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东溟罗衣眼角扫过去,凶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扯着他的衣袖,“松手,走不走?”

裴缃湄小脸惶恐不安,一不会武,二不会飞,下回定要跟璎璎学下轻功,逃跑时还能自保,咒骂了冰渣子,没有爱心。

两人双双侵湿了,距离锦绣山庄远了些,站在着街道风口处,背脊冷寒。

初春四月,入了夜,很寒,容易让人着凉。

东溟罗衣长指扣住唇边,吹口哨“??”几声,神阙从街道拐角之处纷然而至,呼着厚重鼻音,鄙夷了马眼中成落汤鸡了裴缃湄。

人是如此,马儿也如此,裴缃湄默默握紧小拳头哼,本姑娘报仇十年二十年。

“在下早已得到了消息,百花教之人已潜伏在此,是你蠢笨罢了,不值得一提。”

“你知道我被掳带而来?”裴缃湄指了指自己,被无情指摘出来,得到肯定答案,“是。”

“你是故意用我引诱百花教教主出现。”

“你还不至于蠢笨至此。”言毕,东溟罗衣翻身上马,拉起缰绳,斜睨她,“不走是吧,那就留在此地。”

“不要….别.”她慌里慌张,连连摆手,“我一个柔弱的女子,呆在这儿不安全,可不可以拉我一把?”

她的模样狼狈,双眼无辜惨兮兮,佯装扮可怜,东溟罗衣嘲弄牵动唇角,颇为一番好心掐住她的手腕,拉上了马,“裴姑娘真是一个柔弱的女子,会刺别人的心窝。”

裴缃湄怒起气糊涂了,恼羞成怒转过头,“非要这样,不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我的毒解不了,你的武功也练不成,你以为………”

在冷水中泡了许久,又站在冷风中吹着凉,鼻尖微痒,“哈秋”打了喷嚏喷向东溟罗衣的面上,好在未喷出了细沫鼻涕。

两人皆始料未及有这一出,双双对视片刻,眼见大佬愣住半晌,裴缃湄“呵呵”一笑,卷了卷湿了袖子,探出一指虚晃了下,便被他伸出手挡了开,“你做什么?”

“帮你擦擦呀……”

东溟斜睨了她眼,眼含着警告,那意思仿佛在说,“再乱动就把你扔下,听懂了吗?”

裴缃湄头点如米糠粒,抿紧嘴巴,不说话。

神阙挥跃矫健的身姿,前踢踏步如飞奔走在青石街上,“哒哒哒……”寻得是一条僻静处的小道,踏马寻回锦绣山庄。

四月初春,夜里薄雾,飞霜降落。

两盏茶片刻,便回至锦绣山庄门前,东溟罗衣牵着缰绳,“吁”停下了,神阙便停下,跃下马,拽下裴缃湄,“今夜便出行,收拾下。”

言毕轻拍了神阙的头,安抚了下,见它不回庄中,反而往葵花镇城外方向奔去。

“它去哪?”

裴缃湄不明所以,指了指,就听他转身,便说,“你有这份闲心不如还是担忧你自己吧,命都活不长,小蠢物。”

“我?”

“为何?”

“去西域,半个时辰出发。”

积攒了一路上被威胁,被质疑,大爆发,裴缃湄杵在门口处大声喊着,“你说我命不久矣是什么意思?”

东溟罗衣脚步顿住,踏步拾阶而下,倾身靠近,她闪退不及,被捏着下巴缓缓抬起几寸,目光侵略死亡凝视,冷睨唇角轻勾起,“九瓣,已开七瓣,颜色愈发浓艳,身上的莲花香气愈浓,怒意,嫉妒,惶恐,人有七情六欲,恰恰此毒最喜,平心静气学不会,你离死期不远了。”

甩开她的下颚,这话比厉声吼,怒骂愈发刺痛人的神经,她全身的血液凝固住 ,不安了颤抖睫毛,睁大两眼湿漉漉,垂落下的双手不在挣扎,缓缓放下她活不长了.....

“要想活着,去西域取药,暂且能保住你的性命无忧而已。”

裴缃湄小脸刷得一下子白了好几个度,始终不相信,讪讪一笑,“此话当真?”

“真不真裴姑娘不用在下多说,你发病两次从鬼门关捡了条命回来,这就是事实。”

“啰嗦,去收拾。”

深呼吸了几口气,从猝死那刻起,穿到这具身子里,借着要好好活着,既来之则安之,煞白的小脸转瞬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引得东溟罗衣侧目而望着她,眸光多了几分探究之意,闪过而逝。

裴缃湄快步狂奔,她要想活着,定是要跟着这个讨人厌冰渣子同路。

东苑里,裴缃湄颓废一张脸,“此去西域路途遥远,且不说几日,多加保重。”李葵花与她相处几日,便已舍不得,摸了摸他她的发丝,“就简单装束些。”

“大娘,没事,有些事情我需要我自己去查清楚,到底我失忆是怎么一回事?身上的毒,我会努力活下去的。”

裴缃湄望着铜镜中自己的影子,强颜欢笑,她穷途末路?小命不保,在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

“那小子会妥善保护好你,千万跟紧他,知道?”

“知道。”

简单擦干了发丝,替换了一声简便出行的随行衣,束起发丝,铜镜中愁容满面,丝毫掩盖不了艳丽的容颜。

她轻蹙着眉,“大娘,你可知我命不久已之事?”

“嗯,是。”李葵花摸了摸她的头,慈爱般,“你既成我的徒弟,我衣钵自然要你来继承,老婆子我一生无儿无女,就指望你徒弟养老了……”

“从前你是百花教,但我信你有苦衷,一切顺心而为,自然能够迎刃而解,不怕。”

裴缃湄情绪有点低低,淡淡回应,“嗯”

“鱼归给你的解毒丸,说是,每日服用一粒,暂且压制你的毒性,路途遥远,顾好自己,那小子嘴直,不会说什么好话,心肠不坏的。”

“好。”

裴缃湄心思有点沉重,落入在她肩上的小巫蹭了蹭,分明是感受她低落的情绪,简单的装束,为了露出方便行走,穿着随行衣,显得有点弱小了。

“主上,安排何时出行西域?”

“今夜。”

东溟罗衣理了理衣襟处,“吩咐下去,委派门内了其余人驻扎锦绣山庄,选一人假扮,拖延些时日。”

“是,是妙计”

“你留下,暗哨五人则慢慢潜退,一同随我去西域。”

“是,我等几人领命。”

夜色浓墨添一笔,月光柔和,

东溟罗衣已在门口处等候多时了,漫不经心的看着她,依旧是嫌弃口吻,“上马,真慢。”

魅璎立在台阶之下,已备好的干粮,统统放在包袱里了,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朝她深深郑重了点了点头。

裴缃湄拉着魅璎的小手,“璎璎,来日再见?哦,要是我...........”瞟了几眼东溟罗衣,欲言又止,一步三回头看着璎璎。

东溟罗衣伸出一只手,她借力攀附其上,头而也不抬,翻身几次,利落的上马,全程也不说话。

朝魅璎摆了摆手,假装笑得灿烂。

魅璎轻点了下头,注目良久,拱手作揖,“主上一切行事小心。”言毕,便褪去在一侧。

东溟罗衣颔首,牵动缰绳,调转方向朝葵花镇外去,渐渐离去。

奔出了葵花镇几十里地外,天空滚滚黑云压下,电闪雷鸣,轰隆隆。

裴缃湄坐垫下的屁股被碾压生疼,又不舒服,按捺不住转动腰肢,一会挪挪前头,一会挪挪后头,

“别动。”东溟罗衣一边拉住缰绳,一边禁锢她的腰,“如若掉下去,后果自负。”

“是。”

裴缃湄乖乖坐好,安分了不少,“为何要在连夜外出?不能等明日?”

那抹冷笑便在耳侧处,听着像是讥讽,“裴姑娘对于自身性命攸关之事无所畏惧,在下佩服?”

对话进行不下去,索性不说,“那冒雨前行,你看这电闪雷鸣,万一要是......被劈了怎么办?”

她的话刚说,小巫在身前醒来,“呀呀呀”叫唤了几声,恰好行至几棵大树下,雷电如神刀劈下,大树“嘎嘣”脆响四分五裂。

东溟罗衣当场愣住了半晌,眉眼冷厉了几分,拉住缰绳,催促神阙加快奔跑,“乌鸦嘴。”

“又不是我叫的,小巫叫的。”裴缃湄替自己辩解了几句,狠狠戳了几下小巫,都怪你,叫什么叫。

歪在她怀里的小巫以为裴缃湄是逗她玩的,小嘴啄了一口她的手,“哑哑哑。”

如此附和的回应,深怕就是默认她是乌鸦嘴了。

裴缃湄撇了撇嘴,小东西无用。

摁耐住几下跳脱的眉间,东溟罗衣扯住缰绳,“驾”远离这处,奔至一处了破庙处,翻身下马,勾了裴缃湄的腰,扛进了破庙中。“哎,你抱我干什么,放我下来。”

裴缃湄因见不着地,被扛着不敢轻易下去,头顶传来他讥讽的声音,攀附着脚底试探了好几下踩不到实处,“落地了?”

他权当做没有听见,冷幽幽道,“你还要抱多久?”

裴缃湄从他的怀中下来,掀开了蓑衣,闪跳出来,直视他深邃如雾目光,气势矮了三寸,“又不是我愿意?你自己抱我的....”

切,什么鸟人呀,裴缃湄此时是敢怒不敢言多了些,理了理凌乱发丝,瞧见那人,半个身影倚在阑楯边上,闭目,双手环在胸前,便是不想理会了,又是破庙中度过一晚。

率先打破沉默氛围,始于裴缃湄开了口,归于她也是被害之人,便问起。

“破庙,不租个车,像我成这样的弱女子,为何不让?”

“你会驾车?”

“不会”

“那你又何用?”

“............”

“非要冒雨出行?你....”

裴缃湄柔柔后腰之处,“我也是一个弱女子。”

“声大力大,裴姑娘就是所谓的弱女子,所谓弱女子,不是声若犹息,步履轻喘?面色苍白?那你弱在何处?”

“你.......”

藐视她,讥讽她,裴缃湄气绝了,“哈欠”打了一个喷嚏,落水,又半夜出城,再强的身子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此时此刻她开始藐视他,无视他,可惜荒郊野岭的破庙,一片黑乎乎,她最怕,脏东西,啾啾破庙漏风的围帘,再啾啾神像上黑黝黝的轮廓了,又啾啾眼前的大活人,她选择后者,身子慢慢朝他挪了过去,惯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有何可怕?反正又不杀她,怎么作都可。

有时想想阎狱门门主夫人的名号好用,行走的保护伞。

裴湘眉掏出手绢,从水囊倒点水沾湿,擦拭面,洗净之后,吐沫玉面芙蓉,脸可要好好保护,风吹日晒,虽然说都在赶路,她躲在身下,但还是要美貌,好好爱护才是正道,涂了两遍,细细封好口,藏在了腰袋中,裹夹了外衣,露出一张小脸来,堆满了笑,模样乖巧讨好,“东溟大哥,要不把这面饼烤烤,你要不要吃?”

她想吃,借着起火她也不会。

东溟罗衣不置否一言,转头朝四周察看,“去捡些干草来。”

裴缃湄:“哦。”

他弯腰察看那处,拿着旱狱横扫蜘蛛网,简单处理下区域,从另外一侧的铁架子上兜出来,几盏废弃了油灯,逐一点上。

望着窜上火光,寻了裴缃湄身影,看她手脚并用;揽着干草狂奔而来,一看就是害怕黑。

“来了,这些够吗?”裴缃湄讨好的神情,张着圆溜溜的双眼,妥妥一只扫尾子的模样。

“坐着。”东溟罗衣敛回视线,修长的手指掰开她手里的干草,丢在火堆边上,匆忙出镇,

“咕咕咕...”响声是从她的肚子传过来,嘴角微勾了勾,朝着向外看了看,捞起旱狱便朝庙外面走。

“哦。”裴缃湄尾音长长,双手交握,双脚并拢坐在了燃着烛火旁,瞥见他的身影朝外走,喊道:“哎,你出去干什么?”

隐在门口暗处,除了一两下的电闪雷鸣之外,瞧不清楚东溟罗衣面孔,只有一闪的背影,那声淡淡的口吻传来,“呆着,一会就回来。”

“那你快点。”

裴缃湄大声喊了几下,生怕他听不见似的,望了望那几盏点燃破旧的油灯,看来是知晓她怕黑,冰渣子也不是那种冷冰冰,还挺懂….

她乖乖在破庙中,也不闲着,整理下草堆,散发点点霉味,捡了一些树根,就待着不动了,

破庙外神阙时不时打鸣声,稍稍安了裴缃湄惊恐不已,时不时闪电划过,她抱紧双腿微曲,嘴里念叨,“不怕,不怕。”

两盏茶的功夫,东溟罗衣归来,站立在破庙口,递来喊声,“过来。”

裴缃湄迷迷糊糊中醒来,望着他,眉欢眼笑道:“你终于回来.....”欢呼奔着而来,双眸晶晶亮得出奇,伸手不介意拿着已光秃秃了野鸡的一只脚,赞叹道:”有烧鸡吃。”

她的一颦一笑皆有心绪所出,不藏私,东溟罗衣静止凝视,倒是对她另眼相看了,淡淡颔首,“退后点。”

裴缃湄笑嘻嘻点头,他劈了大树根,拖着回头,还顺带了一只野鸡。

他修长的手指握着旱狱,不用内力便劈散了大树根,零碎了木屑飞散四处,撇见角落处已处理好的草垫,“去那边坐着。”

外头下雨湿气重,“柔弱的女子”瞥见她一眼,是有够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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