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程又远又颠。
季景霄尽量让自己骑的平稳点，不快不慢的速度，“还有几天，我就要走了，嫂子，我可以问问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
其实这话他不该问。
但他还是问了。
说不出是放心不下白苗苗，还是别的一些他没察觉到的心思。
白苗苗难得一默。
这问题放在前几天问，她会告诉他，她要炼丹，要制香……这过去都是她合欢宗拿的出门面的赚钱法子，也很受欢迎，她虽不能说精于此道，在这世上糊口应该不成问题。所以祛疤膏只是小牛试刀，买卖野山参这些不过顺手。
但这些法子在黑市被端的那天陡然夭折。
就在季景霄觉得对方不会回答，白苗苗才幽幽说，“如果你申请通过了，我会去镇上，然后大概会找个厂子去上班。”
白苗苗只好骑驴找马，天天闲着还不如先找一份过得去的工作。
找厂子还是在镇上闲逛时临时决定，去找房子时，偶尔会路过不少厂，白苗苗看见了，而且赵铁兵也在厂子里当钳工，据说一年有三十多块。
不过这找工作，就像找房子，也急不来。
白苗苗深知自己去镇上没什么人脉，加上存款足够，一时半会到也没马上会饿死的焦虑，只是有些不甘心，她明明擅长很多事，可在这地方竟产生一种毫无用武之地的挫败感。
季景霄，“嫂子，找工作这事也许我可以帮忙。”
白苗苗，“！？？”
她是真的惊讶，本来以为这男人就是长得好，脾气对她胃口，没想到居然是一条金大腿，“镇上有你熟悉的人还是你认识厂子里什么负责人？”
她听说，想进厂子也没那么容易，很多大厂名额全靠抢。就算抢到了，还得参加考核，考核过了才算是正式的员工之一。当然，如果厂子里有亲属在，会事半功倍。
白苗苗两样不沾，大字还不识一个。
忽然老爷子之前暗示她的话又涌现到脑海，多读书，对她往后有好处，难道她也要和家里那三小只一起从头学起？
太可怕了。
季景霄没说，而是问了一句，“嫂子想进什么样的厂？镇上有甜品厂、酒厂、木材厂……”
白苗苗心想乖乖，她看中的男人是真的有点本事，她难不成也有挑选的资格了，“有炼香，不制香的厂吗？就那种卖香的，香粉，香囊，佛香这些。”
季景霄没打包票，“嫂子，等我明天去镇上给你打听打听。”
白苗苗，“好。”
忽然觉得生活也有了点盼头。
如果往后非要进厂的话，自然选个喜欢的活儿。
车子颠了一下。
白苗苗防不胜防，脸重重贴在他后背上，温热透过薄薄的衣扇传递过来，一起传递过来的还有男人的荷尔蒙气息，她脸颊微烫。
季景霄浑身都僵了一下，他努力维持声线解释，“有个坑，刚没看见。”
“慢慢骑，不着急。”
“好。”
这条路平日里白苗苗恨不能插上翅膀赶紧回家，这会她又觉得，和季景霄就这自行车晃悠悠的一路慢行，也很不错。
往后想起来，说不定还是趣事一件。
无论她如何怀春，目的地还是很快抵达了。
季景霄去还自行车，白苗苗让他从家里拿了几块点心带去。她刚回去洗了个脸，赵小花就抱着几件衣服来了。
“看看满不满意，最好让三小的过来试试，唉。”说完，她忍不住叹了口气，“你要不要也做一件，往后你要还有布什么，我就没机会给你做了。”
“？？怎么了？”
赵小花马上要嫁人了。
她妈要把她嫁去隔壁村，这几天都相看过了，不出意外就是那人了。赵小花天天苦大仇深，借着要给白苗苗她们做衣裳，才没去上工，也避免了和赵刚见面。
她根本不知道怎么说。
白苗苗，“你这不像是要嫁人，到像是死了老公一样。”
赵小花噎住，满心想诉说的**就这么卡在那，上不上下不下。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和白苗苗说，大概是因为自己那点事白苗苗都很清楚，所以沟通无障碍？
白苗苗见她好像是真伤心，就拿起衣服比划了下，“你还没准备好。”
她一针见血。
赵小花迟疑的点头，“是，这和我想的不一样。”
白苗苗并不觉得女人在结婚前玩有什么问题，可玩归玩，不能把自己的心砸进去，那不叫玩，那叫蠢，“你想的是啥样？你想找个和赵刚一样的男人，可怎么办，这世上就一个赵刚。”
而赵刚一看就不会为了你，和他老婆离婚。
你玩他，他不也在玩你。
“嘘嘘，你说这么大声做什么。”
“你现在知道怕了？”
白苗苗发现这些衣服针线都很牢靠，赵小花干活很认真，她有一双巧手，在白苗苗看来，只要女人有一技之长，日子就不会过不好，“等她们回来，我就让他们试试新衣裳，没问题就不需要返工。”
赵小花低垂着头，“你不觉得我水性杨花吗？”
白苗苗冷笑，“水性杨花可不是这么用的，再说了，你清楚自己要什么吗？”
赵小花一时有些迷茫，就在季家坐了会回去了，说是要准备结婚用品。
季景冬带季甜甜爬树摘果子去了，衣服上全蹭了脏兮兮，白苗苗就让他们先洗澡洗头，洗干净了才试了试新衣服。
“嫂子，我好美。”
“对对对，全家除了我就你最臭美。”
季甜甜穿上新衣裳就不肯脱了，而是炫耀式的遇见一个人就问，她好不好看，等到季景霄回来，她已经问了五六遍了，“二哥，你看甜甜这么穿，美不美？”
季景霄忍不住笑，“美，我们甜甜最美。”
季甜甜纠正，“不，嫂嫂最美，甜甜第二美。”
因为有新衣裳，季家三个小孩开心的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去，白苗苗手里还有布票，是之前用祛疤膏和别人换的，加上再和知青们换了下。
“暂时别给我做了，你帮我给季景霄做一套。”
“啊。”
赵小花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惊讶程度丝毫不亚于她开口说赵刚的事，她连连摆手，“你让我一个马上要嫁人的姑娘，给他做衣裳，不行不行。”
“要是被人知道了，我会被我妈打死。”
白苗苗一细想到也明白过来了，赵家沟这小地方民风十分保守，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的确不适合给其他男人做衣裳，“是我考虑不周，我请别人做。”
赵小花小声嘀咕，“嫂子给叔子做衣裳……你这，该不会对他别有所图。”
白苗苗一脚都快跨出门槛了，猛的回头问，“我以为你挺笨，没想到你在这方面反应倒还挺快的，我难道做的这么明显。”
赵小花，“你！！！”
她忙探出头去，左右看了下，“你不要命啦，嫂子和小叔子这要弄出点事儿来，吐沫星子都要把你给淹了，这和你以前那个可不一样。”
白苗苗忽然觉得她还挺好玩的，“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和男人睡，这事你比我可——唔？”
赵小花也连忙撒手，“反正不一样的，你别傻，季景霄我承认他长得是我们赵家沟第一好看，可是你们两个不会有好结果，这事你可千万别干。”
白苗苗啧啧称奇，她突然来一句，“没想到你还挺关心我。”
“谁关心你了。”
“我才没有。”
赵小花坚决不承认她是觉得白苗苗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样，总之哪不一样，她也说不清，“唉。”
白苗苗轻拍了拍她，“我也劝你一句，女人千万不能为男人犯傻，一旦犯傻，你就完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先走了。”
将工钱结清。
白苗苗也暂歇了给季景霄做衣裳的想法，赵小花那个笨女人都能看出问题，那别人自然也能，在这个关头，还是算了。
断断续续的，白苗苗见到传说中的三转一响，她好像明白为什么赵小花那么焦虑了。
三天后，隔壁村的新郎骑了个自行车来接新娘子，衣服上戴了一朵小红花，还挺喜庆。
这地方的风俗就这样，结婚或用板车，或自行车，不过见识过小轿车后，白苗苗觉得有人结婚肯定也有用小轿车接送。
不过那交通工具太过罕见。
所以大部分人才用板车或自行车。
白苗苗当初进门时，是板车，把她从白家拖到季家，就算是嫁过来了。听到门外的欢笑声，她就带着季甜甜去讨了块喜糖，赵小花穿了一身大红衣裳，脸上不是之前愁眉不展的样子，有笑容，带了一丝羞涩。
应该是想清楚了吧。
而人群中，赵刚站在最外围也跟着大家乐呵。
白苗苗视线在男方身上停留了会，听说男方在镇上教书的，是个老师，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和姜知青是一卦，她想，只要赵小花不作，日子应该能过得红火。
目送赵小花坐上自行车，逐渐从家门口一直到村口，然后身影一点点消失。
很快，季景霄的休假也结束了，他要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