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就要迎接初考核的消息对唐宋来说绝对是平地一声雷。
什么情况，为什么，他该怎么办？
陶冶见唐宋脸色发白呼吸急促，赶紧扑上去给他背后贴了个安定心神的符咒：“别紧张！别紧张！不是什么重要的考试，就是老师们对大家的情况摸个底，之后会根据我们摸底的情况分派科研楼内的训练场，仅此而已！”
还有训练场？
训练什么的？
抓捕皮卡丘？
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他不知道的！
“而且考完试我们就能进行分班，再也不用一堆人挤在一起上课，没准还能远离某些稀奇古怪的家伙！”
唐宋此刻恨不得自己马上昏过去，最好一昏半个月。
“闭嘴，陶冶。”唐宋反手扯下后背上的符咒，一把拍在陶冶胸口，“我要静静，别问我静静是谁！”
经过一夜辗转反侧，唐宋终于捋清了某些事情。
比如，连哄带骗让他留下的那个人，其实是方诺。
何图给他安排带他试验的人，也是方诺。
是巧合吗？还是其实当初是这个方诺自作主张，在没有通知老师的情况下就把他的档案强行给调走了？
还骗他这里的生活只会更加有趣更好……
好他个头啊！
“嘟……嘟……”他倒是要问问，这方诺有本事让他过了评级，可这个他显然考不过去的初考核，对方能怎么办！
“喂？”电话那边的声音出奇的沉稳，唐宋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有没有拨错号码，“唐宋？”
“嗯，你是方诺吗？”唐宋一时没反应过来对方为什么会预存自己的号码。
“姑且是，你有什么事？”
姑且......是？那到底是还是不是啊？
“半个月后我们要进行初考核。”
听到这话，那边沉默片刻，笑道：“难道要我帮你作弊嘛？”
唐宋也笑了：“如果当初我评级没有通过……”
“这么说，你现在是准备好留在这里认真学习了？”
唐宋没有答话。
“下午来实验室，正好刚到一批病料，我先带你看看’真正的妖怪’是什么样子，然后才能教你怎么去应对那些考核。”
“好。”
相对唐宋之前待过的普通实验室，驱魔师们的实验室似乎并未显得太豪华，各种分析仪器也和常规实验室配置相同，只有进入实验室前每个人都要进行身份识别以及区分了普通妖怪处理区和魔化妖怪处理区这几点看上去很新奇。
刷过身份卡，识别门无声滑开，实验室内大家聊天的声音飘出。
“听说咱们实验室今年来了个超好看的小师弟！而且名字特别文艺，气质绝佳！”
“是吗？他是哪家的，主修什么法术？”
“这我倒没听说，好像预评级成绩挺一般的，而且他们还没进行分班的预考核呢，实力不好说。”
“诶诶你等会儿，我刚想起来，今年招生的时候也没有人来找咱们老师签字啊！”
“不是咱们老师，不还有何图老师吗？”
“何图老师？我来实验室两年了，见到何图老师的次数一只手能数过来，真的是何图老师的学生？！”
——“当然。”方诺从唐宋身后的化验室走出，摘下手套，拍拍唐宋肩膀把他带入普通妖怪处理区，“这就是你们的师弟，唐宋，唐宋，来认认大家吧。”
唐宋点头，正要开口打招呼，却发现众人脸上的表情都……
嗯？他看上去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师兄师姐们好，我是何图老师今年的学生。”
“啊啊，好，你好。”
“你好，我是吴涣…… ”
“我是安新月，那个，我忽然想起我好像有个病料还在处理……”
“新月等等我！”
短暂的尴尬后，实验室内几人要么赶紧低下头忙活手上的工作，要么匆匆忙忙的出了房间。
“刚才不还聊得挺开心的么。”方诺扬唇微笑，来到自己的实验柜给唐宋拿出一套全新的实验服，走到第一个接唐宋话的男生身边，笑道，“张然，忙什么呢？”
“我把这些材料处理一下，等会儿送去分析。”张然手中动作稍停，转过头对方诺和唐宋露出笑容，“唐宋师弟果然好帅啊。”
“那当然，何图老师向来以颜值为第一招收标准，看我就知道啦。”
“呃……有道理，呵呵，呵呵呵。”
“刚才安新月去处理的是不是今天送过来要特殊处理的魔化病料？”
“啊，是，是是是，今天早上送过来的，我们先封起来了，打算等确定了它的情况再进行后续处理呢。”
方诺耸肩：“那正好，我带我师弟开开眼，帮你们把前面的危险工作给做了吧。”
“行——但是——”
“放心。”方诺扶着张然肩膀，低声道，“不会又给你们把实验室炸掉的。”
顿了顿，他补充道：“我提前放个时间倒置符，万一炸掉也能立刻修回来80%。”
“方师兄啊……”张然彻底停下动作，似乎是打算终止试验好好跟方诺谈谈，但被方诺轻掐着脖子按在了净化台的隔离玻璃上。
“你忙吧你忙吧，我就是跟你说一下。”方诺果断打算张然的话并向唐宋招手，“唐宋，走走走！”
唐宋只得跟着方诺，在准备间换好了衣服、带好各种防护，又经过了几秒的阵法净化后进入贴着生物安全标志的“魔化妖怪处理区”。
已经在检测送检病料各项外显指标的安新月显然被方诺吓了一跳，像个受惊的兔子抱紧了检测设备，又迫于方诺的威压不得不让出一小块检查位置。
“你抱着那东西也没用。”不知是不是防护口罩的缘故，方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同，倒像是上午接电话时的声音，“合格的外勤必备素质之一就是能够用眼看出魔化程度，甚至能够判断出是受到哪种类型魔化污染源的影响。”
安新月不发一语，抱着检测器又退了半步。
方诺便也不再理他，示意唐宋站到自己身后，拿起已经特殊处理过的手术器械就要解剖病料。
病料下方亮起蓝色法阵，方诺伸过去的手术刀尖差点碰到那法阵。
等了片刻，方诺转过头：“这是什么意思？”
安新月避开他的视线，不情不愿道：“我们老师说，没弄清楚这批病料的污染情况之前，不要轻举妄动，所以设置了能量隔离。”
“开什么玩笑，只能看不能碰，什么年月才能分析清楚情况？”
“内外结构还有可能的污染源已经分析的差不多了，我们想先消除一部分负面能量再进行剖检，毕竟上次……上次就有人被突然泄露的负面能量给灼伤了手腕，进医院休养了半个月！”
说到后面，安新月忽然拔高声音，迅速瞥了眼方诺后与唐宋对视。
方诺挡住她的视线：“那我建议你现在出去，走的越快越好。”
“这是我们负责处理的！”
“现在归我了。你觉得不满意可以去找你们老师申诉，看看他到底更放心更希望你还是我来帮他搞定这种东西。”方诺攥住手术刀猛然向下戳，病料下面垫的绘有法阵的大理石板应声碎裂。
安新月吓得惊呼一声，抱着检测设备退到墙壁，胸口快速起伏。
“上次的事如果你还心有不满的话也可以去问问你们老师，看看到底是他带出来的学生心有不轨自食恶果，还是我确实‘能力不足’。”
“你少在这里充好人！我说不过你，打不过你，也不敢在这里给你添麻烦！”安新月边说边往外走，表情不甘又无可奈何。
唐宋很识趣的什么都没问，默默帮方诺把刀给拔了出来顺便泡进了净化液中。
“旁边的标签上写有病料的来源、妖怪的品种和送检原因，你给我念一下。”
方诺拿起柄新的手术刀，正要边听边剖检，忽然想到什么，叫住唐宋：“等等你先别靠近……我口袋里有符特质的眼镜，你先戴上。”
唐宋指指眼睛：“我带了护目镜。”
“护目镜是给术士们用的，长年接触这些东西的术士有他们自己保护身体不受魔化气息污染的方法，你初入这行身体没受过任何强化和庇佑，有被这些东西侵染的危险。我口袋里的眼镜是特制的，你先戴着，回头我让人再专门给你做一副。”
“那你自己呢？”如果是为了防治伤害才做的眼镜，为什么方诺自己不戴？
“我情况特殊，以后有机会再慢慢告诉你吧，你快戴上我要开始了。”
唐宋于是依言找到眼镜勉强带上，果然感觉看病料更清晰了一些。
“好了，接着念标签上的文字吧。”
“来源地：山西某县；动物原型及成型年限：野猪，78年；
可能受到何种魔化污染源感染：初判断为火系；
魔化妖怪发现地特征：地面呈焦黑状、附近动物焦躁不安、部分树木根部有啃咬痕迹，据目击人员记录与报告，这只野猪妖修为应该很低甚至还没有超脱蒙昧，按道理来说能够存活于世的时间不该超过50年，猜测可能是它吞噬了魔化污染源后收到影响异常的延长了寿命，但最终被魔化污染源彻底腐蚀并被术士发现并消灭；
送检原因：存在于野猪妖体内的魔化污染源在妖怪死亡后仍没有停止’生长’和扩散污染，可能造成较大危害，需要尽快进行鉴定。”
念完，唐宋转过头，发觉方才还能看出点轮廓的病料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团巨大的黑气。
“这是仍在生长的魔化污染源？”
“嗯哼。”方诺放下器械，用毛笔蘸足了净化水围着那团黑气画了个圆圈，“不过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那是什么？”
“是我得亲手把这个污染源的内核给扯出来。”方诺示意唐宋往后站，摊开手在黑气的上方，看上去真的要直接用手去取内核！
“方诺！”唐宋忍不住打断他。
“担心我？”方诺的声音恢复了俏皮，“没事的。”
“你把眼镜戴上吧。”唐宋抬手去摘眼镜，方诺立刻变了脸色，要出声阻止却晚了一秒。
刹那间，黑气竖直向上窜起，缠绕上方诺的手臂并且生出枝丫般朝唐宋探去！
“给我收！”方诺二话不说将手探入黑气中心抓住了它的内核一把攥在手中！
黑气近在咫尺，虽然眼前有护目镜，唐宋还是猛然感觉双眸剧痛！
“你这样自大狂妄的家伙，怪不得会害得周围的人一而再受伤！”
“全都是因为他，全都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你怎么会遇到这样的危险？”
“没错，愤怒吧，怨恨吧，我会给你力量，我会帮你实现你的愿望！”
——“唐宋，不要被蛊惑！”方诺已经暂时封印住魔化内核，但对于体质尚未得到改造的唐宋来说，只要一点点魔化气息就可能造成巨大伤害！“用你的力量控制住它，将它赶出你的意识!”
“将我赶出去？为什么，难道我说的是错的吗？只要接受了我，这座学院，不，应该在这个世界你都没有可害怕的东西了，来，让我看看你的内心，你想要的是什么？”
他想要什么？
档案吗？
回到正确的学院？
回到正确的人生道路上？
可什么才是真正正确的道路，他原来那条路的意义又是什么？
“驱魔师其实和普通人是一样的，无论是什么身份，在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这件事情上，都只由你自己决定。”
他想成为……他想……
“我想成为一个真正的驱魔师！”唐宋在内心高喊出声！
中二也好，圣母也罢，哪怕只有一个瞬间，他想成为话本中的英雄。
黑气在触碰到唐宋的前一秒仿佛被雷电击中，闪耀着金光彻底爆开！
唐宋双眸一瞬间的失明，眉心处闪过一抹亮光。
紧接着他感觉到巨大的、潮水般的悲伤淹没了他，在泪腺崩溃之前，方诺狠狠击中他的后颈。
“辛苦你了。”方诺低低叹了口气，把唐宋暂时放在一边椅子上，独自分拆剩下的病料，将它们装进不同的分析带。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奇怪的感觉仍在心头徘徊，身体倒是没什么异常，视力也完全没收到影响。
“在里面，我不应该擅自摘下眼镜。”唐宋主动开口，看到方诺背影一僵，而后肩膀下沉。
方诺的眼神温柔的有些不可思议。
“没事就好。”方诺道，“看来我这个体质是真的不适合和别人合作。”
唐宋摇头，方诺又道：“不说这个了，初考核的事情你怎么想的，想要参加吗？”
“可以不参加？”
“你的评级本来就不高，可以申请延期测试时间，等未来准备好了再进行考核。”
这倒是个很好的方法，只是这么一来……
“我再考虑一下。”唐宋道，“最晚什么时候进行延期申请？”
“只要考前都没问题，咱们这边各项审核都很快，基本没什么行政方面的困扰。”
“诶？”唐宋有些惊讶，而后转念一想，也正是因为这种过度高效的审核才让自己的档案过早被寄走了好吧！
“时间类的法术，说起来还是陶冶他家的独门秘术之一呢，”方诺笑道，“你感兴趣的话就去找他问问吧。”
“还是先不了。”唐宋起身，稍整理了下衣服，“那我先回宿舍了。”
“今天这么晚？”
回到宿舍已经十一点多，舍友早已经洗漱完躺在床上打游戏。
“今天有实验。”
“咦？”舍友的老师开学不久就去外地出差，因此没来得及带舍友去实验室正式跟师兄师姐们打招呼，也就没来得及给他实验。“做的什么？”
“看了看魔化后的妖怪。”然后就晕过去了。
“你见到了？”舍友立刻丢开手机两眼冒光，“真的看到了？魔化后的妖怪！”
唐宋不明所以，点头。
“我去可以啊！快快快，说说是什么样的？有没有特别恐怖或者什么诡异的味道？你是怎么判断出来的？是被什么污染的？”
“具体情况还得等分析结果出来才能知道。”唐宋道，“你也没见过被污染的妖怪？”
“哪能随随便便就见到啊！”舍友仰天长啸，“说是当驱魔师，我又没有天眼，灵感力也就那样，从小到大做过唯一跟灵异相关的事情也就是帮人算塔罗牌了好吧，哪有机会接触什么妖怪啊！”
啊？这……
“别说是我，整个班里估计都没几个见过活的妖怪！”舍友重新抓起手机，遗憾道，“看你这样肯定没拍照留念吧，唉，太遗憾了！”
“过两天……”
唐宋本想说过两天去取分析结果，应该能看到方诺拍下的图片，但张伟同学过度惊喜的样子有些吓人，于是他半路改了口：“也许还能有机会见到病料吧？”
“没那么容易啦！”张伟长叹一声，“今天估计你是赶巧了，像咱们这种力量不咋强又没什么强硬法术护身的小白，师兄师姐们才懒得带你呢，毕竟是有风险的事，万一发生点小意外多闹心啊！”
别人或许会觉得闹心，方诺他——
好像有点说不好。
“算了算了，还是先专心上课，把初考核应付过去再说！”
唐宋点点头，抓起换洗衣服走进浴室。
升腾起来的水汽让他恍惚想到了扑面而来的黑气，心跳不由自主加速。
那种被负面的力量强行占据身体、打开内心的感觉，他无法形容却又无法遗忘。
他的身体好像忽然变得过于敏感，连肥皂水的滑落都能感知的一清二楚，甚至能感觉到窗口的冷风拂过后颈引起毛孔的收缩。
他抹开镜子上的水雾，对着每天都能看到的面孔，莫名有些陌生。
脑子里乱乱的，曾经看过的仅有几个恐怖故事走马灯似的在脑中循环播放。
大概是被吓到，还有些累了吧——唐宋穿好睡袍，在床上躺成个“大”字型。
一瞬间的英雄，他做到了吗？
还是说，那果然是他的痴人说梦？
黑暗很快淹没了他，沉入梦乡前，他隐约听到很轻很轻的笑声。
已修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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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初见妖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