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夜市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这家店我经常吃，人不多味道好。”卢贤带着他们拐进一家麻辣烫店，“你不是想吃鱼吗，这里也有。随便点，我请客！”
张锦然懒得挑，找到位置坐下直接点了两个套餐，没加辣的那份给周宿。
“这傻子会用筷子吗？”卢贤选好菜也坐了下来。
“……会吧。”张锦然其实也不确定，不过转念一想，他中午拿着红薯吃的时候还挺正常的。
卢贤捂着嘴偷笑：“你可得当心，万一他不会吃只能你喂了……这个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这时店家正好把二人的套餐端上，张锦然抽出筷子放在周宿手心，指了指汤碗。一旁的卢贤瞪大眼睛看着。
“吃吧。”张锦然朝他笑了下，拿起筷子，“像我这样拿，跟中午一样吃东西，别烫着……你会不会用筷子？”
周宿的表现让想看他出糗的卢贤大为不满，只见他指节分明的手轻松拿起筷子，很快便夹起了一块土豆放进嘴里表情木然的嚼了几口咽下，又不紧不慢的夹起另一块。
张锦然松了口气专注自己那份，卢贤挑着眉看了半天，突然伸出筷子迅速从周宿碗里夹出一块冬瓜，没成想被半路拦截，那双修长灵活的手操作筷子无比娴熟，抢下夹起吃掉三个动作一气呵成。
“我觉得他在装傻。”卢贤撂下筷子愤愤不已。
汤里红油放的有点多，张锦然被辣的嘴唇通红不停喝水，“都被抢到碗里了，再傻也知道护着吧。”
“我就觉得他有点奇怪。”卢贤把注意力放到了自己碗里，“说傻也不太像……你师父不是说他撞了头成这样的么，万一再撞一次好了呢？”
张锦然扶额：“这又不是电视剧，再撞一次只会脑子开瓢。吃饭吧，吃完了还要去买东西。”
卢贤耸了耸肩，反正请的这餐还不到一百块，他不跟傻子计较。
吃过晚饭三人去超市买了点生活用品，又在夜市的衣服摊上速战速决给周宿买了两套衣服，一人拎了一个大袋子满载而归。
“不到一百就能买一身，还真便宜。”张锦然看着网银剩下的三位数余额松了口气，他之前以为给人置办完一身后面就得吃土，没想到还能有剩。
卢贤得意道：“我知道你也不富裕，带去的可都是最划算的店，那阿姨不就是看我长得帅直接给你打了五折？要我说傻子随便穿穿不就好了，你还给他挑款式。”
张锦然抓了抓脑袋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在心底还是想尽可能给周宿最好的。
“请问——”
花圈店外停靠着一辆奔驰，一个穿着西服的中年男人徘徊了许久，终于盼到有人回来开门忙上前问道：“你们店还营业吗？”
卢贤利落的开了店门，让二人进去开灯，“我们马上准备关门了，你要买什么，着急不？”
中年男人忙说道：“我家儿子下午给我托梦，说在下面吃不好住不好，我想着赶紧给他定一套别墅，家电都备上。”
卢贤连忙把手上袋子丢给张锦然，将人领进店满脸堆笑：“我们当然开门，别墅这里有现货，您进来看。”
这一脸的谄媚，张锦然暗自点头，该是个大客户没错了。
张锦然让周宿坐在一旁的板凳上，陪着卢贤从仓库里取出一套带着花园的三层纸洋楼放在中间空地。卢贤抖了抖上面的灰尘把这别墅吹的天花乱坠：“……您看这做工，这可是今年的最新款，还附赠家具八件套，五百八您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中年男人点点头，看神情还算满意。
“您还需要别的什么吗？”卢贤笑眯眯问道。
“你们这里……”中年男人顿了顿，略有些迟疑的开口，“你们有定冥婚需要的全套吗？我儿子还说，想在下面娶个老婆。”
张锦然背过身去掩住口鼻，他快控制不住嘴角的抽搐了。没想到刚来的第一天就听到冥婚这么诡异的风俗。
卢贤面色不改，满脸笑容的继续介绍道：“当然有！您还可以给你儿子定制现代婚纱版冥婚，有钻戒有轿车。我们这的婚车都是豪车，奔驰、宝马，路虎、玛莎拉蒂，法拉利都行，要啥有啥。”
老板都这么说了，中年男人不再踌躇，大手一挥道：“太麻烦了，就弄中式的，不过给我弄两台车，一辆奔驰一辆宝马，让我儿子在下面换着开。”
“行。”卢贤忙应了声，又从仓库里搬出一个纸糊的小花轿，“您看看这个做女方迎亲的怎么样？”
“这么小，二抬的吧。”中年男人看了眼皱起眉，“不够气派啊，有八抬的吗？要办婚礼就得给我儿子办最好最气派的，高头大马八抬大轿娶媳妇进门。”
“当然有。”卢贤眉开眼笑，自己这是遇到大金主了。
中年男人见状点点头：“行了，我不看了。你看着弄吧，要最好的。”
卢贤拍着胸脯保证，“您放心，一准给您备齐了。什么金童玉女那些都不用愁，我保证让您的儿子在阴界办一场最风光的婚礼！”
“不过——”卢贤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客人：“这全套下来的费用……”
“弄好了不会少你的！”中年男人很干脆的答应，“对了，我儿子的新郎纸人就不用了，给他准备套喜服，不过别的纸人可不能给少了啊。”
卢贤连连点头，“您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偷工减料。”
中年男人扫了眼店铺，对放在角落里的纸人颇为嫌弃，“这些纸人的脸都不好看啊，别的也就算了，新娘的怎么也得是漂亮点的。”
“您儿子喜欢什么样的？脸不是问题。”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都不算问题，卢贤的下一句藏在了勾起的唇角间。
中年男人皱起眉头看向卢贤：“他喜欢的，就你这种类型，按你的模样照着扎一个。”
……卢贤闭了闭眼，长吸一口气让笑容重回脸上：“我是男人。”
中年男人一脸惊讶，“我是说你一个女孩子声音还挺粗。但是新娘的纸人一定得漂亮，我儿子就喜欢你这种类型的，你照着自己扎也还容易，就你了。”
“这不好吧。”张锦然听了半天忍不住插话，“纸人用活人的脸多不吉利。”
“那这样吧，我也要的急。”中年男人拿出手机点出扫码界面，“我出五万，先给你们五千的定金，你们明天下午之前把所有东西都给送到了，剩下的一分不会少。”
“没问题！”卢贤双眼闪现着金钱符号，只要钱给到位，别说是他，就算是用身边这俩的脸给扎两个陪嫁丫鬟他也不介意。
……
张锦然：我可谢谢你了。
确认好地址，中年男人很爽快的把五千打到卢贤卡里，反复叮嘱一定要在明天下午前送去。卢贤收到钱笑的荡漾，恨不得当即就把自己照片贴纸人脸上给人送去，一路殷勤的把中年男人送上车目送着离开。
张锦然这全程观摩下来着实收获颇多，有钱人就是不一样。欠了十万能让他愁的头发都要白了，那个大叔给下面烧纸扎都能烧掉一半，人与人之间的贫富差距可真大。
卢贤锁上店门喜不自禁：“你真是福星，一来就开张了个大客户，这次赚大了！”
张锦然有些不好意思，这种生意的福星听着总感觉哪里不对，“我看你做这个好像也挺赚钱的。”
卢贤收拾着纸扎给发小做指点，“平常这里也就卖点香烛纸钱、花圈元宝之类的。这些东西全是我去外面进货来的，利润低，还有开车的油费、这里的房租费，算下来都是钱，平常这铺子赚不了多少，这次的生意真的是烧高香了。”
张锦然大致有了点概念，琢磨半晌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问：“你大学不是学生物的吗，怎么来做这行了？”
卢贤翻了个白眼，“这家店本来是我二叔的，他身体不好回老家养病就给我了。虽然说是赚了钱都是我的，但是一切的开销也要自己承担，唉，生意不好做啊！”
张锦然理解的点点头。
环顾了一圈店里的纸扎，卢贤抓着下巴自言自语道：“冥婚都需要点什么呢？”
“那房子还需要配点什么吗？”他帮着出主意。
卢贤摇头，“别墅和家电是一套的，不需要准备了。这就是给办个仪式，往隆重了准备。我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你帮我想想还需要些什么，看看明天还能不能再敲上一笔。”
张锦然无言，可一想起那些纸人心里还是不由有些发毛，“你说，这纸人上画真人的脸会不会有禁忌啊？”
“那能有什么事。”卢贤蹲下身子拿起一个花花绿绿的女纸人放到他眼前晃了晃，“画的再像也是纸做的，就是成精了泼盆水也泡没了。”
被卢贤这么一说，张锦然心头恐怖全消，噗的笑出声。
“你还别说，这纸人五官就画着这么几个点，也没点技术含量，我看着也觉得丑。”卢贤啧了声，将纸人往张锦然怀里一塞。“你不是学美术的吗，我把这个纸人就交给你改造了。明天你先拿套婚服给它套上，脸重新画，记得把我的脸给画帅点哈。”
“知道了卢大佬。”人家肯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他也不好总吃白食，张锦然虽说心里觉得这事有哪里说不出的诡异，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不早了吧，上去洗洗睡吧，明天还有的忙。”卢贤拍了拍手上的灰打了个哈欠，“我等下就不管你们了啊，这傻子你自己负责给他收拾。”
张锦然拉起一直安静坐着仿佛不存在的周宿对发小道谢，“今天麻烦你了。”
“我们两个的关系还用得着说这些场面话。”卢贤轻笑，看着二人眼波流转间充满了揶揄。“话说，等会你们两个是要鸳鸯浴吗？”
……好好的一件事到你嘴里就不纯洁了。
受：有些人的心可真大。
下一章就遇鬼啦，不怎么恐怖，真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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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纸婚夜嫁（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