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满心好奇的菖央光顾着看新香包,全然忘记脚下台阶,冷不防扑通结实的摔在地面,连同手里的新香包亦一并甩落地面。
“哎呦……”菖央疼得皱起眉头,抬手捡起香包,慢腾腾的爬起来,还有些没回神。
六皇女菖仪忽地从廊道出现,满是嫌弃的打量一身灰扑扑的菖央,嗓音偏稚嫩尖锐的出声:“菖央,你怎么总是出丑惹母后生气?”
菖央呆呆的笑了笑,清秀面容显得有些憨态,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只笨拙的回:“对、不起。”
明明菖央是菖仪的亲姐,又是名义上的皇太女,可菖仪却能直呼其名讳。
可想而知在宫里更没有几个人尊敬菖央,甚至有时连宫人都会背地里笑她痴傻愚笨。
菖仪皱眉的数落:“上回带你偷偷出宫玩,结果你莫名其妙的疯喊疯跑,我都觉得丢死人了,以后再也不带你出宫玩了!”
说罢,菖仪自顾自的进入华容殿内去向母后请安,不再理会菖央。
而一个人捧着香包不声不响站在院落的菖央,却并未离开,整个抽条青涩身段忽得像枯草一般蔫巴巴低垂佝偻,瞧着可怜极了。
好一会宫人们也不见动静,便有两三宫人上前观望询问:“皇太女殿下?”
“呜呜……”没想皇太女殿下却一下从哽咽到嚎啕大哭,宫人们顿时有些慌张无助。
平时这位皇太女傻乎乎的任由人欺负都只会傻笑不出声,谁想今日却破天荒的哭了起来。
而皇太女菖央当众哭哭啼啼的事,很快在宫内又传了许多闲言碎语。
长生殿内的女皇听闻时更是坚定要改立皇太女的心思。
只不过女皇想改立的并非辛皇后所出的六皇女菖仪,而是自己最满意的大皇女菖瑰。
奈何碍于辛皇后以及辛家的势力,所以女皇一直立痴傻的菖央做皇太女暂时应付辛皇后和辛家。
原本大皇女菖瑰的婚事,女皇是想将国师之女施晚昭许配菖瑰,可辛皇后顾忌国师威信会助力大皇女菖瑰,才强行改许给菖央。
若非菖仪年岁偏小,恐怕还轮不到菖央,女皇实在太了解辛皇后的狭隘心思。
就算不能给菖仪做嫁衣,辛皇后也不能便宜其他皇女,尤其是大皇女菖瑰。
所以女皇选择订在明年完婚,已是婚期拖延的极限。
时日辗转,恰逢春暖花开踏青赏花的时候。
皇家庄园山石盆景天下一绝,湖园内各处风景宜人,最是适合闲暇之余的消遣。
众皇女们出游皇家庄园,随行的还有不少官家贵女。
西梁国女子联姻,自是习俗。
皇室女联姻历朝历代多是利益为先,如今朝臣之中最受女皇信赖的是道法高深的国师。
“皇姐,这回赐婚真是便宜那个傻子。”二皇女菖茉挑拨离间的说着。
大皇女菖瑰皱眉的捧着茶水,目光看向湖中来往船只不动声色问:“怎么,难道你也想联姻不成?”
“小妹当然想啊,不过我主要是对那国师千金青睐有加,府邸养着一位绝世美人,多赏心悦目啊。”二皇女故意避重就轻的说笑道。
“绝世美人,恐怕都比不上这位施姑娘一二姿色。”
“看来皇姐也有几分心思嘛。”
二皇女菖茉目光看向不远处的菖央,禁不住介怀嫌弃道:“菖央前阵子当众哭哭啼啼闹得沸沸扬扬,竟然还有脸出来见人,我都觉得丢脸。”
“她到底还是明面上的皇太女,你这样直呼名讳未免太过分了吧?”大皇女菖瑰喝了口茶水,虽是如此说,神情却没有多少责备意味。
“皇姐,我心里皇太女殿下只有您,别的人我可不认。”二皇女菖茉主动示好道。
大皇女菖瑰却并未回应,而是自顾自的移开目光看向往贵家女之中的国师千金施晚昭,心间微微掀起波澜。
而另一方难得出宫玩的菖央整个人兴致勃勃,手里捧着青瓷鱼缸,白净面容被晒得有些许过于红润,顾自念叨:“小鱼别怕,我们回宫里玩……”
平日里菖央没有什么可以说话的人,大部分都是沉闷不语。
只有养些小东西的时候,才会自言自语的说上几句话。
奈何鱼缸里的水装的太满,菖央没几步就溅了一身水,惹得随行宫人们暗自笑话。
不远处的施晚昭手里握着圆面扇,余光随意观赏庄园风光时,忽地一抹靓丽俏皮颜色闯入眼帘。
远远看见低头抱住鱼缸走过来的少女,只见她穿着一身银朱云纹长裳,远看比花还要娇媚动人三分。
可惜少女满面的欢喜却因脚下不稳失手摔破鱼缸而烟消云散。
“救命、小鱼……”菖央急得说话颠三倒四,忙蹲下试图用手捧住扑腾挣扎的小鱼。
宫人们见着这方举动都觉得皇太女精神失常的厉害,竟为了几条鱼如此奔波劳碌,不少掩面偷笑看热闹。
可惜菖央再怎么跑的快,两条小鱼还是因缺水而没了摆动,甚至放进湖水里都是漂浮不再动弹。
“呜呜……”菖央双手捧住漂浮在湖水面上的两条小鱼,顿时止不住伤心低声的哽咽。
上回大哭,菖央受到辛皇后训斥禁足,所以这回才不敢放声哭。
施晚昭目光漫不经心的看着那些说笑的宫人,而后视线轻移向兀自抽泣哽咽的少女,眉眼平静间夹杂些许不解。
大皇女菖瑰的出现挡住施晚昭的视线和思绪,相比于痴傻无常的少女,这位菖瑰殿下可以说是举止得体落落大方。
“施姑娘,好久不见。”一向稳重的大皇女菖瑰,难得直白,面上浅笑出声,“庄园内有几处景象不如,不如一道观赏?”
“菖瑰殿下有心了,皇家庄园景色虽好,不过还是逊色高山深林静美自然。”施晚昭不喜欢凡人之间客套礼节,本来对其他列国男女之间的尊卑有序就不甚在意,谁想西梁女国也讲究这些繁文缛节,才不得不耐着性子迂回应承。
大皇女菖瑰略微有些意外,面上神情有些僵硬,很快一笑掩饰道:“无妨,这事倒是本殿下思虑不周了。”
对于这位国师千金,大皇女菖瑰原本有自己的打算,谁想女皇一道圣旨将所有打乱,这才不得不有些急切。
“听闻皇太女殿下病情不甚乐观,施姑娘真心甘情愿联姻吗?”
“当然,菖瑰殿下总不会是想要抗旨不遵吧?”
施晚昭轻描淡写的应答,只见大皇女菖瑰顿时沉闷,没了下语。
抗旨,杀头的罪名。
“今日有些乏了,失陪。”施晚昭转身离去,暗想凡人之间的情ai真是无趣又懦弱的紧。
这方菖央蹲在湖畔哭了好一会,便打算给两条小鱼寻个合适的地方埋起来。
一个人沿着湖畔走到人烟稀少的柳树坡。
随行的宫人们心思贪玩,便偷懒没有注意跟着,落了不少距离。
正当菖央徒手挖坑的时候,没想身旁忽地出现一个女子婀娜身影,嗓音轻柔出声:“殿下,在哭什么?”
满心难过的菖央并没有抬头去看站立一旁的女子,嗓音低哑的应:“小鱼、被菖央摔死了……”
“这些鱼就算今日不被殿下摔死,它们迟早也是要死的。”施晚昭站在一旁,神情淡漠的看着哭红眼的少女,语气平静的说着。
施晚昭都记不清自己见过多少死人死物,却从来都不会像少女这般伤心落泪。
又或者施晚昭早忘记伤心落泪是什么滋味。
菖央眼眶含着泪仰头看向面前犹如盈盈秋水般如梦如幻的美人姐姐,隐隐觉得有些眼熟,可是又想不起来,只得低头顾自擦拭眼泪,笨拙的继续挖土。
眼见少女对自己无动于衷,施晚昭倒也没有多少介怀,视线落在她满是泥土的双手,已然有些许伤痕,而少女似乎不曾察觉伤痛。
只不过两条死去的小鱼而已,值得她如此花费心力吗?
看来,她真是个痴傻儿。
施晚昭抿唇不解,掌心轻挥圆面扇,只见那被放置一旁的两条小鱼忽地扑腾的恢复动弹,缓缓出声:“殿下的鱼,好像还没死。”
菖央闻声偏头一看,视线望着忽然活蹦乱跳的小鱼,满面伤心泪水都来不及擦拭,急急忙忙的捧着小鱼,便往湖畔慌张走去。
好不容易将掌心的小鱼置于湖水之中,它们扑腾的游入湖水深处消失不见,只留下菖央呆望的面容在湖面清晰倒映,喃喃道:“小鱼,再见……”
好一会,菖央回过神来,心情又没来由的低落。
“它们活了,殿下不高兴?”施晚昭见多了世间凡人贪婪无厌模样,实在有些弄不明白眼前少女的心思。
菖央闻声,偏头看向岸旁亭亭玉立的美人姐姐,缓缓起身走近摇头应:“不知道。”
小鱼活了,菖央自然是开心的。
可是小鱼走了,菖央又觉得不开心了。
所以,不知道。
施晚昭看着走近面前的少女,她模样生的唇红齿白,隐隐可见将来秀丽佳人模样。
只不过因她眉眼呆滞而显得有些憨态纯真,反倒有些不相称的违和。
“这里,不舒服。”菖央闷闷的抬手捂着心口,慢半拍的应着。
“这里放的是殿下的心,凡人没了心就会死。”施晚昭隐隐闻到少女双手伤口处血液的甜香,有些按耐不住的走近。
凡人的血液和元气都可为妖邪吸食,血液分为三六九等,至纯元气则更难寻觅。
而眼前少女不仅是一国皇族血脉,更重要的是她的元气至纯,自是诱惑非凡。
菖央明亮眼眸满是困惑的看着美人姐姐,并不明白她的话意。
只见美人姐姐轻握住自己的手,而后用手帕包扎住自己手间的伤痕,动作温柔缓慢。
可实际上施晚昭正极力掩饰眼眸猩红,强忍着嗜血念头,故作冷静的出声:“殿下,该好好爱惜身子,明白吗?”
现在杀了少女,只能图一时之快。
等往后少女登基为女皇,到时自己只要控制少女心魂,到时自有一国享之不尽的血液。
“嗯。”菖央呆呆的点头,全然不知眼前温柔善良的美人姐姐狠毒心思,满心眼里想的都是这个美人姐姐对自己真好。
如果美人姐姐能跟自己回宫玩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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