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欲裂。
谈宋醒来第一感受便是如此,他当初在室友的生日会宿醉都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
“醒了?”
谈宋抬头,就见饕餮纹丝不动地研究手里的小瓶子,在注意到对方嘴唇上的小破口后,记忆排山倒海归来。
他只觉有辆鸣笛火车飞速从他脑海里驶过,从头到脚霎时爆红。
“我,那个,你……不是,稍等,让我整理一下。”
谈宋努力调整好先前那语无伦次的状态,问道:“对不起,昨晚是我失态了。如果你需要补偿的话,我会尽量办到。”
“补偿?”
“对,补偿。”
饕餮道:“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谈宋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回道:“头疼得厉害,但我肯定昨晚没喝酒。”
注意到什么,他看向斜侧方的窗户,“雨停了吗?”
“没有,转小雨了。除了头疼还有别的症状吗?”
谈宋摇头,不解地开口,“你在怪我吗?”
“什么?”
“我亲了你。”
“亲?”
谈宋道:“昨晚那种行为在我们这儿叫亲吻。”
“那你会怪我吗?”
“不会。”
“那我也一样。”
谈宋神色复杂,“你明白这种行为叫什么吗?”
“失控。”
“对,就是失控。主要是昨天晚上那个氛围确实容易让人产生冲动,再加上你又有点主动,我就没法太正常地思考。”
“跟它有关。”
“啊?”
饕餮两指捏着手里的瓶子,展示在谈宋眼前,谈宋看了大半天,只能看到一片透明,疑问道:“这里面有东西?”
“你看不见?”
“对啊。”
“手给我。”
谈宋踌躇着把手递过去,饕餮直接握住,“现在呢?”
闻言,谈宋再次看向那个小瓶子,逐渐的,那透亮的瓶壁里呈现出黑色事物,是一只小蝴蝶。
“这是什么?”谈宋惊愕看向饕餮。
“罗睺的法宝之一,黑雾蝶。这场雨就是为了稀释它的磷粉才降下,没想到还是中招了。”
谈宋:“中招?”
“一旦接触到黑雾蝶磷粉就会失控,昨晚的事应当与此有关。”
“我是个普通人,中招能理解,可你不是打败过罗睺吗?怎么也会被他算计?”谈宋看上去有些担忧。
饕餮道:“伤口。”
“什么?”
“磷粉会附着在伤口上,进入目标人物体内。”
“如果没受伤的话,是不是就不会中招?”
“不一定,如果心中足够邪恶,照旧会被影响。”
谈宋想了想,继续道:“你的意思是,我们昨天晚上的经历都只是被这种蝴蝶控制了?”
“我想是的。”
“你那些行为实际上不是发自你的内心?”
“这个无法直接判定,晚些时候我会离开一趟,在雨停之前不要开门开窗,待在客栈里。”
“你要去哪里?”
饕餮摇摇手里的瓶子,“我得把东西交给他们,寻求解决办法。我目前的力量只够守护这一方,而神州大地宽广,需要他们协助。”
“明白了,我能帮你做什么吗?”
“照顾好自己,如果可以的话,看好我的幼体。”
“又会变成小饕餮吗?”
“如果按原样躺着,床会塌,我不想重新适应新的床。”
谈宋笑开,“好,我明白了。”
“谢谢。”
说着,饕餮俯下/身用鼻子蹭了蹭谈宋的,离开时对上谈宋茫然的眼。
“这不是失控,放心。”
随后,饕餮将瓶子收进口袋,坐在原处阖上眼,一阵白雾过后,小‘白羊’重返视野。
谈宋回神,轻手轻脚抱起,挪出位置给它,为其盖好被子后,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它的身子,待小饕餮情绪平复,才下床去洗漱。
饕餮的指示是不要离开客栈,但谈宋洗漱完毕直接提了一篮吃的上楼,以防万一。
嚼着面包时,他点开手机查看群聊信息,里头发出通知,说电路连夜抢修完毕,但变压器出现小故障,可能最近几天的电压会不太稳定,希望各位住户们多加谅解。
“不会又跟那只蝴蝶有关系吧?”谈宋喃喃自语。
不过只要有水有电在,应该就没有太大问题。
谈宋拿来一包鸭掌,架好平板开始看剧,偶尔摸摸熟睡的小饕餮,它的毛愈发顺滑,教人爱不释手。吐出几颗小骨头后,谈宋耳边忽地想起饕餮离开前说的话。
失控。
但他能肯定,他的感情不会被控制。
“算了,等饕餮回来就知道答案了。”
说完,他继续投入眼前的剧情中。
*
朱雀捻着瓶子,聚精会神地研究,身侧的玄武不住朝这儿投来眼神。
“饕餮,这玩意儿居然都跑你那个地界去了?是不是你没专心干活?”玄武问。
饕餮没理会。
玄武冲他龇了龇牙,对朱雀道:“你看了这么大半天,看出什么了吗?”
“的确是黑雾蝶。”
“然后呢?”玄武问。
“然后?然后就没然后了。”
玄武道:“没法追查到来处吗?”
“如果能追查到,你认为那还是罗睺吗?”朱雀放下瓶子,“目前只能确定的是,罗睺已经发现你们的所在地,这只黑雾蝶明显作为领路员现身。好在发现及时,青龙已经帮你们隐藏好气息,可以安心了。”
饕餮道:“为什么会暴露?”
“还在排查原因,但暴露是迟早的事,早比晚好。”朱雀说,“刚才没注意,你嘴上的伤怎么回事?跟人打架了?”
玄武道:“他一来我就发现了,你眼神真差。”
朱雀:“……”
朱雀:“饕餮,难道你在你的地界见到了什么人吗?还是说,白泽?”
“不是。”
玄武道:“那是谁?总不能是你那三个兄弟给了个惊喜吧?”
“这跟你们无关。没别的事了吗?我走了。”
“还不能走,你身上还有黑雾蝶磷粉,难道你打算把罗睺引过去?”
饕餮听到朱雀这话,很快坐回去。
朱雀道:“你在这儿稍坐,神农应当快来了。玄武,你在看什么?”
“这是不是咬出来的?”
玄武支着脸,还在盯着饕餮的脸瞧,饕餮皱眉,手化为原形,一爪挥向他的脸。对方闪身避开,继续道:“越看越像。”
“眼睛不要可以送给神农炼药。”饕餮冷冷道。
朱雀冲玄武摇了摇头,他们这位老友可是最烦被这样盯着看,惹急了会直接动手。要不是他刚才刻意收力,只怕现在这座宫殿早就化为废墟。
玄武撇嘴,移动眼神正视饕餮的眼,说道:“饕餮,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有什么话是说不得的?快,讲出来分享分享。”
饕餮扫他一眼,没说话。
朱雀道:“跟谈宋有关?”
饕餮眼神不自主变化,回道:“你们问怎么多干什么?正事要紧。”
玄武感叹一声,“真是跟那个人族小,小孙子有关?”
他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合适的称呼,盘算二人年纪,喊谈宋一句孙子可能都是抬辈。
“神农还没来吗?”
话音刚落,就听殿门敲响,三下之后,神农推门而入,笑道:“诸位久等了,吾来也。”
“知道我们在等你还这么磨蹭。”玄武说,“快点来干活。”
神农又笑,“吾自有自己的安排。”
说着,他看向饕餮,手指一扬,一个白瓷瓶飞出,落到饕餮手里。
“先服下罢,稍后随吾去泡药汤。”
“是,上神。”
玄武道:“明明大家都是上神,饕餮就明显对神农更尊敬,真过分。”
饕餮不言。
神农哈哈笑,“那是因为你们年岁相仿,能结成朋友,而吾更像是你们的大家长。时候差不多了,去罢。”
饕餮化为原形,跃出殿门,跳进外头荷花池,由此传送至神农为他准备好的药池。
“你刚有看到罢?”朱雀说。
神农疑惑。
朱雀指了指自己的嘴,“饕餮那里。”
“吾看到了,情难自禁,人之常情。”
“他又不是人。”玄武说。
神农轻笑,坐在饕餮先前的位置上,“他入了人间,自会被凡尘俗事所染,此乃修炼必经之路。”
“他和谈宋?”玄武惊讶。
朱雀咽下一口茶,说道:“所以才说天道不可违。”
“饕餮那脾气居然能得到这么好的道侣,天道有时还怪偏心的。”玄武吃下一口糕饼不禁感慨道。
神农脸上依旧挂着熟悉的神秘莫测笑容。
再坐了一会儿,神农动身前去查看饕餮情况,药池之中,水汽氤氲,庞大的兽神浸在其中,不见多少动静。
嗅到神农气息,那山一样的身躯动了动,黄金瞳睁开,望向神农,旋即头微微低下,算是行过礼。
“还得再泡至少两个时辰。”神农说,“是有什么话想说?”
“上神,黑雾蝶会令人失控,是吗?”
巨兽口吐人言,声音与人形时没太大差别,大抵是因为有水汽弥漫,听上去比以往低沉些。
神农道:“的确如此。”
黄金瞳垂了下去。
“但若你无欲无求,它便没有半分作用。”
“上神的意思是?”
神农道:“虚空之物再怎么控制依旧是虚空,它能做的是把内心原有**放大。莫怪吾多言,你与那小弟子之间应当发生了什么罢?”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住您。”
“**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在于你不敢正视它。”
“他说那叫亲吻。”
神农道:“这便是动情。”
“动情?对,他跟我说过,我们是同伴。”
“你会亲吻你的同伴吗?”
饕餮眼前闪过几张脸,忍不住低吼,显然十分嫌弃。
“那为什么他却可以?”
“他好像不太一样。”
“这是情/欲。”
“情/欲?”
神农说:“当你想占有一件事物时,你心里就会产生**。而这种占有若化为怜惜与珍视,甚至让你出现更大程度的渴望,它便会转为情/欲。动情或有多种,可动心却只为一人。”
“动心?”
“你期望与这个人一直生活在一起,就像老祖和大师祖那样么?”
饕餮思索着,暂时没回答。
“好好想想罢,当你想明白了,兴许你的修为又能更进一步。吾还得去捣药,先告辞了。”
“恭送上神。”
动心?
饕餮想着想着,整张脸又沉进水里。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