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第一中学门口外正好有一颗特别应景的老榕树,看这粗壮的枝干——估计也有好些年头了;
貌似还是当年第一中学刚刚成立的时候,由第一任校长跟新生代表一起种下的。
老赖摸着粗壮的树干,默默在心里缅怀逝去的青春年华。
盛夏蝉鸣里,榕树斑驳的影子在地上摇摇晃晃,就像是喝多了神智不清一样;
临近高考时候,学校里安静得初期,教学楼外只有零星几个高一二的学生在操场上走走停停。
张心怡也沉默地望着教学楼出神:学生时代遥远得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那时候每天烦恼的大概也只有“自习课怎么偷溜出去买麻辣烫”或者“明天小测怎么作弊”这种小事吧。
“啊哈!任务失败!”
不知为何,老赖的语气里充满了自豪与骄傲,颇有种“今天什么也没干但是辛苦自己”的即视感。
张心怡听到这话立马翻了个白眼,小小声在一旁嘀咕:
“就拉我出来当个陪衬?真当我闲得很……”
斑驳树影下,从某个特定的角度看过去老赖或许还真有几分郭X城的味道;
张心怡左瞧瞧又看看:可惜,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帅哥。
而帅,单拿出来完全撑不起混娱乐圈的资格,毕竟没人会喜欢一个只有点姿色的大草包。
“看什么呢?给哥帅晕了么?”老赖弹了弹烟灰,笑得痞气十足。
又很可惜,还是个帅而自知的男人,老赖顿时在她心里又多了一份油腻,然后判处死刑。
张心怡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老赖能当师傅了——这家伙脸皮居然比城墙还厚,的确这一行脸皮不厚也很难闭着眼瞎说。
行吧,帅且厚脸皮,免得能当个对手。她想。
“有病。”某人总结道。
恰巧抽完一根,老赖又拿出一支烟点上,看张心怡还在盯着自己的脸发呆;
贱兮兮地递过去:来一根?
张心怡虽然心里痒痒的,但爱豆的职业素养让她下意识做出选择:滚。
“我现在可是偶像!”她直接把“邀请”推了回去:
“再说了,在学校门口抽烟像什么话!”
“……”老赖撇撇嘴:明明前不久自己在后台还快活着,善变的女人。
“等会,咱么不是给小余解决仇家问题吗?”张心怡后知后觉时间紧任务重。
谁料老赖耸耸肩,一脸随意地解释:“我尽力了。”
“你管着叫尽力?”
张心怡声音瞬间抬高了八个度——
从小公司摸爬滚打到现在登上舞台当上小偶像,张心怡比谁都清楚什么叫真正的努力;
这可不是随便说说,付出一点点时间与金钱就万事大吉的东西!
现在光是看着老赖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她就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开什么玩笑,这就努力完了啊?
花衬衫到底去哪里找来的这么不靠谱的师傅,迟早都要栽在这里!
“对啊!你看:小余呢,行动不便,小妹妹呢一看到我就跑——”
他顿了顿,缓缓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随后继续说:
“所以——小余铁定是跑不成了,小妹妹又是住宿舍,学校里这么多人,怕什么。”
乍一听好像是有些道理,张心怡居然开始思考可行之处;
可既然他都想好了,那干嘛还叫我出来?
太可怕了,这男人——难道我才是那个目标吗!她这才恍然大悟回过神来。
“干嘛老是盯着我看?你……也想要签名吗?”
要知道,她虽然当了小偶像,致力于在舞台上发光发热顺便贩卖些该死的情绪价值;
但锻炼健身可是一天都没落下过,再不济口袋里也还有防狼喷雾……
总而言之还是先拖延一下时间。
“那个——”
老赖掐掉烟,面对张心怡他突然有些紧张。
或许是这个要求是会有这么一些些唐突,希望她不会拒绝自己吧。
“?!”防狼喷雾是在左边口袋还是右边来着?
话说这家伙到底是站哪一边,是好人还是坏人,她有些拿不准了。
“额,能不能……扇我一下?”
“……”
有病!真的是有病!
怪不得这俩货能凑一对,原来是臭味相投!
好巧不巧十分钟后,鳐鱼也刚好遛狗路过这学校门口,这是一条全新的遛狗路线;
说是人遛狗,实际上完全由着大黄拽着自己走——大黄保留对散步路线的话语权,小狗在心里有自己的南城地图。
毕竟这家伙方向感太差,在医院里都能迷路的话,还是不要跟着他走比较好。
路过南城第一中学门口时,鳐鱼还留心抬头看了一眼那牌匾:听老舅说这事南城升学率最好的中学;
说不定以后遥遥也要来这里念书,然后考心仪的大学,如果她真的有这水平的话……
鳐鱼向来不喜欢学校,这地方总让他觉得不舒服:看似光鲜亮丽的象牙塔里,天知道埋没了多少梦想?
等下,现在可不是什么伤春悲秋,感慨萌芽梦想被掐灭的时候——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吧。
“嗷呜。”
机灵的大黄在看到保安拿着旗子过来驱赶后,赶紧拽着鳐鱼逃离。
“?!”突然被大黄拉跑的鳐鱼猛地被迫加速跑了几步路:蛮好的,好歹脑子清醒了不少。
假设方钦与自己都没问题的情况下,如果老舅那边行不通……
鳐鱼正琢磨着呢,兜里的手机猛地震动一下:点开一看,居然是老舅的短信。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最近也有人来打听你的事情,小心行事。”
一点开就是老舅温馨提示,莫名有些晦气。
鳐鱼心头一紧,福至心灵地想到遥遥也有说过有个漂亮美人找她聊天啥的:
天杀的!那疯女人动作那么快?!
“好的,你也是。”
鳐鱼心里乱糟糟的,就随便回了一句。
老舅这边刚刚生好炉子,他恰好放下扇火的蒲扇一眼瞧见手机上鳐鱼秒回的信息,叹了口气。
什么叫“你也是”?难道这家伙看出来什么了!
他本来不想多嘴什么的,可当年那件事一直是嗓子眼里一块咽不下去的肥肉疙瘩……
要是鳐鱼真的铁了心想去追查那首被盗卖的曲子,说不定那把因果的火,最后还是会烧到自己身上。
可又能怎么样——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害人,尤其是鳐鱼;
本来以为时间可以冲刷一切,到头来都只是自欺欺人!
“要不换个方向?”
他不敢让鳐鱼就这么算了,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尽量帮忙——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他还有家。
“不用。”
对面地回复干脆利落。
老舅觉得自己的手有些抖,但已经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最终还是拨通了二手的电话。
电话那头一阵忙音,那家伙也不知道在忙着做些什么。
挂掉,回拨,依旧是忙音……
嘟——嘟——嘟。
过了许久,终于有人接通电话。
“喂?”
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那头传来,老舅张了张嘴没能发出一个音节。
二手没听到那头传来声音,不耐烦地又看了看来电显示:是新号码。
挂了吧,要不?
可他看着号码归属地有点心慌,今早出门的时候右眼就一直跳:我就说没啥好事。
“是我,老舅。”
果然——二手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关掉功放,起身掩上门:
“不是说了,以后少联系吗?”
“我知道……”电话那头说。
二手沉默地摩挲着玉石手串,电话那头老舅的声音断断续续,语无伦次;
这家伙明明以前一直都精明得很,如今怎么就越发迟钝?真不像他。
二手右手的小拇指不知为何缺了半截,盘串时总是不太灵光。
当然,少了这么重要的一截也没办法好好弹琴了。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自嘲似的笑笑:只有小孩子才会一直执着梦想,自己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
大人理所应当要在现实的泥潭里摸爬滚打,所以受点小伤是很正常的事情,就当是荣誉勋章吧。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手里的玉串,边听着老舅的唠叨。
“手哥——”
突然某位不识相的小弟猛地推门而出,给二手吓得差点下意识挂掉电话。
小弟挤眉弄眼道:“外头有个美女找你呢,手哥!”
“……我知道了。”二手匆忙挂断电话。
他实在是想不起来自己认识哪来的什么“漂亮女人”,到底又是谁在这个节骨眼找自己?
这边二手还稀里糊涂的,来通风报信的小弟却已经脑补出一场风流债,对着自家老大笑得一脸暧昧。
朝阳废品站外,摇摇欲坠的破烂招牌下站着小弟嘴里的“美女”:
致君穿着一身与周遭格格不入的红色风衣,脸上一如既往挂着一副巨大的墨镜,正不耐烦地轻轻跺着脚。
刚刚一路打车过来都也还挺凉快的,怎么一下车就这么闷热;
还来到了这个荒凉的鬼地方——想罢致君咬咬牙,要是再等五分钟还是没人出来迎接的话就直接闯进去算了。
这个破地方是一个废弃的回收站,门口外侧也还堆满了许多旧轮胎,看样子曾经生意还是很不错的;
时过境迁,如今废品生意也越发不好做,于是回收站老板就迅速收摊跑路,
这里就顺理成章地成了本地某小混混团体的大本营。
致君就这么明晃晃地站在一堆破烂里,自顾自地明艳动人,丝毫不管周围的死活。
她有些烦躁,甚至开始想念空调。
今天仍旧是没有座驾的一天——那辆沾了血的宝马还在汽修厂“脱胎换骨”呢;
要是实在洗不干净的话,干脆换辆新的好了,省的夜长梦多。她想。
自从花衬衫事件以来,她总算学会了什么叫做“斩草除根”。
这次特意上门来找二手,正正是因为查到当年出卖鳐鱼的是这个缺指男;
更妙的是,致君恰巧打听到了这家伙在本地销赃的渠道——
“多好的把柄啊,不好好利用一下还真对不起他。”
致君扯开嘴角,露出一个略瘆人的微笑。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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