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行,比婠婠想得要久,恍然间竟已半月,一路遇到不少危险,皆被这一行人一一化解,路上关于双龙的消息,也未有断,她听闻两人被杜伏威所捉,后又得高人出手,化险为夷,从杜伏威手中逃生,其后又传言双龙妄图插手私盐,而被巴陵帮所追杀,最终竟也化险为夷,不知所踪。
也是命大的,「长生诀」想来护了他们不少。
思及此,前方早已下马的人,已然朝婠婠招呼起来,入小镇之后,一行人很快便找到住处,被打断思绪,婠婠应了一声,驾马加速几步,到达几人跟前。
招呼她的,便是先前拿着大锤的女子,名唤:秀姑,经过相处,女子早已对婠婠卸下心防,本就是直爽的性子。
这才刚下马,婠婠手中的马绳便被很自然接过,“小姐已和穆美人进去,姑娘你直接进去即可”,又主动解释。
虽是使得铜锤,整个人看上去也颇为高大,但秀姑却生得瘦弱,许是因上了一定年纪,脸颊也已些些凹陷,但那双眼睛却格外有神,和口中的穆美人相比,算是有话直说的性子的,若要来比,她更像是跟在商小姐身边的直臣。
进入酒楼后,只剩下穆美人在等着她,比起这一路上所住的地方,这里还算干净,大堂内零零散散有着几人,大抵是因为远离历阳,未受到太多波及,尚且安稳。
瞥见婠婠靠近,原本在对着银枪整理发丝的人,这才将动作停下,打量过婠婠,才道了一声,“姑娘这边请”,眼中依然有着不少的防御。
比起秀姑,这位穆美人,虽然人高马大却心思格外谨慎,是与秀姑截然相反的性子,一路以来,对她仍多有防备,虽是如此,却也没有坏心,并无暗自针对她。
缓缓跟在她后面,至于此人为何被称为穆美人,好似是秀姑取的,一次调侃到后来广为流传,至于真名,婠婠没问过,不过是同行一段,过多了解反而奇怪,即便她们为首的女子,也只知姓商。
合上门,看着门上的人影在停顿一会后主动离开,婠婠这才走入房内,寻到床上坐下,简单喘口气,视线却瞧向不远处,微微合着的木窗,微微凝眉。
天已黑下,从外面走进客栈,在房间门口却见到熟悉的身影。
“商小姐?”
听到声音,站在门口的人缓缓转身,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脸上浮现笑意,“回来了,玩得如何?”。
“无聊得很”,婠婠撇撇嘴,进而走近女子,打开门锁,推开门最先走了进去,女子则紧随其后,“商小姐可是等了很久?”。
“才来,我亦才醒”。
走到桌边,倒过一杯茶水,婠婠喝过水,这才坐下,同时看向女子,将手随意搁在木桌上,眉眼微挑,“找我有事?”。
见女子只是抿嘴而笑,又微微摇头,“本是想找你出去走走,既然你才回来,那便算了。”
“你且好生休息,我便不打扰了”,对婠婠有所考虑,这位商小姐,似乎并未打算久留。
那人转身离开的背影,令婠婠有些在意,这些天的相处亦算友好,多亏她们,得以修养,伤势有所恢复,“既然有事,何不明说。”
话引得正走着的人,身形一停,随后一声轻叹传来。
见她如此纠结,婠婠似乎也猜到些许,“这地方我看着不错,想多留几日”,便主动开口,正巧她该回到正事,迟早要分开。
听到她的话,女子这才转身,打量过婠婠,脸上的纠结被打散,“这便已经到时日了吗”,有所问。
“迟早的事,怎么,你舍不得我?”
只是故意的话语,见女子神情异样,仿佛被戳中所想那般,婠婠却罕见的正色起来,“我可不缺朋友,亦不想和谁成为朋友。”
在她的话下,女子只是微微一笑,“我确实想与婠婠相交,你与我这些年所见之人,有着太多不同。”
“怎么,我是比他们好看,还是比他们恶毒?”
“都有”,也许是说开了,这位商小姐反而卸下心房,主动走到婠婠身侧,竟坐下。
“你之前心思不宁,我预感你不会久留,我们此行有要事在身,我本思虑着如何同你开口,只是”,语气短暂停顿,“你依然可怕”,那一丝堵塞,只有她本人能知。
“既如此,你现在这是,被拆穿了,想找我算账?”,故意调侃,这些时日相处,婠婠其实清楚,这位商小姐是个好相处的性子。
“我该感谢你,你始终都与我所行之事无关,亦一直在划分你我的界限,我没有看错人,只不过”,说着的人,陡然停下,近而扭身看向婠婠,“你难道对我就没有一丝好奇?”。
“二八年华,行走江湖,跟随皆是高手,虽全是女子,却自有威慑,你想来既有实力,亦是麻烦,我向来软弱,可只想好好活着。”
“骗人”
怎料却被女子直接拆穿。
两人互相瞧着,却又各自心知肚明,只在一瞬便捉住各中的通透,释然而笑,一个像是承认,一个人像是明白。
收敛回气息,婠婠身侧人正了正脸色。
“我们明日一早便会动身,要是你想”,残留在口中的话,在看到婠婠轻微的皱眉后戛然而止,那股涌上心头的冲劲,夹着细微的涩味,她们不过是路上偶遇,这个事实,她眼前人一直清楚,只是过分清楚,“大可来送送我们。”
“我想想”,呢喃着,靠着桌上,婠婠的目光盯着眼前茶壶,未有后续的言语,周遭顿时安静下来,静得好像她们之间什么都没有过。
而这,让她了然。
“你瞧着累了,好生休息”,商小姐站起来,自始至终她都带着浅浅的微笑,温柔得包纳一切,却又有着根底的骄傲与倔强。
“我对你用了秘法”,看着那人走远的背影,不知为何,婠婠不想亏欠一个人,她的性子恩怨分明。
“你的心智被我所控”,瞧着那人转身,婠婠将从袖中掏出的小药丸掏出,朝其丢了过去。
看着躺在手心的白色药丸,女子眼中的震惊一闪而过,很快就恢复平静,“当日在山洞,我便察觉有异,只是现下,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不是早就解了。”
“谁知道呢,兴许并没有”,说这话时,婠婠又已趴回桌上,连看都没有看向门口。
“好”,将手心的药丸握紧,女子不再停留,推开门离开。
站在门口,将药丸吃进,有着丝丝浅淡的桂花香味,随后她才推开门,听到声响,原本坐在屋内,等得已经睡着的人,立刻惊醒,在看到是她后,才将防御状态解除。
“如何,婠婠姑娘可是要同我们一行前往?”,最先开口的是秀姑,一行人中她对婠婠的态度转变最大。
见女子摇头,秀姑的脸上瞬时垮下,“她不愿?”
“并非如此,实则是我并未告诉她此事” ,女子摇摇头,有所否认。
“场主,这是为何?您不是挺喜欢她的”
“我虽对她警惕,但若能收她于麾下,为我们所用,对于日后来说,利大于弊”,截止到现下,原本一直沉默的穆美人才开口,说出心声。
话,引得女子一笑,“我们与她相处虽不久,但性子自该有所了解,她可不是会归于人下的”
“嗯”,穆美人有所点头 ,似是认同。
“场主都还没有开口问,怎知不行?”,秀姑却依然怀着那么一丝丝不甘心。
“无需我开口,是她先向我辞行”
“辞行?”
“本就是只是临时结缘,迟早要分开,她似乎怀着事,如此也好,省得我们纠结”
“她真要走啊”,秀姑还是有些不甘心。
“你是在怀疑我?”
“属下不敢”
“好了,都回去休息,明日可得赶早”
事已至此,屋内的两人便无法久留,只得告辞离开,只留下女子坐在床上,微闭上双眼,寂静的空间里,时有叹息流出,微弱又无奈。
第二日一大早,客栈便空落大半,婠婠并未出现,秀姑有所抱怨,却碍于场主的面子没有发作。
骑上马,不知因何,女子下意识地抬了头,却见屋顶之上,女子就坐在边缘位置,赤着的双脚垂下,些许晃悠着,早晨含着的雾气,将她微微罩住,若隐若现,像是无法被捉住的雾中精灵。
收回视线,思及那颗药丸,她却忍不住嘀咕了声“骗子”,听到她的声音,一侧的秀姑投来疑惑的视线,她这才开口:“屋顶。”
听着她的话,身侧两人纷纷往上瞧去,唯见婠婠抬手向她们打招呼,秀姑招手回应,穆美人只浅浅点过头。
“走吧,启辰”
自始至终唯独女子没有再抬头,而婠婠只是坐在屋顶,目送着她们远去,直到一行人彻底于眼中消失。
等到婠婠的门再次被敲响是五日后,水龙帮遣人给她送信,宋玉致的玉佩倒是好用,来人并未多言,送过信便离开。
看着手中的信,将其打开,里面只有简单两字。
九江。
不一会,信便被烧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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