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靠近又拉远

“您如此英武,不若,将他的头送予我?”,婠婠笑说着,手把玩着师妃暄垂落在肩前的发丝,又见师妃暄似乎有心软之意,她再度凑近,下颚抵在其肩上,微蹭,“这种人,你心软了?”,她问。

话令师妃暄沉思,想这几人的去而复返,她的些许动摇暂被放下。

见师妃暄终散下心软,满意下的她,抵在师妃暄的肩上,手指卷抬起其发丝,用搁在手指上的发丝轻戳着师妃暄的脸颊,这人的脸,瞧来倒是白皙,像极了刚被剥开壳的鸡蛋,被发丝轻扫过,便隐隐泛起红,倒是有趣。

婠婠现下心情大好,可那被指名的乞丐,却是如坠深渊,心中大呼不妙的同时努力从地上爬起,跪爬着行至言老大身边,扯着他的衣衫,苦苦求饶,“老大饶命,老大饶命”,头也磕个不停,很快便泛红,流下的血,浸染了眉眼,眼珠被刺挠得微眯住,他却不敢去擦拭,只能不住抿眼,那动作瞧来滑稽,又有几分心酸。

可那言老大被婠婠所迷,哪还管得了他本就不在乎的乞丐,斧头扬起,手落头掉,滚落至地面,霎那间,血撒了一地,见此情景,与乞丐一伙的几人,心知女子狠毒,怕是不会放过他们,于是争先恐后地往后跑去,想要离开。

随着“砰”的一声,原本出入无阻的大门却不知因何被合上,见此,想逃的几人便心知已无路可逃,见那朝自己袭来的海沙帮众,有几人乖乖跪下,只等死亡,已然失去了活着的生机和意义,剩下的,也有人想要在死前拉着婠婠垫背,大骂着朝婠婠扑来,最终被所谓的同伴,手起刀落,了结性命。

一瞬间,为了抢那几个头颅,海沙帮的众人,一时之间势如水火,无法相融,可怕的自相残杀,在这庙外发生着,与热闹的街市不过一墙之隔。

这一切发生之快,师妃暄已无力阻止,尽管她还是以笛声,顺利遏制住婠婠的天魔音,可不知何时,在场众人身上已染上诡异之毒,尽管已不再自相残杀,可他们一个个还是七窍流血而亡。

看着那滚落到自己脚边的头颅,婠婠一脚将其踢远,眼中尽是厌恶,扭头又见师妃暄一脸震惊的瞧着自己,方心下一寒,才知她和师妃暄永远都是正邪两派。

忽略掉那股隐隐刺痛,她只想发泄,于是只听她一声笑,“海沙帮欺行霸市,欺辱扬州百姓,如今师姑娘竟在后悔未曾制止我?”,言语中皆是暗讽。

也许是因才见过如此残忍的杀戮,尽管她心性偏冷,也知这些人的死活与出斋的目的无关,但她仍旧受到了影响,她从未想过造此杀戮,“如此杀戮,着实残忍”,忍不住评价此事。

这话就像是一根刺,刺出了血,也顺利拉开了好不容易的亲近,婠婠离开了师妃暄,走向尸体之中,毅然决然。

“师姑娘且放心,一切皆是婠婠所为,师姑娘不过是未能成功制止”,大乱之势,杀戮,死亡,婠婠早就已经习惯,若放走这些人,海沙帮日后势必来复仇,她虽不怕海沙帮,但小人难缠,还是斩草除根的好,这是她所奉行的规矩。

“还望师姑娘清楚,我魔教行事向来如此,而婠婠便是这魔教中最狠毒之人,师姑娘好歹救过我,若有朝一日,师姑娘要为他们报仇,婠婠定然奉陪。”

“我”,见婠婠轻轻一跃便已至墙头,跳下墙,消失于她眼中,师妃暄心中清楚,她心中并非此意,也绝无替他们报仇之心,可瞧着这满地的尸体残肢,她终是没有追随婠婠而去。

等着师妃暄回到客栈,已近天明,了空见她一夜未归,便蹲在门外守候,见到她的瞬间,便见她一脸的疲惫,只弱弱的同他打过招呼,而后便推门而进。

跟着师妃暄的后面,了空见师侄姐姐的衣衫上多泥土,脚底亦附着黄土,一时之间不免有些好奇师侄姐姐的去处,又见师妃暄直接于椅子而坐,将古剑置于桌上后便一脸凝重,了空更无心离开,更加仔细地打量,才见师侄姐姐的手上亦不白净,甚至有些红痕,好在不深,很浅。

“师侄姐姐,可是有事发生?”,此想法,在了空心中越渐坚定。

师妃暄轻叹了口气,偏头看向站在身侧的了空,想起婠婠最后的言语,她垂下目光,看向自己垂在腿上的那只手,按住手指上红痕,它散着痛意,却不及心中那抹郁结之痛,“师叔弟弟,恶人既然该死,我若残杀恶人,是否在替天行道?”,她问。

“阿弥陀佛”,听此,了空挂着佛珠的手,当即行佛礼,似乎懂了什么,“师侄姐姐,佛家向来奖善除恶,若为恶,自当永堕阿鼻,既种下恶孽,必染恶因,不过因果而已,阿弥陀佛。”

在了空的话后,师妃暄思虑良久,她知晓她的难受并非源于想保护恶人,只是因一切皆是婠婠所为,她把婠婠想成了当初的那个小孩,无有善恶,无有杀戮,只躺在那漫天的萤火虫下,纯真无暇,可她却忘了,江湖难逃血雨腥风,她终是知道师父为何对她此番下山如此在意,甚至不惜让了空相陪。

在慈航静斋,她唯一所面对的残忍,莫过于小时候的那场束手无措,而在慈航静斋之外,真正的残忍,是她本身,那些固有的坚持和难以一时转变的信念。

“多谢解惑”,她如今已比刚刚又看明了些许。

“阿弥陀佛”,了空又行佛礼,眼睛瞟过师妃暄,见其面色好了不少,心下才有所安定,师父曾说过师侄姐姐自有慧根,可若要参透世事,必有一番劫数,如今瞧来,怕是劫数已至,他不知师侄姐姐最终会归向何方,但他仍愿师侄姐姐勘破世事,固守本心。

“师侄姐姐既无事,还请早些休息,了空便不再叨扰”,疑惑已解,了空自知要退场。

在想着事的师妃暄只是点点头,她虽得指点,但走通却并非一朝一夕之事,若非她向来心性偏冷,也不会如此快抓住放下之路,只是现下即便抛却婠婠,她还有【长生诀】要顾,时逢乱世,【和氏璧】也当择明君而佐,她虽对【和氏璧】知之甚少,可师命在身,她自当为此多有留意,只是如今瞧来,还未有合适之人。

本是想着师父交托之事,可不知为何,她的思绪转着转着,又落到婠婠的事上,如今婠婠怕是于她有怨,一想到此,难免有些心思不顺,尽管如此疲惫,她却已无睡意,只得盘坐于屋内,以作调息。

直到一大早,了空推门来报他,说是有一伙人闯入李府,欲对双龙动手,他及时出手制止,那些人与他交手不过数招便匆匆逃离,似乎并无与他死缠之意,他觉此事奇怪,便特来告知师妃暄。

听此描述,师妃暄不必多想便知这伙人定是宇文化及所派来的试探之人,昨日她虽被引出,但宇文化及也定不会全信婠婠,如此着急试探,怕也是为确定她的存在。

可她即便存在,宇文化及又如何断定,她与婠婠并非同流之人,昨日她可相救于婠婠,在宇文化及视角,她哪里像是婠婠的仇敌?

此事让师妃暄有些不得其解,到头来只得令了空好生休息,由她去看顾李府。

宇文化及不出所料,在试探过了空后,再度一人拜访了李府。

默默听完宇文化及所言之事,宇文淑沉默良久,而后才言,“淑儿倒觉得大哥无需在意两人是否为同流之人,不论两人是否同流,行刺之日,两人皆是阻碍,引一人和引两人目的一样,于大哥来说,重要的是,给李家施恩,同时得知【长生诀】去向,切不可因此被扰乱视线”

宇文化及倒也是一点就通,都当做对手便好,何需如此多的弯弯绕绕,“淑儿所言及是”

“更何况,淑儿倒觉得两人并非同盟,若为同盟,何必要行此暴露之法,就只为给大哥设下一个如此荒谬的陷阱,我更觉得她所言非虚,她确实在在利用大哥,利用大哥对付另一个。”

“若是如此,为何要相救?”,宇文化及已有大半在相信宇文淑的推测,只是他尚有些疑问未解,两人瞧来也不像敌手。

“可能是不希望对方身死,就像我和四小姐,大哥也看得出来,我很矛盾,倘若是我见到有人行刺四小姐,也定会不忍,只是各中情形,得视情况而言,与其考虑这些,大哥还是专心生辰之事为好。”

话说得宇文化及连连点头,“淑儿,双龙之事,你可有探知到什么?”。

“我得知李世民在李秀宁生辰当日便会赶回来,近来李秀宁为双龙之事所扰,常与船家相见,我可断定送走双龙定然在她生辰日,李世民如此着急回来,定是为了处理此事。”

“此事,当真需要李世民特意赶回?”

见宇文化及面露些许疑惑,宇文淑便又解释,“李秀宁虽掌控黑甲精骑,但此人马只为护佑她,她无法轻易调配,更何况,她绝不能让李家卷入其中,此事瞧来简单却又不简单,背后千丝万缕,以李秀宁的性子,她当不会独自定下主意。”

“大哥只需照计划行事便可,待我确定她们去向,定会第一时间通知大哥。”

见自家妹妹如此肯定,那抹疑惑,宇文化及便于心中悄然抹去,不再多想,“好,一切就听淑儿的”,说着目光扫过眼前人,他感觉小妹似乎又消瘦了不少,定是在李家过得不好,便想着一定要尽快了结此事,还好李秀宁生辰相近,就在两日后。

“你是不知道你二哥,自知道你为此而寄住李家,他这一天天的,就想着要进来看你,我担心他鲁莽,便没准他的要求”,除了计划,两人之间还有着亲情,就像是平时叙话一样,他提起了宇文成都。

“大哥做得对,二哥的性子,说是来看我,但定会将李家弄个天翻地覆,还是不来的好”,宇文淑清楚,宇文成都虽容易被忽悠,但这性子着实改不了,一旦二哥不受控,怕会毁了计划。

见宇文淑脸怀笑意,宇文化及却更觉得心疼,“淑儿,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宇文淑点点头,“大哥放心,淑儿知道。”

至此,宇文化及也无什么太多的话好说,毕竟淑儿一向聪颖,有些事也不用他来提醒,他也不宜在李家呆得太久,宇文成都可还在外等着,故便起身告辞。

见那走到门口的身影,宇文淑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反有些复杂,唯听她开口唤了声“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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