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谈宋的错觉,但饕餮不会告诉他,他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神农的药浴不负盛名,不光彻底杀死他体内正在结茧的黑雾蝶,还完全治愈黑影白虎留下的重伤。只可惜神农又一次动身去寻找药草,不然饕餮真得好好向他敬谢。
“你打算回去了?”四神殿内,朱雀为来客倒过茶问。
饕餮没动,说道:“我该回去了。”
朱雀又问:“那些事你想明白了?”
“什么事?”
“别揣明白装糊涂。谈宋。”
饕餮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青龙和玄武都不在,眼下四神殿内只有你我,还要遮掩吗?饕餮。”
“我的确不懂。”
朱雀道:“我听青龙提过你和谈家之间的恩怨,这会影响到你对谈宋的判断吗?”
“并不会。”
“那你是怎么想他的?”
饕餮皱眉,“你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上心?”
“大家这么多年朋友,对你的感情生活上心难道有问题?情一字,难明但珍重。如果你能顿悟,修为能再高一阶。”
“这样的话,神农上神也与我说过。”
“看在我们的交情上,推你一把实属正常。说罢,之前不就是由我为你解疑的么?”
“但你是错误的。”
朱雀道:“不,我没错。”
“你错了。”
“理由是什么?”
饕餮把谈宋说的话复述一遍,朱雀听完,眉头一挑,“他说的跟我说的有什么差别吗?难不成我没提过情爱的定义极为宽泛?”
“也许有罢,记不清了。”
“合着他的话你能一字不差地记着,我的话就是记不清。”朱雀莫名想笑,“他跟你才认识多久?”
“他不一样。”
朱雀乘胜追击,问道:“哪里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
“举例子。”
饕餮认真思考,“他做饭很好吃。”
“我和鲲鹏做饭水平难道差了?”
“能说会道。”
“玄武能吵得你几百年睡不好。”
“会给我梳毛。”
“记下了,下一个。”
“很有耐心。”
“青龙也有。”
“他会创作。”
朱雀道:“具体是哪个方面的?”
“写文章。”
“写得好吗?”
“他说能补贴家用。”
“那应该还不错,下一个。”
“他会很多生活技能,每天都很开心,看到他笑,我也会觉得高兴。”
朱雀眉毛一挑,弯起嘴角,“还有呢?”
“他很喜欢夸我,但不谄媚,是这么说的吗?”
“对。”
“他像貔貅。”
朱雀疑惑,“长相吗?”
“爱钱的程度。”
“不损人利己就行。继续。”
“他会骂我。”
“记下了,勇敢大胆不怕死。”
饕餮说:“不,其实他很怕死。”
“大多数人族都会有这种恐惧,不算什么。”
“他很容易脸红。”
朱雀道:“是皮太薄还是?”
“不知道,反正我见到的几次都是他对着我脸红。”
“还有呢?”
“如果吃了他的东西,他会骂我,但是又会重新买新的回来。”
“他对你还挺好。”
“是的。”
饕餮仍然在思索,“他是第一个让我想蹭和想舔的动物。”
“这个蹭和舔,跟我想的是一样吗?”
饕餮困惑看他,朱雀摆手,示意他继续说。
“我亲了他,这是他的说法,但那是在黑雾蝶的作用下,虽然神农上神说很可能是我自己也有这种想法。”
“那你想亲我们吗?”
饕餮脸上当即露出嫌弃,“你疯了吗?”
“答案呼之欲出,谈宋对你来说的确不一样。”
“所以?”饕餮问。
朱雀:“你还问所以?你喜欢人家,懂了吗?”
“喜欢?”
“我给你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大师祖和老祖,懂了吗?”
“你认为小松子能当我的道侣?”
“为什么不行?”
“他是人族,而且我讨厌谈家。”
朱雀说:“你讨厌谈家会影响到他在你心里的特殊性吗?”
“不会。”
“那不就得了?”朱雀说,“谈家那几个败类是咎由自取,你和白泽都因此受到惩戒,罗睺大败逃走,如今看来修为也没恢复太多。难道还不够?”
“谈家的诅咒呢?”
“这不是我能插手的范畴。”
“血契呢?”
朱雀道:“血契只能由结契者自己去解,而且解契方法各有不同,到最后还得看谈宋自身,我们无法干预。”
“但如果你不愿意看他痛苦,可以向神农求药,提前让他解脱。至于你,你是兽神,照旧能复生。”
“你疯了吗?”
“我只是提出建议,做不做还得看你们自己。”朱雀饶有兴味地看着他,“现在看来,你并不希望他死。”
“对。”
“那就好好努力,兴许有一天你们会得到好结果。”
饕餮说:“为什么非要多此一举?”
“这是你们必须要度过的考验,既是考验,又为何要提供方便之门?”
“考验?”
“天机不可泄露。”
饕餮:“……”
“我要走了。”
朱雀道:“你要是这个时候回去,必然会遇上白泽。”
“白泽?”
“别忘了,那地方是你们交替守护的,你不在,他自然要顶上。而且,谈宋看上去还挺信任他。”
“他没那么相信他。”
朱雀说:“再等一炷香罢,等白泽把事情办完。”
“他在办什么事?小松子有什么事吗?不对,我没有感觉到任何危险。”
“就不许白泽在他们那儿消费了?人家难得再去见一次小辈,你让他们说两句话不好么?不管你和白泽之间关系如何,谈宋是无辜的,他有他的人身自由。”
“知道了。”饕餮重新坐回去,“一炷香就一炷香。”
朱雀食指虚空画了个圈,桌上眨眼间出现个小香炉,炉中插着一根线香,“等它燃完,你就可以离开了。在此之前,我们可以再好好聊聊。”
*
谈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支着脸玩扫雷。玩来玩去,他还是觉得这种最元早的游戏有意思,虽然还是没太懂这游戏究竟是怎么个玩法。
另手从透明水果碗里拿来一颗草莓,冰凉凉的口感激得他皱了皱脸。
“小松子。”
谈宋抬头,对上西装板正的身影,忙站起身道:“白泽上神,你怎么来了?”
“还是叫我方律师罢。”白泽说。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还是说您还想吃饭?”
“我得回去了,来向你道别。”
谈宋顿住,“回去?”
“我的善后工作已经完成,并且得到通知,饕餮出关了。按照规矩,我得离开。如果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给我打电话或者发短信就行。”
“之前那个微信号没法用了吗?”
“总有大大小小的冲突,还是用最原始的方法罢。”
谈宋点头。
白泽又道:“你接下来可以安心开店了,至少短期内罗睺的势力不会再渗透到这里。”
“有多短?”
“估不准,目前来看的话,至少百年。”
“我那时候还在不在都难说。”
白泽轻笑,“小松子,我想送你个礼物,权当是这几天你给我做饭的谢礼。”
“这……您太客气了。”
“闭上眼,小松子。”
“啊?”
“我不会轻薄你。”
谈宋将信将疑地闭上眼,感觉有只温暖的手指点上自己眉心,暖流自指尖一路传进他体内。
“好了,希望你会喜欢。”
谈宋睁眼,眼前已是空无一物,几秒后,门前路过一只小狗,小狗后头跟着拉绳看手机的主人。对方转头,朝谈宋礼貌一笑,是隔壁民宿的老板。
谈宋也回他个笑容,而后低头去看小饕餮。
摇篮空了。
他心头一惊,总不会是白泽趁他闭眼的时候把小饕餮抱走了吧?还是说,其实那并不是白泽?
想到这里,谈宋倒吸一口冷气,急急忙忙起身。
街上来往的人稀稀拉拉,谈宋来回探看,不见任何一个疑似白泽的身影。
他握着护身符,小声道:“饕餮,如果你能听见,请你一定要反抗。我命令你,一定要反抗!”
说完,谈宋回到客栈,秉着‘最危险的地方也许是最安全的地方’的想法,开始地毯式搜索整间客栈。
大堂,没有。
厨房,没有,但有冷冻羊排。他本来想着等饕餮回来做,现在都怕饕餮会不会变成羊排。
后院,没有。
而且在后院探找的时候,还抓到一只螳螂,不过他现在没心思玩,很快又给放了。
浴室,没有,他顺道还把自己之前忘记扔的空瓶子扔了。
仓库,没有。
自此,一楼全部搜索完毕,发现率为零。
谈宋心急如焚,快步往楼上跑去,结果不留神绊了下,他急匆匆爬起,不顾膝盖上的疼痛,开始翻找每个房间。
找到小画家那间房前,他还特意给对方发了信息说明情况,得到应准才刷卡进去,还是没有。
二楼搜索完毕,发现率依旧是零。
至于阁楼,还是零。
回到大堂的谈宋失魂落魄,又看一眼空空如也的摇篮,期望奇迹会发生,而后他的腿不小心撞上柜台,加重先前疼痛。
他坐下来,卷上裤腿一看,膝盖被磕破渗出点血,因着肤色白,伤口看着有些刺眼。
“这不会就是白泽上神送的礼物吧?”他轻声自问。
好可怕,能退回吗?
想着想着,谈宋叹出一口气,找来前台柜子里放着的医药箱,开始给自己处理伤口。
就在他侧身去拿创可贴时,膝盖处忽然传来一阵冰凉,他当即转头,就见一人半蹲在身前,手掌正贴在他的伤口上。
“还疼吗?”他听到对方问。
谈宋哪里还管疼不疼,一下子俯身抱住他,又惊又喜地大喊,“饕餮!你回来啦!”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