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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嘛？"唐桦揉着手臂，眼神示意一旁站着的鬼魂，"你说干嘛？你看不见吗？"
赵明森还真什么都看不见，血脂玉会保存周遭尚有执念的死者一缕魂魄，他触碰的时候便感知到有东西，原本想回来再细究，结果被唐桦截了胡。能否看到鬼魂是血脂玉的选择，只能说，"好福气啊，你能看到。"
"福气？"唐桦看赵明森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知道他在调侃，"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赶紧把东西拿走，我可不想管。"
"这管不管可不归我说了算。"赵明森现在站着说话不腰疼，接过唐桦扔过来的血脂玉。
唐桦装听不见径直往门外走，撑个懒腰，太好了，把烫手山芋扔给赵明森了。有打更人不远处经过，报时声音伴着清脆的锣声悠长回荡在巷中，已是丑时。晚风清冷，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唐桦被吹的有点毛骨悚然，等会儿，怎么感觉还是阴森森的，意识到什么，慢慢往身边瞟，那个死状凄惨的男鬼依旧跟着他。
唐桦捂着心脏，他又差点过去，"大哥，我不是给你找了个下家吗，你怎么非跟着我呢？我要真被你吓过去作伴了，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他看不见我，我没办法，"男鬼也委屈，"我只想找到我的家人，让他们将我的尸体领回去，我不想做孤魂野鬼。"
"你做不了孤魂野鬼的，"唐桦纠正，"你没听赵明森说吗，血脂玉能保留大概一个月时间，因为只是一缕魂魄，所以没什么记忆也很正常。你这种正常走轮回路线的人呢，过了这时限，这缕魂魄会自动回到被带到阴曹地府的主魂魄里，等转世机遇，然后就可以过奈何桥喝孟婆汤投胎去了。当然了，具体的还是看那边，我反正没去过，以上言论仅供参考，概不负责。"
"所以。。。？"
"你就当这是一个意外吧，你不是算过，还有七天，挨过去就好了。"
"我说的七天包括当天，现在只有六天了！"男鬼不满意，"可是，你还是没解决我的问题，我希望我的尸体能被领回去。"
"你都直接下辈子了，还管这辈子□□干什么。"唐桦避开视线，但鬼魂硬往他面前凑，"我求你了哥，你去找别人吧，我眼睛真受不住了。"白眼翻得他泪流满面。
"你直接闭眼不就行了。"
"那不是更可怕？"
"唉，我也求你，我现在找不到别人，就你能看见我。可以帮我吗？我只是——"
唐桦打了个止住的手势，"我知道，你不用再说了，耳朵起茧子了。太道德绑架了你，是不是不帮你，在消失前你就会一直缠着我？"
男鬼不说话，听起来确实蛮不讲理。唐桦认命叹了口气，行行行，我倒霉我认了，但是还有一个人也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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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明森才躺下眯了一会，唐桦就又翻进窗，可能真累了，他居然被窗框绊了一下，叮铃哐啷落地，还撞到了头。
"你又来干嘛？"赵明森在床上坐起身，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有完没完了你。"
"没完，"唐桦撞得头疼，捂着脑袋脾气也大，"他缠着我不放，我就缠着你不放，快，跟我去官府看看他的尸体。"
"你非要半夜三更去吗？"赵明森被他这么一闹，知道今晚算是毁了。
"这在我旁边怎么睡得着，怕不是噩梦连连，你看不见，你清高。"唐桦有气没处撒，他在外奔波劳碌好不容易忙完了歇歇，连个安稳觉都没睡，就被扯进这莫名其妙的事情里。都怪赵明森，虽然他也有点自找的。
赵明森靠在床上不想动，"我为什么要帮？能看见的是你又不是我。"
"但那东西是你要找的。"
"那你还自己要拿的呢。"
"我不管，我这样都是你害的！快陪我去。"唐桦惯性撒泼，"不然我就赖在这里！"
"赖在这里？我直接打断腿给你扔出去。"赵明森不为所动。
唐桦恶狠狠，"那我爬回来继续骚扰你，我就是变成蛆，也会蛄蛹回来找你！"
"。。。好恶心。"你赢了，真的。
"你要干嘛？"唐桦向后挪，赵明森冷脸的样子挺唬人的，他开始掂量，要真动起手来，自己打不打得过。要不还是直接跑。
"走啊。"赵明森看他杵在原地，催促，"再磨磨蹭蹭，等官府上班了，就不好溜进殓房了。"
这么快就答应了，唐桦开心，又想到什么，走两步停下，"这不算我的委托，我可不会给钱，事成之后，你要是要报酬，得算在他头上。"他往那男鬼身上指，不过赵明森看不到，只是房间空空的一角。
"你走不走？"
"不行，这得先说好了。账不能算我身上。"唐桦之前就被人坑过。
"如果找到我的家人，他们应该会给的。"男鬼在一旁搭话。
赵明森叹气往外走，唐桦犹豫但还是跟上去，废话连篇给人惹烦了，阴影压下来，背着光很是瘆人，"如果我就是硬在你身上讨回来又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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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那么远干嘛？不过来看看？"赵明森瞅着唐桦离自己好几步开外，恨不得站到门外去，发问。
"不用了。"唐桦环顾四周，房间白布盖着的尸体起码上十具，风一吹他都恨不得抖三抖，这大半夜来的建议居然还是他自己提的，唉，他怎么又干这种挖抗自己跳的傻事。视线飘到经他提醒找到尸体掀开白布检查的赵明森身上，都怪他，脑残会传染。不过，余光瞥见一直跟着自己的男鬼，一如既往的吓人，还是得有个活人陪着，赵明森就赵明森吧。
标准的落水之人的死状，赵明森看着面前的尸体，只是手臂上有几处不自然的淤青。并没有明显的身份信息，看穿着应该是普通布衣人家，年纪大概及冠。官府问过码头租给他船的船夫，因为天晚，船夫不想动身，他说他实在赶时间，船夫拗不过便把船租给他，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
"没说哪儿来，也没说去哪，就说到对岸去。"赵明森翻着口供，自言自语，"说清楚点多好啊。"
"你说你，这么赶干嘛，等白天再出发可能就不会有意外了。"唐桦在一旁附和，"天又黑又没船夫，自己自助又不注意，现在好了，真到'对岸'了。年纪轻轻的，唉。"
男鬼也跟着惋惜，主要他什么都不记得，这样一听觉得自己又活该又倒霉，"若有来生一定注意。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线索？"
唐桦帮他传话，赵明森头也不抬，将布盖上，"完全没有。随身携带的包裹从河底捞上来，也只是些换洗衣物，盘缠干粮什么的。尸体已经被泡肿胀，但五官没有毁坏，这么久没人认领，很大可能不是这边人。"
"那怎么办？"唐桦也犯难，这要从何找起，怪不得官府张贴启示都没消息，他真没这金刚钻早知道就不揽这个瓷器活了，"要不你就四海为家得了，这天苍苍野茫茫，相信你家人也会心有灵犀的。"
"不要。"鬼魂哭丧着脸。
等等，"这是什么"，唐桦眼尖，尸体耷拉出来的左手腕上挂着一根红绳，中间有一颗菩提子，"我记得，这好像是颂河寺的祈福手绳。"
"代购业务很广啊。这是哪个寺庙，我怎么都没听过。"赵明森回忆着。
"一个不怎么出名的小寺庙，我某次路过摔他们门前沟里了，方丈人很好，让我住了几天。我编手绳的技艺就是里面小和尚教的，你看这个绳结。"唐桦把手绳取下来细看，他应该没认错。
"你可真是。。。"赵明森摇摇头，他已经找不出词形容面前的神人，"远吗？"
"有点距离，在浮桥县，"唐桦看向窗外，估算着时辰，"现在过去，应该顺道能吃个早饭。"
"哈。。"赵明森扶额头疼，他现在能反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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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我有先见之明带了官府张贴的告示，要不然能那么快找到吗？"唐桦咬了口包子沾沾自喜。
"嗯，没错，对你这种智障，是个正常人都能想出来的操作，确实值得当成'先见之明'来夸耀。"被狠狠瞪了一眼，赵明森也不收敛，"而且，找到他和你的告示没关系，只能说运气好，刚巧吃的就是他工作的早点摊子。"
唐桦一副"别逼我在大庭广众下扇你"的模样，咬牙切齿道，"那也是我选的，你还想去对面吃面呢！"
死者是这家早点包子铺老婆婆的孙子，叫——
"陆茗。"唐桦喃喃着，名字不错。
"懂礼貌，助人为乐，有爱心。。。等等，前面的形容词就不用这么多了吧，"唐桦听着过来帮忙的刘二娘滔滔不绝讲着，这家小店就陆茗和陆老婆婆经营着，有时忙不过来便会请隔壁的刘二娘帮忙，现在陆茗一走好几天，她也就帮了不少天。
"可惜啊可惜，老人身体也不好，"刘二娘摇摇头惋惜，她有个女儿待字闺中，原想要撮合他俩，没想到。。。唉。。"这么年轻个小伙子，可惜啊。"
"那陆老婆婆有没有其他的亲人。"唐桦看着自从听到消息就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白发苍苍的老人，她老了，耳朵不好使，讲话也有些含糊，饮食起居都需要人搭把手，之前有陆茗照看，可现在。。。
"老人也苦啊，无儿无女，好不容易盼到一个陆茗，"刘二娘情到深处，也不禁湿了眼眶，"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上天不公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