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若不存在,只会更难受

“救救她”

将把脉的手收回,背后传来的祈求,低声下气得很,扭头看过去,曾经高傲的树,似乎终因为巨大的风,而被迫折下腰,傅君婥,心里嘀咕着,婠婠不由得往后微仰,双手握着床的边缘,以不至倾倒。

照常说,身后的命于她来说,理应不值一提,是故,一脸轻松,她自知向来不是什么好人,亦不会觉得理亏,但思及不久前傅君婥如发疯般地寻找,如今又一脸希冀地瞧着,以至于生出那么一丝可有可无的在意,微弱的阻止她,将一切看得稍稍重要些。

脚微微点着地,视线只撇过床上人一眼,又不经意移开,“她的病,我可治不了”,坐直身子,如实而言,她可是妖女,可不是扬州城所传言的良医圣手,若是要毒死床上人,倒是小事一桩,只不过当视线瞟向一侧,瞧见那默默站在一侧的人,微微上挑的眉眼,显示着她已想到些许有趣的可能。

将这一切变化收入眼中,对面站着的师妃暄眉眼下划过一丝无奈,这人,想必不是在想什么好事,心中暗言,却又未曾表露任何,只是看着婠婠,直到不经意瞧见婠婠的视线定向自己,看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心不由得跟着嘴角的幅度一紧,随后便见那人嘴唇轻启,“不若求求她”。

果然。

无缘无故,她被引入话题,还得接受傅君婥的打量和沉入绝望又被捞起的那颗心,一声微弱的叹息发出,吹得系在脸上的面纱微荡,唯有她听得见。

主动走上前,婠婠却依然坐在床边,并未有让开的打算,那目光紧随着她,看得她不知何故有些紧张,当探过床上人脉时,也不禁有些分心,虽只是一瞬。

女子的脉,不似常人,微弱得好似无法探住,体内更是虚空,每一处经脉都诡异得无法畅通,需得运用内力才能轻轻阔开些许,让生命流入,可这不是病,她曾见到过未足月而出的婴孩,与此脉相无异,但她们较宇文淑还是强些,原本虚不受补的身体,这些年却不少用补药,反让原本千疮百孔的身体,创口更大。

“我可替她行针”,看向傅君婥,见那双眼睛中挂上激动,令她不得不打破,“但不过是续命,我亦无法救她”,忽略那变得灰暗的眼眸,蹲在地上的她,仰头朝婠婠看去,“需得婠婠帮忙”。

“我?”,见事情又扯上自己,婠婠微张的嘴,忘记收回,显出慢半拍的憨,虽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但似乎大差不差。

微微点过头,“我下山过简,可能借婠婠银针一用”,师妃暄主动解释起。

这东西,婠婠倒是不在意,随手钻入袖袋中,将一个小布包随后丢出,就落在床上,师妃暄的视线前方。

伸手将布包拿过,耳中却传来匆匆脚步身,由远至近,还没来得及她转头去看,原本好好的门却被“嘭”的一声合上,差点撞到门外头的鼻子。

“喂!”,来自寇仲。

“傅前辈”,徐子陵紧随其后。

拍拍手,拉拉有些褶皱的衣袖,在傅君婥的注视下,婠婠不由得一笑,“闲人勿扰”,说得足够简洁。

意识到婠婠不喜的傅君婥,不禁看了眼还躺在床上的女子,如今她已没有选择,若普通医者可治,以宇文家的势力,女子何至于此,现下也只得依附婠婠和不知名的女子。

“请两位安心”,言毕,她便主动抽身往门口的方向走去,门吱呀一声被再度打开,“别往后看”,婠婠的声音传来,师妃暄原本并不在意,如今得此提醒,反不由得看向那人,平静的眸子中划拉过疑惑,“为何?”,手却未停,将原本的针包解开,缓缓打开。

透过门缝,看到往里瞟的双眼,那从眼中划过的一颤,激动难抑,尽管门被合上,那视线消失,可依然戳得她,一声冷哼,“我不喜欢”,随心开口。

开着针包的手一颤,不由得将视线移向婠婠,见其抿着嘴唇,死死盯着门的方位,像只被惹到而炸着毛的狐狸,虽不知她究竟何意,但师妃暄并不想深究,“好”,只是答应。

看到因自己的话,那炸着的毛似乎被捋顺些,她便不再多想,收回心思和视线,将针包彻底敞开,继续行要做之事。

而至于屋外,吵闹声很快就被傅君婥给压下。

等着宇文淑醒来已是夜晚,闭着的眼眸暗动,被坐在床边的人,一眼发现,“醒了”,收回插在其额间的最后一针,又按住其手肘,静感其脉,有所通畅的穴脉,诉说着女子恢复,安心些许,她收回手,将最后一针插回针包,又将其缓缓卷起,系好。

当宇文淑彻底睁开眼时,身侧坐着的是傅君婥,满眼都洒满着紧张和担忧,“可还好?”,开口亦是真挚的关切,听得她心里蓦然一暖,却又被激起些许酸涩,不愿让傅君婥看到,她不由得撇开视线,往床的侧前看去,桌上红烛摇曳,映照在陌生的身影上,而就在这时候,似乎是感受她的视线,有一个人偏头朝她瞧来,嘴角拂上浅浅的笑意。

她!

一瞬间的心思翻涌,令宇文淑只觉得胸口发闷,脸不禁又白了几分,那个与傅君婥关系匪浅的女子,她曾见到过,即便只是一撇,却已足够记忆深刻,“还是心平气和些的好,可别又死了”,耳边又传来陌生的女声,她看到女子张合的嘴唇,鲜红的色泽,却好似吐露着毒芯,好一张嘴。

听着此言,师妃暄只能听到自己微弱的叹息悄然从耳中飘过,却无意开口,只是将手中的针包,悄无声息地放入袖中口袋。

见宇文淑神情异样,其实有些好玩,若是寻常时候,婠婠不介意多动点心思,但现下此人大病初愈,她也终是多了点“善心”,只对傅君婥唤了声“师姐”,随后便告辞离开。

傅君婥并不知晓婠婠的心思,只是点头应允,她也想让宇文淑休息得好些,莫被打扰。

若婠婠要离开,师妃暄已无留下的理由,便跟着出了门,见那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间,又合上门,宇文淑的眉眼微皱,即便在意婠婠,但那位带着面纱的姑娘,亦令她无法放下。

“她们与傅姑娘认识?”,忍不住看向傅君婥。

******

看着为自己把脉的女子,收回手,“多谢姑娘相救”,躺在床上的人这才开口,面纱上的那双眼朝她看来,自带一种古韵,仿若一口幽深的古井,无风无浪,平静无波。

“我无法救你”,连说出的话,亦是不加遮掩。

入耳的话,是长久以来那些话的反复,对她来说,可有可无,亦不会如当初那般失望,死亡对她来说,是一件随时会来的事,这样想着,总会好些。

嘴角难免浮起笑,“我知道”。

听着她的话,师妃暄亦不再多言,只是起身,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端起杯子的瞬间,视线不由得投向门口,并没有看到想见的人,却也未有收回视线。

将这一切收入眼中,宇文淑却慢慢从床上坐起,然后靠在床栏上,随后才再度看向坐在桌边的女子,“姑娘可是在等人?”,亦同时开口。

听着的人,眉毛微垂,随后又只见其将手中半满的茶杯放下,转看向宇文淑,默默瞧着,四目相对,直到宇文淑再次开口:“姑娘莫要误会,只是有些在意,我的情况,似乎不需要再次探看”,她解释,有些好奇女子突然出现的原因,为了她宇文淑,似乎不太可能。

但既如此拆穿,她也并非是想戳人心思,便又主动提及猜测,“徐子陵和寇仲即将乘船南上,近来外面定不会安分,婠婠姑娘想必不会留心在我这里。”

一思及此,宇文淑难免心堵,李秀宁和大哥,这属于两方的博弈,令她头疼,可也只能是头疼,能做的少之又少。

“我知道”,师妃暄如何能不了解婠婠的动向,暗中有了空,婠婠身手亦不用她担心,不想让自己紧密的目光一直落在那人身上,反惹人厌烦,才抽离出身,却又还是忍不住希冀,门的前方,会有人出现。

“宇文姑娘”,看向床上虚弱的脸,师妃暄其实有不解,“天生之症,虽难治,却也并非无药,你可知道”

“姑娘”

话却被宇文淑打断。

“传说中的东西,若不存在,只会让我更难受”,宇文淑何尝不知女子所指何物,可这些年,皆是一无所获,何必还给予不可能的幻想,思及此,她不禁苦笑,“我又怎会没试过”,亦算作答。

“不过,姑娘如此主动,可是我的身体熬不住了”,女子不像是多言的人,宇文淑看人一向很准。

“已入膏肓,那些药,于姑娘已无太大作用”,师妃暄如实回复,她感受过,知晓那是一条被勉强续着的命。

“怪不得”,说着的人,大拇指不经意的压住食指,指尖下压,周边隐隐泛白,痛却又不痛,对这具身体,她自身最能感触,那些药,近来是吃得越渐频繁,她早已清楚变化。

而彼时,师妃暄的耳中传来浅浅的脚步声,由远至近,瞧来不似一人,于是她骤然起身,“尽管此物虚无,若能得活,何妨继续尝试”,言毕,便踏出门口而消失。

细细思虑着女子离开前的话,等着再次抬眼时,李秀宁已和红拂出现在门口,李秀宁一眼便瞟到桌上,孤单的茶杯,却又无动于衷的收回视线,看向坐在床上的人。

“宇文姑娘,令兄已在门前下马,来接姑娘”,她开口。

“先把药喝了”,传入的声音有些突然,扭头看向门口,几人都有些吃惊傅君婥的出现,也看不出女子究竟何时在此。

握紧端着的碗,走进房中,越过李秀宁和红拂,她只是在宇文淑的身侧坐下,将那装满汤药的勺子,移至于宇文淑嘴边。

“喝药”,她言。

见着此景,李秀宁和红拂并未言语,也没有打扰,只静静呆着,去看一人喂,一人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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