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他就知道!

荀颜青胸中升起一股怒气,他一把抓住宁棠的腕子,道:“他们怎么对你了?”

宁棠冷冷瞥了眼荀颜青碰着她的地方,模棱两可地哀戚道:“宫里的那些事,难道还要我向表哥说明吗?”

荀颜青皱起了眉,近日,他听到一些传闻,说是短短一月间,宫里折了两位皇子。

这事可会牵扯到他的表妹?右相找表妹究竟是做什么?陛下的密旨又是怎么回事?

他蹲身下来,凝视着宁棠,一字一句地道:“表妹,陛下究竟让你做什么?我要你将在宫中遭遇之事,一分不落地告诉我。”

宁棠看着他,无形中将自己的手腕从荀颜青手中抽出,徐声道:“此事能让清相亲自过来一趟,荀都尉觉得自己区区一个五品,是可以过问的吗?”

她好似瞬间又换了个人一般,荀颜青皱起眉,下意识道:“我虽现在只是一介五品,但以后......表妹若肯信我......”

“信你。”宁棠轻声重复着这两个字,淡笑一声,“我自然是信表哥的,表哥愿意救我出这泥潭吗?”

“自然。”荀颜青一口应下,紧跟着还想说什么一般,又生生忍下。

宁棠冷眼瞧着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又往上添了把火,“其实,入宫以来,陛下从未宣寝于我,表哥想必也知道,在这宫中无宠的嫔妃,会是什么下场。”

她方说完这话,就见荀颜青的眸子亮了亮。

小时候他也是这般,眸子里亮晶晶的,那时候宁棠总觉得,他像夜晚的星星一样,沉默寡言地守在她身旁。

那时的星星很明亮,惹得人想伸手去触摸。

不像现在,只会徒然惹人生厌。

荀颜青是多么看重女子贞洁的人啊,他若是知道她至今还是处子之身,往后筹谋救她出樊笼一事,岂不是会更加卖力几倍。

“表哥,你该走了。”宁棠忽然别开眼去,不再看他,仿佛是不忍分别一般。

荀颜青一顿,缓缓站起身,是该走了,他在这里待得够久了。

“表妹,好生照顾自己......”他低哑着嗓音嘱咐一句,快速出了帐篷,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守在门外的文莺与燕绿对视一眼,忙进了帐中,对宁棠道:“姑娘难道还心软吗?怎么留他说了那么多的话?”

宁棠冷笑一声,“留在家中的那本手札上,最后一页还写着荀颜青的名字呢。”

“我怎能让他轻而易举地消失在我的生命里。”

只要是被她亲手写在簿子上的,都要报复得彻底完全才好。

两个丫鬟都顿了顿,燕绿又忍不住道:“姑娘,方才是不是惹了清相生气?”

她们方才在帐篷外,都听到了清相说的那句话。

文莺也道:“姑娘,清相权重,我们还是讨好着人家些才好。”

“无妨。”宁棠勾了勾嘴角,望着门外眼观鼻鼻观心的红缨,柔声道,“堂堂清相大人有大量,怎会为难我一个小女子呢,是不是啊红缨姐姐?”

红缨下意识点了下头。

折腾了一上午,那边围猎场上见真章的骑射活动差不多要开始了,宁棠可不想错过这个凑热闹的好机会,便领着身边三个丫鬟一同前去。

她特意选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横竖这回同来的几个妃嫔中,也没有一个交好的,唯一能说上几句话的韩修仪,因着孙婕妤在的缘故,也不能去刻意亲近。

最前排的观席中坐着一排穿着白色服饰、留有长须的应该就是这次来的回纥使臣。

看来在她方才偷闲睡觉的时候,陛下已然接见过他们了。

在这些使臣面前的崔彻看上去如此举止有度、谈笑风生,谁能想到他在太后面前是怎样一只不敢发声的鹌鹑。

宁棠请嗤一声,缓缓将目光转到安静坐在一旁的闻人辞身上。

他的位置排在周朝臣子之首,其余的大臣都在与回纥使臣或周围人攀谈,唯他一人静静坐着,好似一轮垂在半空的月,与周围半点不相干。

他平时也是这样吗?宁棠想,那日,她特意让别人瞧见他脖子上的吻痕时,别人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他呢?会用什么样的言语揣度他呢?

这些宁棠都不知道,她只知道那日闻人辞来兴师问罪,可她感觉不到他的半点怒气。

明明是宁棠总是勾着他做这做那,他也足够听话。

可有时候,宁棠心里会生出一种错觉。

好像闻人辞早就知道她会干什么,只在远处静静地瞧着她做,不制止、不支持,因为他根本不在意她这样做会带来什么后果,不论什么后果,他都有能力收尾。

宁棠希望这是她的错觉,可与闻人辞在一起的时间越久,这种感觉就会越强烈。

她费尽心思地想与闻人辞有更多的牵扯,可究竟牵扯到多深,最终还需闻人辞一锤定音。

就像这回,陛下准她为闻人辞做事,这是她怎么也做不到的,可闻人辞只需简简单单几句话,连怀疑都落不到他身上去。

许久,许是感觉到宁棠过于直白的视线,闻人辞倏然抬眸,朝她望了过来。

宁棠一顿,并未回避,她粲然一笑,执起桌上的酒杯对闻人辞一举,并不等他反应,昂首饮下。

放下酒盏时,她看见闻人辞也拿起酒杯,从容地饮酒。

许是见他举杯,周围立刻有大臣转身笑着与他谈判,并端起面前的酒盏来,似也有敬酒之意。

闻人辞淡雅一笑,抬手示意不必,然后起身离席。

宁棠心里一空,眉梢沉了下来,心想他要去哪儿?他要是不在,这席坐着有什么意思?她可不想为任何不相干的东西浪费时间。

正值此时,一队回纥装扮的男子人人手捧一个银盘,上面盛着冒着热气的羊肉。

燕绿见之便道:“姑娘,这是回纥人喜爱的烤羊肉,他们做的羊肉调味重,羊肉一点也不腥的!”

早就过了午时,宁棠自然早就饿了,想来吃些倒也无妨,尤其是瞧着羊肉上裹着鲜红的辣椒,想必味道不会差。

羊肉是按身份排的,被分到宁棠面前的,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下口的。宁棠对送吃食的男子一笑,嘴甜道:“哥哥,有没有瘦些的?”

那男子长得还算顺眼,只是肤色偏深,听见这话先是一愣,抬眼便瞧见一美艳女子含笑望他,目光如水,云鬓微松好不风情。

男子手一抖,再反应过来时,他已从同伴手中换下一盘方便切割的上等好肉过去。

文莺立时蹲下身道:“姑娘,婢子给您切。”

宁棠转身招呼燕绿和红缨也过来,道:“这东西我一人吃两口就腻了,一起用才好吃。”

见那送肉的男子视线还黏在宁棠脸上不肯挪开,红缨皱了下眉上前半步,将男子往后一推,寒着脸道:“借过。”

男子这才回神,低下头快步走了。

一片裹着料子的羊肉送到红缨面前时,她一顿,先是抬了头,对上宁棠含笑的视线。

红缨心里想,她怎么是这样的女人,为了吃得好些,竟连那样的人也要报之一笑。

宁棠见她半晌没接,柔声道:“红缨姐姐不喜欢羊肉吗?”

红缨还来不及回答,就见她眉心一蹙,难过起来,“那日吃暖锅时,我见姐姐多夹了两次,以为姐姐喜欢。”

“......”红缨一时不敢再犹豫,瞬间从文莺手中接过了肉,等她咽下去时,再看宁棠,却见她面上那股子哀伤荡然无存,换成得意的笑容。

她骗她!

红缨皱起眉,她忽然想起来,那日吃暖锅时,分明是没有羊肉的。

只是她那日第一次吃暖锅,觉得无论什么都好吃,都没关心自己吃了些什么。

她骗她,只为了让她吃了这片肉。

味道真的很不错,她第一次吃。

接受之后,第二次再拒绝,反而显得很奇怪。

红缨没有再作出异动,乖乖一起分食了羊肉。

过了一会儿,宁棠忽然觉得脚边什么东西在动,她低头一看,竟是一只雪白毛绒的小兔子。

她抱起那只兔子一看,兔子后腿上还拴着一条极细的丝线。

宁棠心下了然,抱起兔子道:“走吧,有人找了。”

她将兔子往文莺怀里一塞,正要动身,瞥见红缨指上还沾着些料子的残渣,了然红缨刚刚定然是没好意思要净手的帕子。

她明明生得面冷又严肃,怎么这么怕羞呢?

宁棠笑了笑,从袖中抽出一条帕子,然后轻轻盖在红缨手上,软声道:“我替姐姐擦擦。”

红缨下意识一愣,她低头看着宁棠细软的手指隔着一层软布蹭了蹭她的指尖,然后帕子被留在她手心里。

“姐姐自己再擦擦。”宁棠一笑,转身率先走了。

红缨抿唇望着宁棠的背影,下意识收紧手心,握紧了那块手帕。

“姑娘,这兔子是什么人送来的?”文莺道。

宁棠挑了下眉,一只兔子,能躲过红缨的眼睛直接跑到她脚边来,还能是谁?

果然,宁棠顺着线一直走,此刻几乎所有人都在宴会那边,周围冷清人也少有,她穿过一片低矮的树林,在一处隐秘的草野上瞧见了负手而立之人。

他还穿着那件银月云纹氅,清雅绝尘,周身气度与漫天草野毫不相称。

可他光是站在那里,就足够惊艳好看。

宁棠看着闻人辞,心想,他既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带她离席,不知这场春蒐,有多少人是闻人辞的眼线。

红缨:她怎么是这种女人?她怎么连我都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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