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隔天,傅西泽有早八。

从六点四十到七点二十,每隔几分钟,傅西泽手机闹钟就要响一下,傅西泽愣是……没醒,醒的是辛瑷。

辛瑷听着闹铃一遍遍响,推了推傅西泽,道:“你闹钟响了。”

傅西泽显然听到了这话,他的手从薄被里探出,摸到手机,关了闹钟,却没有半点起床的迹象。

辛瑷:“……”

辛瑷小声提醒:“你早上有课。”

傅西泽含混地“嗯”了一声,咕哝了一句:“翘课。”

辛瑷想了想,还是劝道:“刚开学翘课不好。”

傅西泽嫌吵,他翻了个身,手直接伸了过来,捂住辛瑷的嘴,他双眼依然闭着,嗓音有点凶:“别吵。”

辛瑷被捂住嘴:“……”

这人起床好困难啊!

也不至于啊,上辈子,傅西泽基本每天五点起,洗漱运动,早早去上班。

互联网很卷,加班是常态,傅西泽当然也要加班,但为了晚上准时下班回家陪辛瑷,他通常都是早上加班,六点多,他就到公司上班了。

那时候辛瑷睡得很浅,时不时就能看到傅西泽起床的身影,傅西泽看到辛瑷跟着醒来,会俯下身,亲他额头,嗓音温柔:“吵醒你了啊,再睡一会儿。”

辛瑷想着这些事儿,心脏一片柔软,再对比一下现在,又觉得有些好笑。

年少的傅西泽,公认的睡神,一排闹钟加人工,叫不醒,你叫他他直接暴力解决,捂住你这个发声源。

辛瑷嫌被捂嘴有些闷,伸手尝试把傅西泽的手弄开。

傅西泽感受到停留在他指节上另外的手,到底清醒了一点,他睁开眼帘,借着薄暗光线看向被他压着的人,辛瑷下半张脸被捂住,只露出精致好看的眉眼。

他瞳色偏浅,眼神干净清澈,看人的时候,眼带笑意很专注很温柔,是那种看狗都深情的眼睛。

傅西泽感觉自己就是那条被看着的狗。

这念头浮现,傅西泽拧了拧眉,大清早我干嘛骂自己。

随即,傅西泽慢吞吞意识到,他正捂着人太子殿下的嘴,一副试图谋杀的架势。

艹,刚睡醒迷迷糊糊的时候我都干了些啥。

傅西泽受惊一般飞快松开辛瑷,却依旧没有任何起床去上课的意思,他镇定自若地装睡,装着装着也就睡着了,他昨晚一点多才睡,早上七点实在起不来,傅西泽也不是什么心思敏感细腻的人,捂个嘴而已,压根不影响睡眠。

辛瑷也不叫他了,真的叫不醒,再者,翘课影响也不大,他也在翘课呢,他见傅西泽没有半点起床的意思,也不强求,只看了一会儿傅西泽的恬静睡颜,便陪着傅西泽睡回笼觉。

有傅西泽在身边,辛瑷睡得温暖踏实。

这一睡睡到了十一点,傅西泽刚睡醒的时候,神情呆滞又放空,一副找不回神识的迷糊样子。

好半天,他才意识到他现在睡相不太雅观,他的左手被辛瑷当枕头枕着,已经麻到毫无知觉,另一只手搭在辛瑷腰上,右腿则架在辛瑷腿上。

这是……把辛瑷当抱枕抱了。

傅西泽没跟人睡过,也不知道自己睡相如何,不过,他确实发生过原本竖着睡,睡着睡着变成横着睡的情况,今天清早他翻了个身,把人嘴巴捂了,虽说后来松开了,但他当时在装睡,便没转身重新背对着辛瑷。

把辛瑷当抱枕抱……大概是因为舒服吧。

辛瑷抱起来……手感挺好的。

大清早的,傅西泽思绪乱七八糟。

乱了一会儿傅西泽求生欲也上来了,他动作很轻地把右手右腿挪开,又小心翼翼地解救自己的左手。

左手又麻又痛,傅西泽浑不在意,他单手刷牙洗脸,又单手换衣服。

辛瑷睡醒,就看到傅西泽在给他表演单手脱衣服,他抱着被子坐起身,发出灵魂质问:“你在表演杨过吗?”

傅西泽睡了一觉,人立马精神了,半点不见昨晚的疲惫和困倦,他冷冰冰回击:“姑姑,你睡在我手上你忘了吗?”

辛瑷上辈子,从来都是被傅西泽搂着睡的,把他胳膊当枕头这事儿是常态,但傅西泽从未表现过手被压得发麻这事儿,辛瑷便没注意到。

辛瑷呆了两秒,又坏笑着回:“过儿,要姑姑照顾你换衣服吗?”

傅西泽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快起床吧,姑姑,都十一点多了。”

辛瑷“啧”了一声,这人居然敢嫌他起得晚,这辈子,他跟傅西泽,一直早睡早起狠狠内卷的是他辛瑷,而且,傅西泽你这么快就忘了早上我怎么都叫不醒你的事了吗?

辛瑷横了傅西泽一眼,到底没有赖床的习惯,干脆利落地起床洗漱收拾换衣服。

傅西泽在一旁等人,便也看到辛瑷再度打开他的衣柜,从他衣柜里挑了几件衣服来换,傅西泽提醒了一句:“你衣服干了。”

秋天,空气干燥,气温却不低,辛瑷的衣服在外头挂了十多个小时,早就干透了。

辛瑷半点没有穿自己衣服的打算,他优哉游哉地回:“干了不代表要换上啊。”

傅西泽扬了扬眉。

辛瑷解释:“我不是太喜欢重复昨天的穿搭,感觉没换衣服似的。”

傅西泽嗓音一贯的清冷:“没人注意到你。”

辛瑷振振有词:“可我在追你啊,我得打扮好看一点才能追的到你。”

傅西泽:“……”

我那几十块百来块买的衣服,穿起来哪有你那些蓝血高奢好看。

辛瑷却想到了什么,去阳台收了下自己的内衣。

傅西泽看着他收内裤,后知后觉,这人昨晚真空的。

傅西泽耳根爬上了隐晦的红,又觉得自己照顾不周,但他哪里变出一条干净内衣给辛瑷穿啊。

辛瑷却已经拿上衣服,在室内换了起来,半点不避嫌。

傅西泽连忙挪开视线,又低头玩手机。

大概几分钟,辛瑷收拾好,道:“好了。”

傅西泽转头看他。

辛瑷现在一身黑色运动装,大抵是因为头发睡得有点乱又缺乏工具打理,他干脆给自己绑了个半丸子头,棕红色长发一半散落在肩头,一半绑成了小揪揪,他整张脸彻底露了出来,轮廓立体,五官端正,皮囊却极鲜妍,唇红齿白帅得极富冲击力。

至于那身黑色运动装。

唔,原来便宜衣服穿在辛瑷身上也很贵,太子殿下穿什么都矜贵优雅贵气十足,而且,换了一身衣服,意味着换了一种风格,一模一样的脸,却是帅出了新意帅出了新鲜感。

对辛瑷的颜,傅西泽心服口服。

两人换好衣服便出去吃饭,这一带虽说都是城中村,沿街的房子也被当成店面在使用,傅西泽领着辛瑷去到一家炒菜店,这种小店通常都是家庭作坊,两口子在经营,两口子有娃,娃在老家念书。

傅西泽从暑假开始学调酒,便租住在附近,也把周边都吃了一遍,这家店老板手艺很好,菜新鲜、分量又足,价格还实惠,生意非常好。

这种小店更有人情味,你混成了熟客,老板娘每次看到你都能猜到你点什么,还能跟你唠嗑几句。

长着一张圆脸的和气老板娘见到傅西泽,笑呵呵询问:“还是吃小炒黄牛肉啊。”

傅西泽是标准肉食主义者,他把这家店的荤菜全试了一遍,之后最常点的便是小炒黄牛肉,这家店菜很大份,傅西泽每次只点一个菜就够了,老板娘知道这个,偶尔还会跟老板一起感慨,小伙子又帅又爱吃牛肉。

傅西泽今天带了人,他问辛瑷:“你吃什么?”

辛瑷道:“你看着点吧,我又不挑食。”

傅西泽骤然想起这人吃了十几年的减肥餐,始终没腻,显然真不挑食,他便又点了份水煮鱼,再象征性地要了份清炒时蔬补充维生素。

两人到得很早,十一点多,还没到饭点,菜上得飞快,老板真的实在人,分量给得很足,尤其水煮鱼,端上来满满一大盆,鱼还是现杀的。

辛瑷试了试,牛肉软嫩、鱼肉鲜美、蔬菜清甜……就很绝。

这种开在居民区的老店,做得又都是熟客生意,能一开多年全凭本事。

辛瑷没吃早餐,饿得厉害,自然猛猛炫饭,傅西泽也属于能吃的,两人一起把三大盆菜吃得罄尽。

最后傅西泽结账,这么满的三个菜加两个人的米饭,也就八十多。

物价美好到不可思议。

但这么好的手艺以及这么优惠的价格是建立在相对低廉的房租和人工上的,以后房租飞升,这种小店根本开不下去,辛辛苦苦工作一年,不过是在给房东打工,以后的店就只剩下开在商场里的大型连锁了,而且你还得担心他给你煮的是预制菜。

两人这顿饭吃得很撑,饭后溜溜达达地在周边散步,白天的城中村看起来依然破败,却满满都是烟火气,各种店面都开始营业,没有店面的地方也有老人坐在门口晒太阳。

辛瑷举起相机,记录下这一幕。

绕着城中村走了一圈,到底有些无聊,两人便找了张长椅坐下来,看天、看云,消磨时光。

辛瑷昨天刚背了傅西泽课表,他小声说:“你下午一点半有课。”

傅西泽“嗯”了一声,靠在椅背上不为所动。

失败的一天是从失败的清早开始的,他早上起床失败把上午的课翘掉了,自然而然地,又打算把下午的课翘掉。

大学和高中到底不一样,大学更强调自觉。

不巧傅西泽毫无自觉。

傅西泽对大学的想法是混个文凭给自己镀镀金,像是双学位、交换、保研、出国这些都是学霸们的事儿,混子不需要考虑,计算机系的课业对傅西泽而言不算难,混个文凭问题不大。

他歪在椅背上看天,秋日天空蓝若静瓷,有流云徐徐从上空飘过,傅西泽看着这片云飘远,到底有些无聊,便道:“还是干点正事儿吧。”

辛瑷点点头:“确实该以学业为重。”

傅西泽道:“去逛下超市。”

辛瑷:“……行。”

傅西泽从国庆假期开始就在暮色兼职,假期结束还得兼顾学业,属实有些忙乱,家里很多东西都没添置,傅西泽决定趁着今天翘课逛逛超市。

这附近就有大型商超,傅西泽领着辛瑷过去。

傅西泽逛超市不爱推购物车,孤家寡人一个,需要买的东西不多,购物车又笨重,他通常都是拖一个购物篮,这会儿,也就拖了个购物篮逛超市。

辛瑷上辈子抑郁妄想到从不出门,更遑论逛超市,如今跟傅西泽一起连逛这种大型商超他都觉得挺有意思的,很新鲜很有趣,他拿着相机,这里拍拍那里拍拍,还跟傅西泽合了下影。

拍了一轮,攒了一堆照片,又开始无聊。

无聊的时候干嘛?!

调戏傅西泽。

辛瑷笑了一下,开始喊人:“泽哥。”

傅西泽被人喊“哥”,心脏一片熨帖,难免多看了辛瑷一眼,这人乖起来的时候,要命,当然叛逆的时候也……要命。

辛瑷当下就很叛逆,他眼睛亮晶晶的,开始每天惯例一check:“谈吗?”

傅西泽心湖漾起层层涟漪,有些心动,偏偏,给不出答案。

很奇怪,他明明可以直白拒绝,又莫名陷入纠结。

辛瑷瞧着他那表情,便也知道了答案。第三天,没谈。

辛瑷半点不意外,傅西泽不可能这么快就答应跟他在一起,这是个慎重的决定,傅西泽需要时间考虑,也需要时间观察观察他的未来男友,但这不妨碍他故作哀怨:“都睡过了,居然还不跟我谈恋爱。”

傅西泽心想,合着你昨晚留宿是在这里等着我,傅西泽神情淡漠:“昨晚那就叫睡过。”

辛瑷回:“不只昨晚。”

傅西泽“哦?”了一声,他倒是想知道,除了昨晚,他什么时候睡过他了,不对,别绕进去,他昨晚没睡他,他昨晚恨不得把这妖孽踹下床。

辛瑷语调幽怨:“你都睡了我一百五十六次了,竟然都不想着对我负责。”

傅西泽和辛瑷这会儿正在果蔬区,两人买了柚子和柿子,正在排队称重。

工作日的下午,依然有不少大爷大妈在逛超市,辛瑷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周边的人还是听到了,大爷大妈登时齐齐转头看了过来,看到辛瑷秀丽绝伦的脸,再去看一脸冷酷的傅西泽,目光谴责。大爷大妈吃过的盐比这两人吃过的米都多,这情况,一看就是“冷酷渣1不愿对纯情小0负责”。

都睡一百五十六次了,居然连名分都不给。

也难为这孩子记这么清了,必然极其深情也极其虐心。

傅西泽气场强大,但被大爷大妈这样看着,也有些暴躁,他很想问一句“我什么时候睡了你一百五十六次”了,回头一想,哦,前世。

恰好排到他们,傅西泽把水果拿过去称重,称好又拉着购物篮迅速离开,他瞥了辛瑷一眼,莫名想顺着话茬探讨一下前世的问题,比如说,我前世床上厉害么?

这话题太孟浪,傅西泽不敢聊,只拖着购物篮,去冷柜那边拿酸奶和牛奶,打算回头给辛瑷喝。

辛瑷见傅西泽又开始装酷不理人,也不在意,就陪着傅西泽逛超市。

傅西泽在食品和日用品上,没什么消费欲,买的都是自己会吃、会用到的,他爱疯狂买买买的主要是酒水、杯子、调酒工具,逛到这一块,傅西泽完全挪不动步。

然,酒水消耗很慢,他已经有一冰箱的酒等着他去调,到了冬天,只会越来越少调酒。

傅西泽最后拿了套杯子,杯子很耐用,好好保管一辈子都不见得会坏,难得逛一次超市,还是买吧。这时候的傅西泽,完全忘了自己已经有一柜子的杯子了。

傅西泽把想买的东西拿好,便问辛瑷:“你要买点什么?”

辛瑷淡声回:“床上用品。”

傅西泽惊愕看他,太子爷真是语出惊人。

辛瑷瞧他那表情也知道他想歪了,他垂眸哂笑,道:“别瞎想,我是指被子和床上四件套。”

辛瑷想的是,自己迟早是要和傅西泽谈恋爱的,谈恋爱了势必是要住在一起的,现在这温度还没什么,后续必然会降温,难得有空逛超市还是把床上用品添置好,趁着天气好洗洗晒晒也方便。

傅西泽眉宇深深拢起,总感觉和辛瑷买这些东西很暧昧,但难得来一回超市,总得满足一下辛瑷的消费**。

于是乎,两人去挑床上用品。

导购是个年轻女性,看到两个大帅哥来买床上用品,满脑子都是“卧槽这有点甜”,她积极问道:“想买什么?多大尺寸?”

傅西泽脑回路给辛瑷玩坏了,听到这问题他不由得乱想了一秒,又不动声色地看了辛瑷一眼。

辛瑷看了回去,又指着傅西泽,看似一本正经、实则蔫儿坏地回答导购问题:“我跟他睡的床单、被套、被子这些,床应该是一米八。”

傅西泽听到这回答,心道,原来是这方面的尺寸。

导购看着小情侣挑床上用品,已经被甜晕,她非常耐心地给推荐了全棉高织的床上四件套以及用料非常好的被子,要不是这是超市,她绝对给打折。

最后,傅西泽看着辛瑷抱着一床被子、拎着一套床上四件套,他表情微妙,又在心底安慰自己,这有啥,被单被套被子而已,人买的又不是计生用品。

一起买床上用品的小情侣超级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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