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妨修复完毕落在浮台上后仍怔怔的盯着那团黑雾。

黑雾里的应天仍在修复。

一个一个小伙伴接连被黑雾送躺在浮台之上，而姜妨那顶着仇人身份的情缘伴侣仍未恢复康健。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是一分许是一生，姜妨才看到被黑雾送下来的应天。

应天落在浮台之上便看到姜妨胶着在他身上眼神，他把手放到姜妨的眼前晃了晃。姜妨就听到那很熟悉的声音，又在问她。

应天：“怎么？”

姜妨眼睛猛地一眨，又一眨。

应天看姜妨的状态不对，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姜妨的脸颊，他眉头蹙起轻声问：“还好吗？”

姜妨喉头一热，猛地从地上爬起来，转了个圈才找自己回箱的方向。应天要伸手去扶，而姜妨踉跄两步很快跑向他们的情缘回箱。

应天看着姜妨如临大敌奔逃一样的背影很诧异，刚从车上坠落不久他就因为碎骨之痛而失去意识，根本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应天看向林水儿和邹之尤，用眼神询问出了什么事儿。

邹之尤：“我咋知道，我只知道自己飞了，连自己咋回来的都不知道。”

林水儿：“别看我，我晕了，我也不知道我咋回来的。”

应天再转头看到紧紧抱在一起的奇勰二人。人一个不少，他也顺便知道自己不会在那恨不能融为一体的爱侣身上得到任何答案。

无论如何坐在这里都不会有答案，应天赶紧跟上自己的情缘往回箱跑。

姜妨进了回箱就开始脱衣服，两步窜进浴室把扣锁扣上就跌坐在瓷砖上。她到现在指尖都是麻的，心脏狂跳。

姜妨的喉头像是塞了没蒸熟的馒头生涩黏连，憋得人喘不上气。明明黑雾修复了她所有的伤，可她胸腔里面很疼，她是真觉得应天要死在那个时候了。

姜妨现在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情态，也不想回忆在次界最后几分钟自己所作所说的话。

姜妨低头看着自己满是血迹还微微颤抖的手指，热泪落在掌心里融开干涸血迹，晕成粉红色的水滴。

姜妨听到开门的声音，整个人弹到莲蓬头低下打开花洒。她捂着嘴坐在浴缸里，热水冲下头发上的粘液和血，混着从眼眶里滴落的泪水一起滑下。

姜妨透过浴室的磨砂玻璃看到应天的身影，她喉头窜出两声呜咽赶紧咬住自己的手掌，让一切声音淹没在水声中。

应天举起手刚要敲浴室门，便听到了那两声犹如小动物哀鸣戛然而止的呜咽，他的手僵在那里。他有没有见过姜妨哭？好像有一次，初见真容时姜妨的骨刃穿过他颈脉，那眸子里滴出大颗的水珠落在他脸颊上，滑到他的心里。

应天好像知道姜妨为什么会哭，又好像不知道。他收回手臂颓然的坐在地上，额头抵在浴室门上。

姜妨又咬又捂的好一会子心里的酸涩感才逐渐褪去，把僵掉的手放下时口中尽是血腥味儿。

应天看到黑雾穿过他们回箱的入户门钻进浴室。

“受伤了吗？？”应天的声音听起来很急。

姜妨看着黑雾裹到她被自己咬变形的手掌上，喉头滚了滚尽量平常的回：“没有，没有受伤。”

“哦，喔…”应天听得出姜妨嗓音又涩又哑。他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他还能说什么？又应该说什么呢？

姜妨看着仍坐在浴室门前应天的身影从浴缸里起身，她手脚利落的把头发洗干净又清理掉周身血迹和粘液。裹上浴巾就迈出浴缸。

应天听到脚步声站起身，姜妨两步就打开门。

“阿妨你……”应天看着眼前的姜妨口舌打了个结，猛地失了音。

姜妨看着浑身浴血却挺拔健康的应天故作自然的说：“你，你快去洗澡吧。”

“哦，喔，”应天有些呆愣的着姜妨，又似乎发觉自己不该盯着一样迅速的转开头侧身进入浴室，姜妨也就跟着侧身往外出。

姜妨拽着自己胸前浴巾连接处，两个人的身体若有若无的一擦而过。

姜妨刚出浴室，应天就反手关上门，把自己锢在浴室里。

姜妨周身都是水汽头发也湿漉漉的往下滴着水。她打开衣柜准备拿家居服，拉开抽屉看到两个人的衣服规规矩矩的叠着排排放，她忍不住用掌心按了按自己的眼睛。

肿的厉害，在掌心下仍微微湿润。姜妨说不清自己到底处于什么心情中，压抑的哭似乎并没有释放太多情绪，现在整个脑子都是木的。

黑暗侵袭中耗了近三十小时，在极端环境下用疲劳战术去对抗杀戮次界。黑雾带走了他们的伤痛，可精神上的疲乏和感情上的冲击无法消解。

姜妨听到浴室里水声逐渐变小，赶紧把身上浴巾扯掉换上纯棉舒适的家居服。她根本想不通任何事，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不明白哭泣的原因，她也不知道面对应天要做什么反应说什么话。

应天用毛巾胡拢着头发离开浴室，靠近床铺发现姜妨已经躺下了，他凑近去听她的呼吸绵长似是沉睡。

应天脊背靠在姜妨的床边席地而坐，散掉周身刚洗完澡而产生的水汽。撑着精神满脑子胡思乱想，哈欠连天。

约莫又过了十几分钟，应天感觉到身后的床震了一下，回头看到姜妨的腿痉挛一样的踢了一下。

应天把毛巾扔到对面的床上，掀开被子一角又半躺在床上。

这一场对于应天来说也足够艰难，他从未受过全身大半骨骼都粉碎性骨折的伤。要不是有黑雾的存在，他早升天见先烈了。

应天觉得自己应该再加把劲，别总弄的凄凄惨惨让彼此都不好过。许正是自己伤重才让姜妨这样没有安全感，他想着脑子昏昏然的撑不住眼皮频频点头。

常年的军旅生涯让应天的身体里自带模式，一进入和平状态休息的节律就占上风。他怕姜妨介怀以为自己孟浪，所以只要给姜妨做睡眠安抚剂时都会选择整夜不眠。

今儿显然很难挺住精神儿，应天没撑住整个人都滑进被子里。姜妨如前几次一样回身，用本能去寻找抱散发着适宜温度的躯体，把手搭了上去。

睡得深沉。

姜妨偶感憋气，嘴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吸入的空气也带着微微的暖意和水润。她在半梦半醒之间总觉得哪里不对，她的眼睛睁开了条细缝，看到的是应天密而长的睫毛。

姜妨不知为何心生喜悦，又陷入悲哀害怕失去一样的伸手手揽住应天的颈子把对方往自己处带着。她闭着眼提起嘴角似是要微笑，双唇便开了缝隙让在睡梦中都等待时机的人轻易攻破。

是个吻。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寻找对方的味道，在渴望的轻轻碰触后便迫不急的的把气息融到一处。

这个吻持续了几分钟，直到姜妨脑子回归清醒，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猛地睁开眼，一脚把应天从自己身上踢下去，

姜妨看到应天被踢到地上，他呆愣愣的坐了几秒后才勉强睁开一只眼，她看着应天又爬回自己床上，看着应天用手臂揽住自己的肩头又给自己按回床上。

“睡吧，别紧张……”应天像是梦呓，声音低沉喑哑。

应天似是不放心，干脆像抱个大娃娃样的把姜妨圈在怀里用双腿夹着。他闭着眼轻轻拍着姜妨的肩侧，“妨儿，睡吧。”

应天说出口的话含糊不清，说话时还觉得痒咬了咬他自己的嘴唇，在姜妨颈侧拿头蹭了蹭。

操了，看这架势应天压根没醒过，那刚才的吻算什么？…过多的刺激带走了姜妨诧异和未来得及感受的害羞，直接把她推上了无可奈何的阶段。

在次界中应天被那能勾出心底**的迷雾所裹挟，两个人第一次感受到对方的气息和软绵的吻。

姜妨又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当时没发作，总不能脱离了环境后揪着应天的领子像是咆哮帝一样的问为什么。

这次更让人无语，双方在无意识中拉近着彼此的距离，亲了个缠缠绵绵的湿吻。若不是自己被气息阻断而醒来，起床后怕也只会以为是场不得明说的春梦。

姜妨心有千千结，而身边的男人气息均匀，睡得酣实。

“可真行，真他妈绝了……”姜妨听到自己的呢喃声，怕吵醒应天赶紧闭上了嘴。

姜妨看着应天在睡梦里都上扬的嘴角，心说：这是完全不给自己找补的机会。明日她能说什么？说半夜不知道咱俩谁先亲的谁，我意识不清所以搂着你亲了好久，反应过来时把你给踢下床？

不管是自己偷听到的、还是此刻感受到的，应天定是抱着她自己睡了很多次才会在迷蒙之间都知道如何安抚自己。

姜妨自知她也一定很多次在陷入深眠后寻找着对方的怀抱，用本能去得到一场好眠。

姜妨感觉肩头的手逐渐失了节奏，但禁锢的力度仍未减少。应天在睡梦里依旧向她提供着自己没发现却需要的安全感。

“原来是这样…”姜妨喃喃自语着。自从与应天合宿后她总会有几夜无梦，醒来后脑子都像是被人温柔的梳理过，通体舒泰。原来并不是自己习惯了某些情绪和回忆，而是得了安眠剂。

爱情是什么？姜妨生前没有遇到过。她不认为此时此态与爱情有什么关系。她和应天之间是笔被老天爷弄乱的坏账，找不到开头也看不到结尾。

就像不知道这个吻是莫名开始一样，在两个人都清醒时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做无谓的质询。

姜妨微微叹息，也不怪她自己有这样逃避型的性子，她压根就没处理过和异性之间的感情官司。每次都是还没想到头绪就突生掣肘，要么是所在环境不允许，要么是她的状态不予许。

就如此刻，想着想着姜妨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