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打斗声,眼见身前的云玉真隐有提速,脚步明显轻快不少,宋玉致下意识紧随,可还没走多久,前方的云玉真又突然停下,她想着此间之事,以至于没能及时住脚,直撞到眼前的背脊,身形一个晃悠,手肘在顷刻间被人握住,传来的力道,令她不受控的身体,被强行拉回原位。
刚要道谢却见眼前人突然做出“嘘”声的手势,不得不将谢意伴随着警惕抿下,又见那人的眼神朝前示意,她便跟着往前探去。
是先前打斗声的源头,宋玉致瞧着,本不太在意,直到注意被围住的女子有些眼熟。
单姑娘。
暗有嘀咕。
见女子被压制,宋玉致瞧向前方的眼神变得严峻,单姑娘现下像是落了单,又遭人团团围住,这些身形魁梧的黑衣人,出招磅礴,又是车轮战,以至于女子渐渐力有不支。
虽有那一瞬间惊讶于单婉晶不俗的武学,但很快担忧占据上风,尤其是听到耳边人嘀咕出“执法团”三字。
执法团,那不是杜伏威的近卫团,怎会出现在此?难道杜伏威也跟来,可宋家来信,杜伏威应当在组织袭击洛阳一事,若此信为假,实则杜伏威也想插手东溟账本一事,仅思及那个足可以与老爹不相上下的人,宋玉致只觉得背脊有些发凉,潜意识地滋生退却之心。
只是没由得她去抉择,单婉晶那头已经陷入苦战,那些人下手果狠,不一会,已让单姑娘身形踉跄,差点倒地,好在有人及时扶住,远远瞧去,宋玉致瞧不太清,只能看到背影,瞧来纤细,衣着有些艳丽,这令她不竟想起不久前在船上此差点被掐死的歌姬。
“你就这般看着?”,彼时,耳侧又有打趣的声音响起,还没由得宋玉致去回复,原本被拽着的手只觉得被一股强悍的力道牵引,她一个不稳,已经“主动”冲出。
响动引起注意,前方视线纷纷投来,盯得宋玉致脊背发紧,扭头往原本藏身位置瞧去时,女子不知躲去何处,早已没了踪影。
牙是要咬碎了,却还不得不面对前方。
“各位”,还没由得她开口忽悠,单婉晶一句“宋公子”,立刻将她拉入阵营,以至于执法团迅速朝她袭来,压根就容不下一句解释,她不得不再次用起云玉真给的鞭子,虽然心里怕是将姓云的某位帮主,揉碎过不少遍。
等着原先差点击伤师妃暄的老者赶到时,三人已陷入苦战,即便有了宋玉致的加入,经验丰富又曾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死士,比起容易束手的三人来说,终归是占据上风。
不过此等困境,当老者加入之后,迎刃而解。
只不过一招,便在众人周身掀起巨大掌息,令靠近数人,喷血飞出,终而坠落船板,亦或者坠入水中,激起不小的波浪。
见此情景,也不知执法团可是意识到对比老者,实力不济,竟只是短暂的袭击,寻着机会后便纷纷跳船逃离,一个个的,跟下饺子一般,扑通扑通地入水。
追踪着仓皇坠逃的身形,老者只是摇摇头,旋即转身,轻功几步便跃至单婉晶身前,“少主”,语中担忧明显,尤其是见女子身形一软,更是下意识伸出手想去扶,不过在见到有人抢先一步,扶住单婉晶胳膊之后,她伸出的手便自然收回,双手揣入袖中,横搁在身前,抵着腹部。
“任姐姐,我向来说话算话”,单婉晶顺着扶住自己的手看向身侧,喘息有些急促,发白的额上,细汗遍生,眼角却含笑,是有一种,好似千帆过尽的安宁。
叹息,从任媚媚嘴中轻缓吐出,视线中皆是无奈,最终却又只应了句:“单姑娘自是值得信的”。
此言有些受用,单婉晶微有挑眉,也不去看任媚媚,反盯向许久便站在不远处,与她们保持着一定距离的宋玉致,“宋公子”,她唤,在宋玉致抬眼瞧来的瞬间,笑意凝结的眼底,泛起一丝说不清的情绪,惹得扶住她胳膊的手一紧,随后又匆匆松开。
在意识到并无被注意后,任媚媚身上气口一松,感受到女子的胳膊微动,意识到其想挣脱的用意,她却并未顺遂其心,“你内息不稳,不要乱动的好”,有所劝。
被强拉住的单婉晶听此言,原本爬满疑惑的视线骤然软下, “无防,我知晓的”。
耳边响起单婉晶轻柔的言语,不得已,她只得松开,垂下的手,不经意下于衣袖上揉搓,可身侧人却并未久留。
静静看着单婉晶逐渐向“宋公子”靠近,眼前浮现的竟是女子跃窗而入,在最后关头,击开金柯桥伸向她的手。
要控制金柯桥,她已耗尽内力,故而才会被金柯桥拆穿,落入敌手,至于那位所谓的东溟公主,她想,目地既已达到,她的死活,又怎会重要。
可她猜错了。
世态如此,众人凉薄,她皆知晓,却还是猜错了。
为了保全自己,她习了一门被人指点,却又为人所忌惮的功法,至于彭梁会的三当家,不过是利用这些迷惑之术,在赌坊,庄家通吃,可也正是因此能有一席之地,若他日落了平阳,彭梁会,想起那些恶心打量和言语,心中不禁只觉发冷,是故她才会与巴陵帮合作,如此大的买卖,会让她的地位更稳固,理当如此,偏生,走到这一步。
横在自己眼前的身形单薄,却让她觉得安心,她有多久没被这般对待,连她自己都不清楚,无父没母,只能拼命去活着。
不择手段,活着,这是她的信条。
可现下,她觉得似乎可以不用拼命去做什么,也不会被丢弃,会有人在需要时,真正的拉她一把,哪怕只是出现。
于是她告诉那人,她的年纪,笑说着,比那人大的事,没有半点魅惑,只是单纯的介绍自己。
那句“任姐姐”伴随着那声“宋公子”消失殆尽,这已是第二声唤。
“单姑娘”,宋玉致礼貌回应,脚却不自觉地往后退开半寸,眼前这位单姑娘的打量,像是要将她拆开瞧尽,而她恍若成为陷入围困的猎物,以至于心弦绷紧。
虽努力压下,可眉角下的僵硬着实过于明显,无法视而不见,默默扫过眼前人,单婉晶心中大致有数,“宋公子,怎么还是这般怕我”,生出打趣之心。
“还?”,被话引得收回心神,下意识抓住重点,宋玉致看着眼前女子,又骤然抿紧嘴,隔一会,才开口:“单姑娘怕是有所误会,对姑娘,在下无生怕意。”
“哦~”,刻意拖长的疑惑,敲着宋玉致的心,戳着她的假言,好在并不长久,“如此便好”,对方似是放过了她。
“方才之事,多亏公子出手,婉晶在此感谢”,转瞬之间,眼中神情盈盈,颇为温柔。
这一说,宋玉致反倒觉得尴尬,出现是因云玉真,随后更是没帮上太多,就是拖延些许时辰,打若非老者赶到,不过是多一个负伤。
“单姑娘此言倒是折煞我”,是真话。
“不是折煞”,单婉晶的言语在这一刹那,俏皮不少。
“这位是?”,不过被紧随而来的声音和靠近的人给打断。
看着走来的灰袍老者,待到靠近,宋玉致才得以去打量,不去想先前那强悍的杀招,眼前的脸,倒是慈眉善目,许是习武的缘故,自有一种独特的精气神,若浅浅打量一眼,怕只是会认为是一和善婆婆。
“宋公子,这是我东溟管家,亦是我师傅”,单婉晶这才想起介绍,先告知宋玉致,而后才笑勾过婆婆的手肘,“师傅,这位是宋公子,岭南宋家”,后面四字有些强调的意味。
“哦~”,在听到岭南宋家时,打量宋玉致的眼神变得若有所思,“难道这位便是宋家大公子”,试探的话才落下,话语却强行被身侧人夺走,“师傅,船上如何了?”。
“你放心,按照你安排,在单秀她们的组织下,大部分早已撤离到小船之中,如今这船上,也剩不着什么”
原来这便是两人不在单婉晶身侧的原因。
“那便好”
“只是你擅自做这些,夫人回来瞧见,定是不会轻饶你”
“这不是还有师傅在,况且徒儿也是被逼无奈,如今皇帝不稳,东溟又是香饽饽,不得不出此下策”
“你也知是下策”
......
听着前方对话,宋玉致默默松了口气,在抬眼的瞬间,原先被单婉晶所挡住的人,不知何时已靠近她们,现下,更是对她多有注视,以至于让她心神一紧,起初是被吓了一跳,旋即才稳定下,却也在瞧清女子容颜后,心绪一震。
是她。
那个在船上给单婉晶上设下圈套的歌姬,思及单婉晶先前的称呼,任姐姐,莫不是这人便是单秀她们口中彭梁会的三当家,想起先前的情况,看来这两位的情况也不简单,就是不知道单婉晶是如何让人弃暗投明的。
而对方,显然也在猜度她。
宋师道?
瞧来不像,她记得宋师道曾拜访过彭梁会,她虽未能参加,却也在那人相会大当家和二当家时,远远瞧过,身形不像,宋师道要更魁梧些,声音也更浑厚,只可惜当时只远远瞟见过,又是几年前,难免变化,只是有些许变化,无可厚非,可有些东西即便是年岁亦难改变。
“你真是宋家”
“想来现下也已差不多,我们也该回去看看了”
那句你真是宋师道被单婉晶的话压回,任媚媚的打量也随之在宋玉致身上消失。
浅松一口气,见三人已然往船中走去,思及东溟账本,宋玉致也只得硬着头皮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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