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黄昏时分,墨忧腾地站了起来,任湘湘从洞内走了出来,只有她一个人。
“湘湘?”墨忧上前。
任湘湘沉默地摇了摇头,只管往出走。
墨忧不明所以,急忙追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她。
“湘湘,你怎么……你不是……”
“我——”任湘湘抬头,眼圈瞬间泛红,只是一个劲地摇头,“我、我不知道……我错了,真的是我错了,根本没有什么影中真,我们走吧墨忧,我求你……我们走吧……”
任湘湘说着,泪如决堤,握着墨忧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可是那你要的东西在哪里?”墨忧疑问。
“我不知道!”任湘湘忽然爆发,哭得撕心裂肺,“墨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做不到……”
火蝎妃眉头紧皱的走到任湘湘面前,任湘湘抬头,泪眼婆娑的看着她,火蝎妃静静地开口,“湘湘,我们当你是朋友,你这次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
当夕阳彻底被地平线吞噬,剩下的黑暗,究竟迎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绝望,还是挣扎向往的曙光?
延石岭上,感受到蛊王召唤的蛊媪惴惴不安地出现在山洞外,山洞附近摇摇晃晃的妖尸都不敢靠近这里。
从蛊郎、蛊女到如今的蛊爷,现在只剩她一个。
蛊媪脸色惨白,说不出为什么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但她无法违背赐予她生命的蛊王之令。
所以还是忐忑不安地踏入洞内,漆黑的山洞在她进入后在洞顶燃起火光,绿油油的有些瘆人。
“蛊、蛊王……”蛊媪艰难念出名字,连声音都在发颤。
为什么?
这平白无故生出的恐惧?
难道是因为蛊爷之死?可是蛊王不是不在乎吗?对啊!他是蛊王,又怎么可能在乎他们?
那究竟是……
正思考间,蛊媪眼前一花,一道白影倏然从她身后掠过,而更深处传来蛊王低沉又虚弱的嗓音。
“来……”
蛊媪膝盖一软,心头泛起一丝恐惧,那是濒临死亡前的本能反应。
心念一动,蛊媪想也不想扭头就跑。
结果几乎同时,面前白影剑光一闪,蛊媪猝不及防,一下子被那股邪力震飞了出去。
她重重摔在地上,抬头竟然看到了手持长剑的白衣女子。
“蛊后,你干什么?”
蛊媪又慌又怒,却听身后蛊王的声音再度响起。
“来……不要跑……”
蛊媪迅速爬了起来,警惕看向深处,昏暗的光映出一团漆黑的轮廓,似乎在地上,慢慢向她流淌而来。
“蛊王这是什么意思?还是有什么交代?”
蛊媪已经摸上腕上的银镯,那是她的武器缠步梭,看着那滩东西在靠近,她下意识退后一步。
“你们的存在,本就是为了我。”
话音落地,那滩东西带着惊人邪力铺天盖地地涌了出来。
蛊媪眼中惊恐无限放大,她一声大喝,“缠步梭!”
银镯嗖的一声落地,光圈横扫,白衣女子身形只是顿了一下,下一秒一剑斩断了蛊媪双足。
“啊啊啊!”蛊媪一声惨叫,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白衣女子动作一顿,见蛊媪还在拼命向外爬,反手又是一剑,断了她双手。
“啊啊啊!不——”
凄厉的惨叫在洞内回荡,蛊媪趴在血泊中,五官扭曲,但还是在试图拼命往外爬。
“你的缠步梭对于没有自我的蛊后毫无作用,怎么还如此愚蠢。”
蛊王带着一丝冷笑的冰冷嗓音,重重击在蛊媪胸口,蛊媪不敢相信,鲜血淋漓的断肢模糊了她的视线。
“不、你不能、不能——”
那滩东西泛着绿光一下子吞没了她散落在地的四肢,随之慢慢昂起身子,宛如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不、不——”
拼命在血泊里挣扎的蛊媪下意识回头,后颈处赫然隆起一个肉包,已经恐惧到顶点的蛊媪脑海中最后闪过一幅画面。
那是她站在一片荒芜的坟地,看着满手血腥,痛哭流涕。
——为什么?为什么死得不死我?
——他们还那么年轻,我的孙儿,她还那么小?为什么不是我?
——老天爷,让我也随他们去吧,让我也去陪他们吧!我不想活了,也活不下去了,让我
画面破碎成花,她骨瘦如柴地坐在一个黑漆漆的地方,突然有人递给她一个东西。
——吃了它,说不准你马上就能死了。
那个声音带着玩味般的笑意,她想也不想,直接吞了下去。
谁知巨大的疼痛瞬间袭遍全身,她感觉自己每个根骨头都在遭遇千刀万剐,她不愿回想,或者惧怕回想。
她开始怕了。
不是怕死,而是怕疼。
“哈哈……”蛊媪看着迎面扑来的幽绿突然笑了出来,随之,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她怎么就忘了呢?
她早就该死了,死了就能去找她的家人,只是不知道这么久了,他们是不是已经忘了自己。
那滩幽绿液体一下子将蛊媪连同即将脱体而出的子蛊一并吞噬,随之又缓缓流了进去。
幽深的洞内传来一声舒爽的叹息。
“这就好……很快……我们又能见面了……”
那阵声音后,洞内重新归于黑暗。
深夜寂静,即将破晓时,一场暴雨忽然降下。
噼里啪啦的雨水冲打着这片大地,伴随着一阵狂风,窗棂哗啦啦作响。
术卉心一个激灵猛地坐了起来,后背不知何时出了一身冷汗,她摸着心口,下意识推开房门。
外面的暴风骤雨一下子涌了进来,术卉心不顾风雨,慌里慌张地滑着轮椅来到水不允居住的后院,大声敲门。
“不允、不允!”
不知道是雨声太大还是水不允睡得太死,术卉心神不安越来越强烈,她顾不得其他,两根青藤重重撞开房门。
风雨连同术卉心一同闯了进来,里面却安静地听不到一丝声音。
“不允?”术卉心摸上他收拾整洁的床,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这一场雨来得快,走得也快,晨光熹微,雨水一滴一滴从宽大的树叶上落到地下。
草丛里,一只兔子蓦然探出头来,不远处传出一阵沙沙声,那兔子立刻竖起耳朵,飞快溜了。
沙沙声后,被淋成落汤鸡的水不允用力擦了一把脸上的水,有些晦气地看向前方。
如果不是这场讨厌的暴雨,这会儿他都摸到蛊王老巢了。
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弄死,一劳永逸。
他有些烦闷的看着前方,还是下意识的思考回头怎么和术卉心交代,大概会被她毫不留情的扫地出门吧!
“啊啊啊!”他暴躁地抓了抓头发,“不管了,来都来了!”
前方是一片茂密竹林,郁郁葱葱连成一片,就在水不允刚踏上这片土地时,周围的风忽然乱了。
几乎是可能做出反应,水不允当机立断,一剑扫了出去。
叮、砰!
两股妖力猛地相撞,水不允借力化力,机敏的避开对方攻击,剑势一转,自下而上斜削而去,剑锋叮的撞上一把长刀,他抬眼一看,对方身形魁梧,一身暗红长袍,眨眼便消失无踪。
砰!
“水色!”
刚刚下过雨的竹林瞬间浮起无数水珠,下一秒,剑光与水珠同时攻向竹林深处。
轰!
竹林内,那道暗红色身影这才被逼了出来,正是弓衣族长修蜃。
被蛊虫控制的修蜃双目泛红,但看向水不允的目光与当年第一次见到水不允时,如出一辙。
六宫仙之一的炼妖老术卉心养在身边的小白脸,能有什么本事?一条看门狗罢了。
对此水不允只要能赖在术卉心身边,对于其他人的评价毫不在意,这次同样。
“原来是你这条大花蟒,死了都被人鞭尸控制……啧啧……”
水不允摇了摇头,只把对方当成死人,打算越过去找蛊王。
谁想修蜃可不打算放过他,长刀猛地劈了出去。
轰!
悍然劲力落下,水不允躲闪不及,直接被震入竹林,险些被那些要死的竹子戳伤。
“嘶……你自找的!”
水不允大怒,长剑一转,直接朝修蜃杀来。
清晨的阳光在地上铺洒开来,院子里,一只手掌大的蚊子嗡嗡嗡飞了下来,笑藏刀奇怪地看着蚊听,蔑尘欢扔了狗尾巴草,正要出手,谁知蚊听嗖的飞向拂漪,拂漪抬手,蚊听一下子化出一行字。
“拦住不允,他要去找蛊王!”
笑藏刀眼前一花,蔑尘欢登时坐直了身子,拂漪已然身形一晃,冲了出去。
正在竹林中酣战的水不允可不知道这些,他一剑荡开修蜃攻击,还没得到片刻喘息,紧跟着又是气势万钧的一刀落下。
轰!
偌大的竹林瞬间被毁了一半,竹叶纷飞尘烟滚滚,两根粗壮的竹子直接被修蜃一刀砍断,重重倒下,又接连压垮了一片竹子。
修蜃猩红的眼睛环视四周,下一秒,一击寒芒掠过,速度之快,修蜃都来不及反应,双目猛地一睁,喉咙一道血色滑落。
竟是一剑封喉。
“呵!”正要收剑入鞘的水不允看到修蜃露出一抹怪笑,伸手抹掉喉咙上的血,声音嘶哑干涩,“你该不会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
话音刚落,修蜃目光一冷,水不允当即抽身急退,眼中寒芒暴涨。
不好!
巨大的妖力冲击轰的在曲幽径上空炸开,劲力横扫,更是将这附近竹林摧毁殆尽。
拂漪是绕道而来,行至途中有所感应似的朝曲幽径方向望去,下意识加快脚步。
那个地方是修蜃的地盘。
弓衣族最强的修蜃。
水不允咳了口血,冒着挨一刀的风险,一剑穿透了修蜃心脏,谁想对修蜃毫无影响,水不允惊诧之余,又是一掌落下。
两股妖力激烈相撞,反噬之力差点让水不允当场吐血。
对了,他已经死了,所以杀不死他?
水不允豁然想起自己遗漏了什么,又隐约想起湘湘曾说过,这些被妖蛊控制的妖,好像有什么弱点……
正当他快要想起来时,修蜃长刀横扫,沛然妖力势如破竹,一下子给水不允把脑袋里刚回想出的那点东西抽没了。
他妈的,老子弄死你!
水不允气到爆炸,也不想了,剑光一闪冲了上去。
剑光、刀光以及水光交错更迭,水不允剑术超绝,动如脱兔,修蜃一时根本讨不到便宜,但他也不傻,静观其变,一旦出手水不允照样讨不到便宜。
轰!
水不允再度被修蜃霸道的妖力震退,脑袋嗡的一下,闪电般想起湘湘说过的一句话。
——被妖蛊寄生的妖弱点就在第二节脊骨位置,那里有控制他们的蛊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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