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魂雾作泪阵眼开

窟壁的裂缝彻底闭合,黑石上还残留着山魈指尖的血印,像个残缺的“青”字,那是青衣人三百年前教他刻的记号,说“遇到危险,就刻这个,我会找到你”。

薄奚兰攥着护魂羽蹲下身,羽毛上的温热顺着指骨渗进魂脉,突然与帝陵残片产生了共鸣。

碎片表面泛起一层淡金的光,映出窟内的景象:

当扈靠在石壁上,右翼已经彻底透明,翅尖的护魂光只剩米粒大小,却还在往西王母的方向推。

西王母的手腕被黑纹缠在石壁的铁环上,魂力正被铁环后的暗纹慢慢汲取走,她的嘴角渗着淡蓝的魂血,却用另一只手按住当扈的翅膀,摇头说:“别浪费魂力,等她来”。

“半魂……在我心口……”当扈的声音顺着羽毛飘来,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用你的魂血引出来……共鸣要靠所有人的魂息……你不能停……”

羽毛上的光突然暗了暗,薄奚兰抬头时,看见雪层下钻出几道粗如手臂的黑纹,正顺着她的脚印追来。

那些黑纹里裹着熟悉的气息,有毕方灰烬的焦味,有玄龟淡绿的魂雾,甚至还有青鸟翅膀上的蓝光碎末,显然是掌柜吞噬了之前牺牲者的魂息,用来强化自己的魂丝。

她立刻举起帝陵残片,碎片上毕方的灰烬突然爆发出最后一点红光。那红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亮,像颗小小的火星,瞬间烧断了最前面的黑纹。

可红光熄灭后,灰白色的灰烬像片被风吹散的枯叶,飘落在雪地上,风一吹,就散了,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薄奚兰伸手去接,指尖只碰到一片冰凉的雪粒。她甚至没能留住毕方的最后一点魂息,就像三百年前在青峰山,她没能留住那只被冰咒困住的火鸟,只能看着它的翅膀一点点结冰。

“三百年前你救我时,也是用魂温融的冰咒。”毕方的声音突然在碎片里响起,是之前残留的魂息,“这次换我护你……别难过,我的……朋友。”

碎片里的声音渐渐淡去,薄奚兰攥紧拳头,指节处的白骨泛出细碎裂纹。

她没有血肉,连“哭”都只能靠骨缝的震颤来表现情绪,偶有几滴骨液,也勉强能算眼泪,可此刻,魂脉里翻涌的情绪却比任何一次都要汹涌。

她不能停,山魈在抵挡追兵,当扈在撑半魂,西王母在与黑纹对抗,还有毕方、玄龟、青鸟,他们的魂息都在她身边,等着她解开那道缠了三百年的诅咒。

抱着幼龟转身时,薄奚兰突然发现雪地上的“青”字变了。

那些原本嵌在冰粒里的字迹,被一层淡黑的雾覆盖,变成了反向的“窟”字。

是掌柜的手笔!

他不仅没被埋在窟里,还提前篡改了青衣人刻的路标,想把她引回相反的方向。

幼龟壳上的魂丝突然缠上她的手腕,顺着骨缝钻进胸腔。

灵魂碎片里,青衣人的声音比以往更清晰:“凡改他人之阵者,必留原阵气息。‘青’字的魂息藏在冰下三寸,用护魂羽的光就能显形。”

薄奚兰立刻将当扈的护魂羽按在雪地上。淡金色的光顺着羽毛渗进冰粒,果然,反向的“窟”字下,露出了原本的“青”字,那些字迹泛着淡红色的光,是青衣三百年前留下的魂息,哪怕被黑纹覆盖,也没彻底消失。

她顺着“青”字指引的方向跑,雪粒砸在白骨上碎成细粉,身后的黑纹还在追,像一群甩不掉的影子。

跑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前方的雪雾突然变得稀薄。薄奚兰抬头时,看见了远处的黑色祭坛。

那座三百年前她签下共生魂契约的祭坛,此刻正被无数道黑纹缠绕,像个被蛛网困住的猎物。

而祭坛顶端,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掌柜的本体!

他比在魂锁窟时更凝实了,周身的黑纹不再是之前的淡黑色,而是变成了深紫,像染了血的墨。

他的手里拿着两样东西,一样是西王母的玉灯碎片,碎片上还缠着半缕淡蓝的魂息,显然是从西王母那里吸取来的。

另一样,是当扈的一根完整羽毛,羽根处沾着暗绿色的魂血,羽毛的末端还在微微颤动,像是刚从活物身上拔下来的。

“你来得正好。”

掌柜的声音顺着风飘来,带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我还在想,要怎么把你引到这里来,没想到,你的朋友还真是懂事,用自己的魂息做诱饵。”

掌柜抬手一挥,玉灯碎片上的淡蓝魂息突然暴涨,映出窟内的画面:

西王母的脸色已经变得透明,魂力被吸走了大半,却还在对着当扈摇头,像是在说“别信他”。当扈的右翼已经消失,左翼也只剩下一半,她的嘴角渗着淡金的魂血,却死死盯着掌柜的方向,像是在寻找反击的机会。

“放了她们!有什么,就冲我来!”薄奚兰举起帝陵残片,碎片上的淡红光对着掌柜射去。

可红光刚到半途,就被掌柜周身的黑纹挡住。那些黑纹里裹着毕方的魂息,正好克制她的火属性魂光。

掌柜冷笑一声,将当扈的羽毛举到嘴边,像是要咬断羽根。

“我是冲你来的啊!可是你不听话!你非要跟我抗衡,非要把事情变麻烦,我只能采取一些原本不必要的手段来给你个教训。想让我放开她们?可以啊。只要你把手里的算盘和半魂给我,我不仅放了她们,还能让毕方、玄龟、青鸟的魂重新凝聚。薄奚兰,你选吧,是解你的诅咒,还是救你的朋友?”

这句话像根细针,扎在薄奚兰的魂脉上。她低头看怀里的幼龟,幼龟壳上的玄龟残影已经快要看不见了,只有一点绿芒还在顽强闪烁。

掌心的双玉佩还在发烫,“青”与“兰”的纹路紧紧缠在一起,却隐隐透着股不安的震颤,算盘里的残息与半魂靠玉佩勉强稳住,可只要她松手,青衣的残魂就会被掌柜吞噬,三百年的等待就会变成一场空。

她不能松手。

她想起毕方在当铺后院燃尽最后一片羽毛时说的“换我护你”,想起玄龟把幼龟塞进她怀里时说的“保护好她”,想起山魈挡在追兵前说的“别回头”。

他们不是在让她选,是在让她赢。

“我不选。”薄奚兰的声音顺着风飘出去,带着白骨特有的冷硬,“因为我比谁都清楚,你根本不会放了她们。你要的不止是半魂,而是整个共生魂,还有我们所有人的魂息,只为用来强化你的本体。”

她当即将护魂羽按在帝陵残片上,淡金色的光与淡红光缠在一起,对着掌柜胸口的伤疤射去。那便是当扈说的破绽,三百年前青衣用反黑纹阵伤过的魂脉,也是掌柜最薄弱的地方。

掌柜没想到她会突然毫不犹豫地反击,胸口的伤疤被光射中,瞬间裂开一道口子,淡黑的魂血渗了出来。他痛得嘶吼泄愤,周身的黑纹突然暴涨,对着薄奚兰的方向扑来。

黑纹像蛇群一样窜来,直扑她的脚踝。薄奚兰立刻转身躲开,却没注意到雪层下还有另一道黑纹绕到了她身后,对着怀里的幼龟射去!

“小心!”碎片里突然传来青衣的声音。

薄奚兰猛地转身,看见幼龟突然从她怀里跳出来,挡在她身前。

黑纹缠上幼龟壳的瞬间,淡绿的光突然暴涨,是玄龟的残影!

残影从龟壳里飘出来,像一道绿色的屏障,挡住了黑纹的攻击。

“保护好她……”玄龟的残影对着薄奚兰笑了笑,像在当铺后院时那样温和,“就像我保护你一样……”

话音刚落,残影就被黑纹吞噬,幼龟壳上的绿芒彻底熄灭,龟壳也变成了灰白色,像块普通的石头。

薄奚兰伸手去抱,却只碰到一片冰凉。

这次,玄龟,是真的走了。

心中极度酸涩悲伤,脸庞传来久违的眼泪滑落的感觉,她失神错愕地抬手,不可置信地用手指碰了碰“眼泪”滑落之处。

然而,指骨却是干的,那眼泪并没有实体,仅仅,只是一缕淡白的魂雾,从魂脉里涌出来,飘落在雪地上,瞬间消失。

她低头看着怀里的幼龟壳,突然想起玄龟总说“龟壳能映出朋友的影子”,可现在,龟壳上只剩下她自己支离破碎的白骨轮廓,再也映不出任何人的影子。

“玄龟!”

窟壁的方向突然传来当扈的嘶吼。

薄奚兰抬头时,看见掌柜的黑纹正对着窟壁的裂缝射去,他要趁当扈情绪失控,吸取走她最后的魂力!

就在这时,薄奚兰怀里的双玉佩突然发烫。“青”与“兰”的纹路同时亮起,对着祭坛的方向射去。

玉佩的光落在祭坛中央的石盒上,石盒突然弹开,露出里面的反黑纹阵阵眼。那是青衣人三百年前留下的,阵眼旁还嵌着一缕淡红的魂息,与薄奚兰灵魂碎片里的气息完全同源。

“解咒需双魂共鸣……还需以朋友之魂为引……”青衣的声音在碎片里响起,比之前更清晰,“阵眼旁的魂息是我三百年前留下的自己的残魂……与你的碎片同源,能稳住双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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