的他如居高临下的天神对人间的垂怜一样。
“妍儿，你……心里在别扭什么？”
“别扭？”陆雪妍三分睡意退散，漂亮的眼睛清澈起来，“什么别扭？我不是挺乖的吗，没有闹别扭。”
“你爱我吗？”
她不禁一愣，因为这真的不像皇帝问的话。
赵凌恒看她既没有女子动真情后的害羞，也没有女子渴望爱的时候的欣喜和期待，他就明白了。
“你为什么不爱我？”
“皇上，你在说什么？你又嫌弃我没有侍候好你了？”陆雪妍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巧笑嫣然，“还是什么新鲜的游戏？”
赵凌恒揽住她的腰肢，扣住她的后脑勺俯头亲上她的娇唇，他吻得缠绵悱恻，辗转吮吸。
作为一个受宠的妃嫔，陆雪妍很熟悉他的亲近，她虽难免有些感觉。
但陆雪妍的眼睛还是那样清澈，他的热吻不足以让她陶醉迷失，赵凌恒这更加确定事实。
“我爱你，你明白吗？”
陆雪妍并没有因此感动，她进宫数月，他不还是照样左拥右抱。
特别是他有这么多妃嫔久没有宠幸，偏偏他总记得珍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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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