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锦然屏住呼吸将最后一笔勾到黄纸尾部，这才轻轻呼出浊气，将沾满了朱砂的毛笔放下。

一笔画这么复杂的图案还挺困难的。他活动了下僵硬的手腕，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光看着本子上的例图就让他研究了好久，现在该是验证成功与否了。

他右手掐了个剑指竖在胸前，心中默默对着真武大帝叩拜三次，朝着黄符念道：“急急如律令！”

只见那黄纸上的朱砂散发出微微的白光，张锦然心下了然，这是说明符纸画成功了。

他站起身活动了下腰肢，没想到书上的第一个护身符都这么难画，然而后面的符咒看上去更是一个赛一个的结构复杂繁琐，要想全部学会还真做不到一蹴而就。

这时，正在仓库里清点着货的卢贤发出一声怪叫，一字一顿的喊着：“张！锦！然！”

能让发小这么磨牙凿齿的叫自己名字……张锦然抓了抓脸颊，看来纸人的脸被发现了。

“你看你画的什么！”卢贤冲出仓库跑到他面前一把拎起“犯人”的领口，拼命摇着：“女的一律是冰冰脸也就算了，反正还能说挺好看的。但是为什么男的你都画成了雪村和本山，这种明星脸，你说谁买啊！”

发小崩溃的喊声从左耳进右耳出，张锦然看向墙角的灰尘目光悠长死寂：“我本来都不想碰纸人了，你非说要画出特色招揽生意。最后在我的潜心研究下画成了……听我说，这画的是有考究的。”

“……什么考究？”姑且听听看吧，卢贤咬着牙狠声道。

张锦然一本正经：“女纸人要画的漂亮，这样在下面给人当老婆，主人舒心。男纸人画得丑点，到下面是当下人的，主人也不怕吃亏。”

说的还挺有道理……才怪！卢贤放弃般的松了手，得了，看他这样以后是别想在纸人上做文章了。

“罢了罢了，少了条生财之路啊！”卢贤长叹一声，垂下的视线正落下一旁的黄符和毛笔上。

“你会画符？”他打起精神拿着黄符细细看着，“符上有灵气……你居然不是瞎画的！”

“小露一手。”张锦然见符能得到卢贤这半个行家的认同满意的点着头，“你们都有本事，我可不想当拖油瓶啊。”

“嚯，那你很有天赋嘛，哪里学的？”卢贤拿起桌上那本《道家符法大全》兴味的翻了翻，结果没看几页就被里面辣眼的毛笔字成功劝退。

他将书扔回桌上，一脸嫌弃：“这手抄本谁写的，字也太丑了吧。”

张锦然将符纸慢慢叠成三角，说道：“我师父的著作，这个符也是跟着这书学着画的。”

“老神棍还懂这个？”卢贤啧了一声，心底对那老头的成见倒是少了三分，自己一直以来只当他是个老不正经的骗子，没想到手上还有点真功夫。

“我也没见他用过。”张锦然将叠好的画符放在一旁，收起书道：“原来只是想着死马当活马医随便翻翻的，结果看到符的时候我能体验到一股很玄妙的感觉……就想跟着学学看。唉，你说我师父要是真的会这些东西，他是怎么混的这么惨的。”

他回想起陈道长那张饱经沧桑风霜磨砺的脸不禁抽了抽嘴角。印象里，高人不都应该是面色红润长须飘飘的吗，怎么想也不该是个里外都乱糟糟的老头，最重要的是，不会穷到欠债十万靠压迫徒弟来还钱！

那老神棍难道还能是个有故事的老头不成？一个又丑又猥琐的老头说着自己有过去……卢贤想到那画面脑子感到一片眩晕，太可怕了。

……纸人的事就这么打诨过去了。卢贤闲的没事东摸摸西摸摸。

千好万好不如钱好，张锦然可不管无所事事的发小，打开笔记本屏幕，拿出数位板继续画画。

卢贤探头看过去，张锦然正给图上做最后的调色，这让作为店长的某人气不打一处来：“纸人你不画，店也不看着，画什么卡通画啊！”

“有人看着。”张锦然拿着画笔指向门口。

收银台旁的小马扎上坐着的正是他口中的看店人周宿。他身形高大，此刻坐在一个小小的板凳上却丝毫不见憋屈，正专注的看着手上的手机时不时点一下。

“……”卢贤一时无言，半晌张了张嘴吐槽道：“他都能玩明白手机了？”

“他在玩开心消消乐，三百多关了。”张锦然比了三，他现在对周宿的执着佩服的五体投地，一个游戏从早到晚玩不腻。

“反正也没什么客人，买个手机让他玩游戏总比一直盯着我好。”张锦然感叹，头像已经调好色了，现在就差最后的收尾。

其实更重要的是，从前周宿盯着自己不会让人有压力。那个时候的他就像块石头，一个大石头待身边很容易就能无视他的存在。

可自从那天找回了魂魄，联想到那天中午……虽说现在的他看着自己不似那天，有所收敛，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分散他的注意力，不要总放在自己身上为好。

卢贤不清楚好友的想法，倒是铁公鸡给傻子配手机的事实摆在眼前是真出乎了意料之外了。

“你自己那么抠还给他买手机？”他忍不住惊呼。

“就几百块的智能机，游戏都只能玩消消乐。”花钱消灾嘛，张锦然深知这点，解释道：“下次再遇到能打钱的好事不就多一个人的账号了，我都后悔没有早给他备一个，不然……”

张锦然保存好图片皱起眉，在心里盘算着这单能赚多少。

店里平常生意也不多，卢贤上个月给了五千，这个月看这个营业额估计也给不了多少，到现在自己身上能用来还钱的只有那被赔偿的一万块，十万遥遥无期。

卢贤见他眉头紧锁，他心知好友还在为债务烦恼，向来不会安慰人的他想了想安抚道：“想多赚钱我们就要祈求多来几单上回那种生意……不过下次我可不当新娘了，退位让贤给你上。”

张锦然一脸惊恐的摆着手，好事不想着自己，这事就想让给他。他宁愿不要这一万来换那天晚上啥事都没发生。

“这生意一单一万，十万得十单才能还清，我估计没两单就能牺牲在路上了。”

卢贤偷笑：“那可不一定，你不是给周宿装了支付宝吗，带上他就多了一个人。下次算上他的，不需要十单，五单就够了。”

“一边去。”张锦然没好气的将他推到一边，重新看向电脑屏幕。

电脑上的微信闪了闪，他点开对话框，一个简笔画老庄头像的人给他发来了消息。

【单子画好没？】

张锦然看着头像默默无言，无论多少次看到这个头像他都有种想吐血的冲动。实在想象不出来是什么让一个妙龄班花这么执着于老年人的头像。

【画好了，我传你原件。】

【可以，我给客人看看有什么要修改的，后面还有几单你要收吗？】

【收！】

张锦然双眼一亮飞快回道。

对面没答复，想来是去找客人调查满意度了。他也不着急，基本上陈安安经手的头像单客人都会很爽快的结账，这也是他最近新接的兼职。

大学美术系女多男少，这个老庄头像的主人是陈安安，班里班花，美貌直爽人缘很不错。张锦然家境不太好，大学一直忙于兼职赚取生活费，陈安安也在生活上帮了他不少忙，为此没少传过他俩的绯闻，可惜一个喜欢同性，一个当做姐妹，到了毕业两个人都没能脱单。

【可以了，这是尾款。】

陈安安转了个红包过去，下面接着的是她的关心。

【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呢，怎么还在兼职？实在不行去找个画室当老师或者做点别的也行。】

张锦然点开红包随手打了个哈哈。

【我帮朋友开店……你最近在做什么？就淘宝店画人物图头像吗？】

【这只是我的兼职。】

【那本职是啥？】

【秘密。】

还神秘兮兮的。陈安安回了秘密二字之后，微信就恢复了平静。张锦然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这个月好歹有了收入来源心不慌了。

玻璃门外传来敲门声。

卢贤跑去推开门，进屋之后明显降下来的温度让两个客人被晒得有些发红的脸色稍稍有些缓解。

“差点没晒死我。”领头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中等身材锅盖头，穿的很精神，就是黑眼圈有些重，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厚嘴唇因为缺少水分有些干裂，现在说句话都让他觉得口渴难耐。

“没想到江市夏天的太阳这么毒。”在他后面进门的女孩牵着他的手附和道：“老板，我们买完了可以吹会风吗？”

“没事，你们慢慢看。”卢贤忙将周宿踹起来。

张锦然看着二人不断给自己扇着风知道他们燥热的很，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两个一次性塑料杯倒了两杯凉白开递给周宿让他给人送过去。

被使唤的仆人——周宿沉默着将杯子塞到两人手中，一转身又回到了张锦然身边玩着手机。

“谢谢！”女孩接过杯子愣了下，对着头也不抬玩着手机周宿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她留着披肩长发，又瘦又高，穿着牛仔短裤配帆布鞋，人也漂亮，这么一笑有点清纯女校花的意思。

可惜遇到的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周宿看也没看她一眼，专注点着手机上的小方块。

小伙有些不满的拉了拉女孩，她偏过头看着男朋友的模样颇为无辜。她只是对帅哥本能的欣赏而已，自己这个男朋友什么都好就是醋性太大。

人家不理你还笑。小伙瞪了她一眼，女孩被瞪得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转头看向一旁的花圈。

小伙一口气将水喝下清了清嗓子问道：“老板，有红色的大香烛卖吗，然后再给我拿点纸钱啊。”

“有。”卢贤从货架子上拿出香烛，又转向一旁放着纸币的柜台问道：“纸钱是要天地银行的还是黄纸？”

“拿捆黄纸就行。”

小伙扫码结了账，拉着女朋友站在风扇底下呼出一口热气，现在才感觉到自己活过来了。

卢贤也不着急赶人，花圈店一般客人也不会多待，这两个应该不那么热了就会自行离开。

吹着风的小伙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看着卢贤眼里满是好奇：“老板，你知道晨丽大厦的传说吗？”

张锦然：我怎么认识这么多姓陈的……

作者：因为陈是大姓。

卢贤：我觉得你在糊弄鬼。

作者：好吧，因为他们是一家人。

张锦然惊讶：陈家人是地里的大白菜吗，怎么都被我拱到了？

作者：儿啊，你为什么要抢着当猪！

一个没人看自己碎碎念的作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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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恐怖直播（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