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过的事情，永远不会消失。幸好，幸好，还是时间厚待了他们，他们还有时间。

姜妨想睡，应天就是不同意，总是闹的她没法子。

姜妨是真的不行了，不间断的就算她的强恢复能力也有点难抗。她：“阿天…我累了…你让我睡觉好不好…”

应天总算是开口，吐出了嗯啊之外的话：“不要闭眼好不好？”

姜妨猛地睁大眼，看着应天：“你这人，你难道不知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死了这么多次，福运也是极其绵长的。怕什么？”

应天抱着姜妨，低声：“不要。”

“喂，你不要撒娇，”姜妨浑身湿漉漉的，把手心的汗用床单擦了擦，摸到应天下颚也是一手的汗。

姜妨：“刚才说你什么了？还不信我？”

“相信你。”应天抱着姜妨说。那委屈的语气让姜妨有一种性别倒错的感觉。

姜妨亲亲应天的唇：“别再担心了，你知道吗…”她看着应天的眼睛，温柔又笃定的说：“我再也抛不下你了，你也甩不掉我了。哪怕我们相隔万里，你若身死，我亦灵灭。我若死透了，你也别想活着。宙宇大能也躲不开这一点，这是你在我身上种下的因，便要承受永远被我牵连的这种果。”

“嗯？”应天忍不住低头看他们胸前断裂的情缘线。

“那是炁道空定下的规则，不是你我心里的法。你这混蛋……”姜妨点了点应天的额头，“运气真好…”

“真的吗？”应天。

“一身肌肉长那么大个子，别像个小娃娃…”姜妨拍了拍应天的肩：“你可是在好地方睡了一觉，我一直醒着呢，让我歇一会儿。”

姜妨点了点应天左胸情缘断线的位置：“你心里有数，你知道的。”

“你别想那轻松事儿，未来你做牛做马吧你…”姜妨说着笑起来，把自己送进应天怀里，说：“是的，你说对了。我舍不得你…舍不得…”

应天把脑袋抵在姜妨额前，“嗯。”

”你也歇歇，已经两天了…赶紧睡醒去找他们。“姜妨：“总觉得自己耳边一直有水儿他们的哭声，连大哥都哭了…真是什么西洋景都见到了…”

“对…对不起。”应天。

“不准！”姜妨指着应天的鼻尖，忍着鼻尖的酸依红着眼眶瞪应天：“我不要天天安慰哭包！你要解释、要哭、要道歉…我还睡不睡了…”

“嗯…睡，睡吧。”应天拍了拍姜妨的肩，心里很怕又不想姜妨很累。

姜妨听着应天颤抖的声音，又亲了亲应天：“别再哭了，也别害怕。”

姜妨闭上眼说：“我上次死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了，没想到过任何人。这一回又亲自走了一遭，我就那么困在一处，看着你作出选择，听着你在我耳边絮絮叨叨的。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又死了。我也很害怕。我全程都在…和你们所有人一起，和你一起直到最后…我真害怕就那么回不来了……”

“应天，你坚强点，…我好害怕…”姜妨说着：“你不知道，我有多怕，怕我们又错过了，我还没活够…这日子明明刚渐入佳境…”

“不怕，不怕，”应天捋着姜妨的手臂，把姜妨变凉的指尖放在自己的胸前，拉过被子盖子两个人身上。

“你这人，我一说怕你就好了…”姜妨说笑，语气却真的带着些许颤抖与哀伤：“我是真的怕，所以你赶紧好起来，接受这一切，让它成为我们之间的一点点经历。”

“嗯，”应天点点头，把姜妨搂紧。

“你点头我就当你答应了，不要再对我存着话，你还欠我解释。所有答案都是我自己猜的，我要你亲口说。”姜妨：“很多事儿我们要一起往前走，我这里也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和你分享，…我们别辜负这无上好意，我们多幸运。”

“是，”应天打开翅膀，把姜妨包在自己的羽翎中。

姜妨揉了揉应天翅膀根部柔软的小羽绒笑着说：“你知道吗，我醒来闻到的第一个味道就是烤翅膀…”

应天笑了笑。

姜妨心里还蹦着一根线，想睡又怕应天害怕而不敢睡，喃喃的说：“回头我在和你说是怎么回事儿，具体的我印象也不多…有些事儿好似有点了解了…”

“睡吧，睡吧，别撑着了。”应天亲了亲姜妨的肩：“都要说的，都说清，每一句话都不藏着。睡醒了就说…”

“我也睡。”应天闭上眼。心颤也睡，害怕醒来是个梦中梦也睡，一睡不醒也睡。只有睡，才有真的醒。

“别怕，”姜妨。

应天：“我爱你…”

“嗯，我知道。”姜妨：“我爱你。”

应天把姜妨搂的更紧，说：“我爱你。”

姜妨笑着点头：“我爱你。”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对彼此说我爱你，却是第一次真的了解什么是爱。

姜妨梦里火海仍是延绵百里，除了自己无助的哭声外终于又夹杂了别人的声音，在她耳边的声音很坚定，诉说着爱意和陪伴，诉说着追悔与殉情。

仍旧很累，但心里总有事儿存着睡不踏实。姜妨揉了揉眼刚挣开就看到应天一直看着她。

姜妨打了个哈欠，坐起身问：“你睡了吗？”应天没回话，眼神仍挂在她的身上。

“就知道是这样子，”姜妨俯下身温柔的亲了亲应天的眼睛：“有些事儿终究要你自己调整，我可以抱着你、陪着你、哄着你，但不能替你睡觉。”

这话说得一语多关。

应天缓慢的眨眨眼说：“睡了。”

“十分钟吗？”姜妨用手指刮了应天鼻梁一下，笑说：“心理重建不是件容易事儿，允许你有一段创伤恢复期。

应天表情本就少，经这一次想要逗笑更不容易。姜妨也不着急对方给她什么反馈，周身都释放着难以言喻的温柔，轻轻吻着在失而复得中恍惚的爱人。

姜妨问：我睡了多久？”

“两个多小时…”应天。

“这么短，快起来吧，找不到他们我也睡不踏实。”姜妨摸摸自己的耳朵：“总觉得他们还在我耳边哭一样。”

应天也起身拿T恤给姜妨穿，恍然间他们像是又回到了刚入岛的第一年。

姜妨穿好衣服坐在一边看应天连穿衣服的时候都不敢移开眼神，她招招手后者就俯下身把她抱在臂弯里。

姜妨是个高挑妹子，被这样抱多少显得有些结构不稳，可应天的手臂紧实像是永远不会把她抛下一样。

姜妨低着头笑问：“怎么？”

“地上，有碎瓦片。”应天。

姜妨点点头表示了解，她妖尾打碎的一洞酒香四溢，仍是醇美清然。她用额头抵着应天的额头说：“我再和你说一遍，你一字一句的听在心里。”

应天：“什么？”

姜妨感觉到应天手臂紧张到更用力，她拍着应天的肩头轻声却清晰的说：“我可以抱着你、陪着你、哄着你，但不能代替你。你要自己找方式，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你要懂得接受每一场事故，要学会从噩梦里抽离，”

姜妨有节奏的敲着应天的肩头，接着说：“我们总以为有时间去恍惚，认为周围没有危险就掉以轻心，却忘了最难逾越的是自己那一关。后知后觉是我们的本质，谁也不是至圣先师，我要你因此补偿我，却不要你永远愧对于我。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你一个人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