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月色还未褪尽,院子里点亮着星星点点的残灯,塘内薄冰始消,理应打理干净,可是现在的宁府上下,谁也没有心思管这等闲事。
几日前,长安传来一道旨意,陇州刺史宁中时因牵连废太子一案,废为庶人并抄家。
陇州乃各地前往长安之商业要塞,宁家获罪前生活十分富庶,可一抄完了家,府内的仆人走的走散的散,除了几个贴身跟着服侍了一辈子的忠仆,什么也没剩下。
过不了几天,这座府邸也不再是他们的栖身之所了。
然而眼下,宁中时与夫人荀氏满面愁容,发愁的却不是这件事。
这是今日天一亮,他们唯一的女儿宁棠便要乘着宫车远赴长安,入宫为妃。
宁氏夫妇子嗣单薄,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儿子远去了临州学艺,女儿更是蜜罐里泡大的,他们虽为外人,却也知晓宫中险恶,不愿女儿涉险。
可宁棠性子倔,她决定的事情,便是生身父母也不能更改。
天还未亮,宁棠便醒了,她一夜都睡得不怎踏实,唤起丫鬟文莺来替她梳妆,打算临走前再去见父亲母亲一面。
而另一个丫鬟燕绿则是忙着给她收拾东西,东西昨儿夜里已拾掇齐全了,只是燕绿不放心,总觉得落下了什么。
这两个小姑娘都是自小跟着宁棠长大的,她们的娘亲也是跟着宁棠的母亲服侍了一辈子,三人情同姐妹,此次宁棠入宫,这二人便要与她同去。
“姑娘今日戴哪支珠花?”文莺一手拿一只颜色不同的珠花,一边是蝴蝶、一边是海棠。
宁棠笑了笑,她今日穿的是件莲青色的夹丝缎衫,指了指洁白如雪般的海棠珠花,道:“这还是去年生辰,娘送我的。”
她说完了这句,心尖便跟着一酸,伤感起来。
若有更好的选择,她也不愿去长安那么远的地方,还是入宫去,不晓得何年何月才出得来。
可是,从小与她定了亲的表哥再三推托,不愿娶他,今年宁家遭逢了这样的难事,而她那表哥却又升迁了,母亲对她说表哥与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多说说便会同意的。
可宁棠舍不下这个脸面,她有她自己的心气,表哥不娶便不娶罢,那她这辈子也不会进荀家的门。
入宫是无奈之举,却也是最好的选择,宁家被抄之后可谓一贫如洗,父亲母亲只能迁居往老家安顿,老家在关外,那样苦寒的地方,娘又时年病着,怎能让爹娘留在那儿颐养?
她要入宫去,要做这天下最尊贵之人的宠妃,要为宁家搏一份庇护,也为自己搏一份荣宠。
文莺替宁棠戴好了珠花,抬眸往镜中望去。
镜中的人生一双柳叶多情目,肤色若新生花蕊、娇艳欲滴,长相靡艳妩媚,偏身上那件淡色衣裳又衬出几分不相合的纯澈来。
文莺看见宁棠眼中的悲。
“姑娘,要不...咱不去了?”
宁棠摇了摇头,很快正色过来,说:“一定要去。”
文莺也只是劝慰一句,没想着真能劝动宁棠,点了点头道:“姑娘方放心,奴婢的娘一定会照顾好夫人的。”
宁棠梳妆完毕,燕绿又将东西都检查了一遍,三人便往正厅中去拜别了。
天色还暗着,宁棠走在回廊之中,仔仔细细瞧着院落中的一草一木,如今正逢春,她却是再也瞧不见这些花开了,爹娘也瞧不见了。
抄家之后,宁府今非昔比,景象萧条潦倒,可对宁棠来说,这里依然是她从小长大的家。
她想着自己年迈的双亲,脚步不由快了些,厅堂中亮着光,她的爹娘早就在那里等着了。
宁夫人一脸沧桑,悲切地望着女儿,一想到今后再也见不到女儿,忍不住又低头抹起眼泪来。
宁中时叹了一声,只问宁棠:“东西可都收拾齐全了?”
“都收好了,爹。”宁棠迈步上前,忍下心酸甜甜一笑,“过几日,阿弟便要回来了,阿弟会替女儿照顾好爹娘的。”
“溪儿那粗手笨脚的,如何能及得上你?”才说了一句话,宁夫人刚擦完的眼泪又溢出眼眶来。
宁棠将怀里带来的一个包裹交给宁中时,道:“这是我给阿弟做的护手,他习武之人,想是用得上,只是女儿绣活不好,叫他莫要嫌弃才是。”
“那臭小子焉敢!”宁中时大着声音才说了这样一句,后面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望着宁棠乖巧的模样如鲠在喉。
府门外响起一阵辘辘声,一辆四驾马车停在宁府门口,从上面下来一个绛紫色宫服的臃身太监,往里面看了一眼,道:“该上路了,宁姑娘。”
“是,烦请公公稍等,我拜别了父亲母亲就来!”宁棠回身应了一句,屈身在原地跪下,对着爹娘磕了三个头。
“女儿拜别爹娘!待入长安,女儿便书信一封,望爹娘安顿好,也回女儿一封家书。”
宁中时连忙将宁棠扶了起来。
文莺与燕绿已俱带好了行礼,在门口等候了。
宁棠不再拖延,对着父亲母亲一笑,转身大步离开。她走得极快,胸腔中心也咚咚地跳着,生怕自己回头,生怕自己流下泪来。
“阿棠!”宁夫人忍不住唤了一声,那边,宁棠头也不回地上了宫车,文莺与燕绿远远向宁氏夫妇二人一拜,也跟上了马车。
来接宁棠的太监名叫白成海,是今上身边的红人,他此回出宫来到陇州乃是办事,意外发现宁棠这样一个模样出挑的姑娘。
虽然今春采选时间已过,但白成海深知陛下喜好,他瞧见此女的第一眼,就知道陛下一定会喜欢她的模样,等回宫将她进献给陛下,不知又能捞得多少赏赐。
白成海笑着,催促底下人发动马车。
宁棠掀开帘子,水润的双眸深深望着这间府邸,从匾额上鎏金的字迹、到堪堪瞧见的一角屋顶,她知道,她再也回不了这里了。
待放下车帘,宁棠才流下一行泪来,被她很快擦去,目光坚定地望向前方。
她一定,会将爹娘接到长安去,一定会的!
陇州与长安的距离不过日夜兼程,马车一直在走。第二日清晨,宁棠从睡梦中听见周遭渐渐嘈杂起来,便知是长安到了。
她摇醒了文莺和燕绿,率先探出车窗外一探,眼前商市如海、高楼朱阁皆若星罗棋布,繁华富贵迷人眼。
文莺和燕绿也跟着看,两个人都是和宁棠一般大的小姑娘,好奇地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呀,长安的郎君可真俊呀!”燕绿捧着脸颊叹了一声,也不知是瞧见了谁。
“哪儿呢?让我也瞧瞧!”文莺循着燕绿的目光瞧去,茫茫一片人海。
他们进入长安已是晌午,正是热闹的时候,宁棠心知她今日是第一次看这长安闹市,也怕是最后一次了,便也跟着燕绿和文莺去寻那俊俏之人。
燕绿指的那人,她没有看见,却看见迎面驶来一辆马车,乌顶华盖,还不等她看个分明,她们的宫车便停了,她瞧见白成海下了马车,笑眯眯地迎着那辆华丽马车过去了。
想必是长安城中的什么显贵,宁棠身形后靠,只留下一条缝隙,悄悄观察着那边的动静。
她瞧见马车主人掀起了车帘,跟白成海说话。
那人皮相生得颇为清俊,整个人都透着风雅温和的气质,可他那对凤目却十分凌厉,淡淡瞧着白成海,也显得不怒自威。
白成海是陛下身边的红人,这个宁棠是知道的,能让白成海如此卑躬屈膝之人,定然不凡。
两辆马车相隔着一条街,宁棠本来在心无旁骛地注视观察着,可忽然,那边马车主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骤然对视过来。
一瞬间宁棠只觉得那道威逼的视线中透着寒意,她心跳都漏了半拍,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身子。
可很快 ,那道目光便消失了,宁棠大着胆子又往缝隙中瞧了一眼,看见那个人依然面色温和地在同白成海说话,仿佛刚刚只是她的错觉。
宁棠对他生出几分好奇来,等白成海说完了话,又笑容满面地回来,她便问:“公公,这位是什么人?”
“这位......”白成海沉了沉脸色,仿佛在思忖着什么,半晌,他抬眼道,“后宫原与前朝事无关,不过这位的确特殊,宁姑娘记着,他便是当朝右相。”
说着,他对空处拱了拱手,进一步补充道:“世人皆要称他一句“清相”,复姓闻人。”
是清相,闻人辞。
宁棠在陇州时便听说过这位清相大人,他是今上的左膀右臂,几年前不顾强权推行的均田制,使百姓受惠至今。
人人都说,这位清相功在社稷,是真正为百姓谋福的举世贤臣。
今日一见,宁棠才知这人原来不光品性高洁,生得也冰清玉润,在世家沆瀣一气的周朝,真可谓是浊世佳公子。
宫车又开始行驶,碾过遍地黄金的长安大道,驶入金顶朱墙的宫门之中。
宁棠不觉收紧双拳,开始想着今后她会过一种怎样的生活。
狭长的甬道内灌进长风,两匹骏马自宫车旁走过,为首的青衫男子身形高大面容冷峻。
机缘巧合之下,宫车车窗的帘子被掀起,青衫男子低低往下一瞥,从那一方间隙中,瞥见了一抹令他熟悉的棠色。
两方错开,青衫男子一震,当即勒马回身,望了过去。
“荀都尉,您看什么?”跟在他身后那人也跟着往后瞧了瞧。
那是......
荀颜青皱紧了眉,不,那应当不是她。
推预收文——《掌上春莺》
张莺莺是富户女,年纪小时救回一个重伤的少年给自己做护院。
少年眉目俊朗,声音又好听,张莺莺待他极好,时常与他软语温存,甚至私定了终身。
后来父亲发现了,赶走了少年不说,还罚张莺莺关了一个月禁闭。
临走前,少年攀着墙头,坚定认真地跟她说:“你等我回来娶你!我一定回来!”
张莺莺挥泪别情郎,一别就是一年,朝中动荡,莺莺貌美,被父亲献给了京中的大官。
张莺莺哭着喊着不要嫁,可意外发现这位大官长得也好看。
那好吧,张莺莺放弃抵抗,又开始软语讨巧,成功与这位大官定下婚约。
谁知不到两月,萧山叛乱,武越侯世子带兵平乱,立下大功,入京受赏。
庆功宴上,张莺莺随未婚夫入宫赴宴,当看到那传闻中杀伐果决、桀骜不驯的武越侯世子入殿后,正与人谈笑风生的张莺莺手中玉筷滑落,娇颜血色尽失。
这、这不是她那个护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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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越侯世子霍峥,丰神倜傥、郎艳独绝。
他少时成名,受皇帝启用,隐匿身份卷入一场谋逆案中,意外重伤,对救治他的少女一见钟情。
小姑娘年纪尚轻,还未开化,他也不介意,屡屡温言哄着,从善如流做了人家的护卫。
后来宫中急讯,他不得不走,临行前许诺必定回来娶她。
武越侯世子一诺,万金不换。
没想到两人再见是在他的庆功宴上,他亲眼看到她缠着其他男人的小臂,嘴里吐露的情话与当年对他说过的一模一样!
霍峥眉眼冷冷,看他怎么收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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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宴过后,落单的张莺莺突被裹挟进一个炙热的怀抱中。
“小姐莫不是将奴忘了?”
霍峥喑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往前十步开外还站着等她的未婚夫婿。
张莺莺眸光惊颤,却呼救不能。
霍峥心想,她骗他又如何?再抢回来便是!
颜控少女x宠妻狂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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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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