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穿颅师(3)

对于廖静来说,这两个人只是在原地,她眨眼的功夫,两个人就再次推开了彼此的距离,显然在另一边的世界,他们已经把工作完成了。

但是气氛很奇怪,尽管气氛一直以来,自从这个脸色不健康的苍白、瘦削的年轻人和另一个高个子的年轻人走进来,杂货店的气氛就充满了古怪。眼下二人之间的气氛更加紧绷,也不知道在另一边又发生了什么。

“你们都完成了吗?”廖静说,“法医小组要把尸体带回去,调查会正常进行。”

姚解点点头,但没说任何东西,只是往后退了两步,从房间的角落里把游离在外郎客找出来,他拍了一下郎客的肩膀,无声地催促郎客跟随他。郎客的目光从在场的几个人之间扫过,尤其在崔崴身上停留了一阵,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明白他最好跟姚解一块走。

于是他们离开了,杂货店外面阳光普照。

郎客觉得自己就像一只主人和邻居争吵的狗,起因是楼上的邻居在浇花的时候把水倒在姚解晒的床单上,在争吵时,它两只耳朵平贴在脑袋边,找个角落待着,尽可能缩小自己的身躯,免得被踹一脚。争吵过后,姚解拉住绳子把狗拽着离开。这狗无疑就是郎客,所以走出杂货店两步远之后,郎客想要找回做人的尊严。第一件事就是口吐人言。

他问道:“你和崔崴怎么回事?别告诉我你俩在黑影区里打起来了。”

“我怎么敢去袭击上级。”姚解的语气有些尖刻,唇角抿得很平,但他的不满并非针对郎客,只是继续用更平缓,对待朋友的语气,说道,“事实恰恰相反,我们被留下来了。”

“崔崴又改主意了?我们刚进来那会儿他不是还声称要给容霄辉打报告吗。”郎客叹气,他想起自己在朝州买的多余的衣服,此刻已经派上了用武之地,“我原本以为在乌和县也能很快能结束。“

姚解说:“形势比人强。”

唯一能避免的就是姚解放弃亲自调查乌晟德的尸体,那这更不可能,换做是其他事情,姚解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尚且没什么心理负担。但那是一具尸体,背后是一条人命陨落,更何况是如此不同寻常的死法,让姚解不去调查,根本不可能。

这个道理同样适用于崔崴。他只是想用上任何能派上用场的人,哪怕是姚解。

郎客笑了笑,对此表示充分的理解,说道:“我倒没什么,他们顶多当我不存在。只要你不太难受就行,或者你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地方,请告诉我。”

“这事我能处理。”姚解看了一眼在吉普车后备箱,他和郎客二人的行李就在那儿,不过现在也没有要拿的必要,“你饿了吗?祝和齐刚才说乌和县的特产是豆腐脑。你想吃吗?我请你。”

“走吧。”郎客抬腿往前走去,把这辆吉普车甩在身后,“随便找一家。这里应该没有网上评价可以查?”

姚解跟在郎客身后,想了想,又说道:“我一会儿问容霄辉能不能多拨点经费。”

“非常需要。”郎客大声说,以音量表明自己的金钱的迫切渴望,他看到姚解走慢了几步,显然还在想别的事情,比如崔崴什么的,他突然感到一阵轻微的不爽,他停下脚步,等着姚解走近,两个人的距离靠得非常近,郎客才接着往前走。

离开杂货店不久,在下一个路口,姚解想起了祝和齐驾驶吉普车穿过的时候,他的确在车窗边看到了一家豆腐脑的小店。

这里的所有卖豆腐脑的店铺,几乎都叫乌和县豆腐脑,要不叫张记李记之类的东西,或者干脆没有名字。

姚解照着记忆和郎客往西走了一小段路,店仍然开着,里边仍有几个客人,吃豆腐脑配油条。摆在店门口的油炸大锅边上,刚炸好的油条正在沥油,它们带点焦橙的金黄色,很蓬松,看起来很酥脆,而且弥漫着香气。看来在死人的热闹过后,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

“两碗豆腐脑,再来根油条。”姚解对摊位上的女人说道。他看了眼郎客,问:“你要油条吗?”

郎客点了点头,这些油条看起来相当不错,姚解就改口道:“两根,谢谢。”

他们找了个靠内的空桌坐下来,店内的风扇吱嘎地转着,角落的空调正在运行,没有像外面行走那么炎热。姚解把制服外套挂在旁边的椅子背上,郎客坐在他的对面。

豆腐脑盛在一个大铁锅里,这和姚解通常吃到的不一样,虽说他也不是那么频繁地吃早饭,如果不出差,去应急管理处上班,他一般没空吃早饭,他睡得太晚,因此早起很困难。

偶尔有几天,在周末的时候他去楼下的早餐店,那里会有豆腐脑,他会再要两个包子。豆腐脑有汤,放醋、一点酱油、榨菜丝,这就是他通常吃的这些。

但乌和县的不同,雪白的豆腐花上被浇了一勺相当鲜艳的辣椒红油。很快他们所点的东西都出现了桌子上。郎客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刚出炉的油条很酥脆,他用筷子撕了一点泡在豆腐脑中。

姚解吃得有些慢,更不如说是心不在焉,他仍然能感到豆腐脑的滋味不错,这让他的注意力稍微回来了一点,和燕横波接触的女人、不明的信息泄露、颅骨上有孔的尸体,难以想象这三件事就是在这短短两天内发生的。

第三件事倒不能说是什么压力,只能说是一个特殊的案子,他仍然在担心前者。不过郎客并不清楚,因此在他眼里,姚解就好像从杂货店离开,一直都很不在状态。

真不知道在黑影场中,两个人发生了什么,他们也没机会交谈,这里是公共场合。姚解只是说了一句,崔崴让他们留下帮忙,但不可能他们在黑影场只说了这一句话。两个人都不是哑巴。

郎客被排除在外了,他已经意识到不能简单把矛盾概括成二组和姚解,只能是崔崴和姚解,祝和齐跟束立风都只是跟随着崔崴的人。祝和齐私底下的态度很中立,同组成员在场时,她的态度完全是伪装。束立风可能也有私人情绪,但最关键的仍然是崔崴。

他们交谈的方式很奇怪。如果郎客在别的地方上班,碰到了起严重冲突导致调岗的领导,情况会更糟,那应该会以辱骂告终,郎客会涌出一百句脏话。但姚解和崔崴顶多是停留在了讽刺的层面。这更文明,也更有一层底线,就像他们在默认的框架里彼此攻击,不会再进一步。

如果郎客对崔崴更加了解,而不是停留在他在管理处好像见过崔崴的照片,又或者他们其实在走廊上擦肩而过,但他半分都没有留意的层面上,也许他就能更好地分析一下这两人的关系,而不是一头雾水。

这只是崔崴和姚解的事,难怪姚解不想让郎客插手帮忙。还是说,容霄辉和高层的调解真有那么高效,禁止他们在明面上产生肢体冲突。

郎客已经吃完了,但姚解还没有,所以他只是拿出手机,漫无目的地玩着,他的手机后台植入了监控和后门,他什么都干不了,这是对他量身定制的惩罚。他只能玩一会儿小游戏打发时间。

姚解突然看了一眼手机,不是群消息,郎客心想,因为他的手机提醒没有亮起来。

“我要去接个电话。”姚解宣布道,他将屏幕推向郎客,让他看了一眼。那是容霄辉和姚解的私聊界面。

发送的消息就在刚才,浮在最上端,这说明要么容霄辉很久没用和姚解私聊,要么姚解有清除消息记录的习惯。

“容霄辉:刚才崔崴和我汇报了情况。电话聊,现在可以接吗?

姚解:好,稍等。“

“我在这等你。”郎客说道,姚解点了点头就从椅子上起来,他没有拿椅背上的外套,仍然搭在那里。他快步从桌子中间的过道中穿过,离开了这家店。

姚解走远了一段路,在墙的背阴处待着,拨通了容霄辉的电话。

“崔崴说你并不是很合作,但他仍然需要你和郎客留下。”在电话一接通后,容霄辉就直截了当地说道,“你在尸体上发现了更多情况。”

“只有一些。”姚解对容霄辉说,“而且我完全告诉崔崴了,我不理解他把我留下还有什么用。”

“他对你有很高的看法。”容霄辉说道,“他没有明说,但我的确能感受到。”

“他只是觉得我拥有的能力和我的人品不相匹配。你是在替他说好话吗?”

“我反而替你说了点好话,做了保证。你知道他是什么背景,别老跟他对着干了,没那么多好处。也许你可以甩手不干,但你跟郎客关系不错,想想他吧,跟你在一个组,对他来说是最好的。”

“说到郎客,你能再给他拨点经费吗?我们没想到出差这么长时间,很多东西都没带。你知道他没什么钱。“

“可以,我会直接转给他。”容霄辉给郎客转了五百块钱,在通话结束之前叮嘱了姚解一句,“处理好你自己的情绪。一会儿去警局跟他们碰面,好吗?”

“我知道了。”姚解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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