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中醒来,师妃暄心念未定,脑海中师姑冷峻的脸,夹着难以抵抗的残忍,冷淡诉说着魔教闯入,几人身死的现实,而她好不容易才逃出去,却遇宗门大乱,到了,她并未找到相约之人,只在众人集聚的大堂,听豪言壮语,又闻擅入者尸骨无存的骄傲,一股气血冲入,她眼前一黑。
头上传来的痛意,令师妃暄微微闭眼,却又在想到婠婠后,骤然睁开,挣扎着便是要起身,一番大战,早已散尽真气,身负伤势的她,有心无力,不过是倒回原处。
“别乱动,她就在你旁边”
耳边彼时传来出助力,师妃暄也顾不得去想身处何地,只匆匆看向两侧,最终在右侧看到熟悉的侧脸。
闭着双眼的人,睡得很安静,当她静下心来,其实能听到婠婠几乎虚无的呼吸,很平稳。
默默看着这一切,坐在床侧的白衣公子,眼中皆是打量,师妃暄往来清冷,冷得跟寒冰一般,可方才仅一小段时间,她却足以见到女子由慌乱到心安,投到婠婠身上的视线,仿若在盯着何种绝世珍宝一般,还真是令她大开眼界。
若再说两人并无太多拉扯,她自是不信的,不过她好心收敛住自身气息,不愿在此刻打扰,只可惜,她终归在此,无法被视而不见。
“婠婠她,如何了?”,视线却依然落在婠婠脸上,心底那般在意,令师妃暄仿若连一次呼吸都不愿错过。
“有些麻烦”
听到麻烦二字,师妃暄的眼睫一颤,终是扭头,朝声音的来处看去,“何意?”,再度纠紧的心,引得她的呼吸都含上颤意,却浑然不觉,只有眼中迫切明显。
“别担心”,意识到是自己的话有问题,说话人忙主动解释,“麻烦是麻烦点,但性命无虞,亦非不可处理,师姑娘无需太过紧张。”
听着的人,倒是并无反驳,只见其再度朝身侧的婠婠瞧过,短暂停留,随后才再次看向床边人,细打量过,最终在那张熟悉的脸上落下,“宋姑娘,此番多谢”。
如此这般温和,倒是让坐在床头的人面色一僵,大抵是因先前好几次平静又可怕的视线,令她对师妃暄依旧有些打心底的发怵,故不适应,但很快,她还是软和起脸色,“大家都是朋友,何须言谢,倒是师姑娘你,受伤不轻,可莫要再乱动。”
“我无妨,不会有事”,过于了解自身,师妃暄并无担忧,“婠婠她,目前究竟如何?”。
“这”,闻言,宋玉致脸上露出有些尴尬的神色,手竟忍不住往脖颈上摸了摸,看得师妃暄心下一沉,担忧自起,“不瞒师姑娘,我并无救治之力,方才所言也不过是从家姐处听来”,心一横,宋玉致照实说来。
家姐?师妃暄还以为会是李秀宁,宋家大小姐,她不太了解。
见师妃暄投来问询,为免再添麻烦,宋玉致便只得补充上言辞,“家姐在武学医术上自有造诣,乃我们宋家唯一探得医学玄法之人,她若说婠婠无事,便不会有事”,说着说着,倒是有些骄傲飘出,神情翼翼。
静静瞧着这一切,见宋玉致停下,师妃暄这才开口,“不知宋姑娘姐姐可有说,婠婠何时会醒?”
“这”,宋玉致又被难到,瞬时哑口。
如此这般,倒是有些难为眼前人,她本欲开口求见宋玉致口中人,却在察觉到门口动静之后,竟而冷静下,朝声音来处投去视线。
捕捉到她的注意,踏入房中的女子,微微颔首示意,继而开口:“姑娘还是问我好,她”,眉眼转向听到声音匆匆转头瞧来的宋玉致,只是一笑,“是个不记事的。”
被点到的人,自然而然站起,对着来人轻轻唤了声“姐”。
微有点头的女子,径直走到床前,“她不着急”,说着的同时,径自坐下,伸手探到师妃暄手肘,带着些许凉意的手,轻轻触上其脉,“你伤势不轻,又多次擅自强运真气,没有武功尽废,已是幸运”,言语之间,已悄然开始探知。
强行提升,运转「剑主天地」,会有此后患,师妃暄心知肚明,是故如今被人说来,倒引不起太大情绪,倒是一侧的宋玉致,有些被吓到,脸上难掩慌张,“姐,你不是说,说”,撇向师妃暄,怕伤到床上人,宋玉致不免压下声音,“没有大碍的吗?”,是以嘀咕。
身侧的声音,令宋玉华不禁摇头,只一声叹,“我只是假设”。
“哦哦”,宋玉致忙点点头,心也跟着安下,嘴中只嘟囔着:“没事便好。”
“师姑娘莫要在意”,意指宋玉致。
“无妨,宋姑娘亦是好心”,自女子走近,师妃暄便很难不注意女子,不论是先前所瞥见的些许亦或者是此人与宋玉致的关系,皆出乎她意料。
感受着打量,宋玉华丝毫不受影响,同样的,她对床上的两位姑娘,亦是充满探究,只思及身侧人,难免有些收敛,“玉致”,她唤。
“哎”,宋玉致应得快。
“师姑娘既已醒,我那些药许是能派上用场,熬得时机正好,你去把它端来”
“好”,宋玉致似并未多想,走之前还大喇喇冲师妃暄交代,让师妃暄莫要在意,她姐人很好,很好相处。
直到宋玉致出了门,甚至连脚步声都不再听见,宋玉华这才缓缓将还搁在师妃暄脉搏上的手收回,随手扯了扯有些褶皱的衣袖,进而搁在腿上,视线也逐渐移向师妃暄旁侧。
“这位婠婠姑娘,伤势不及姑娘,目前无性命之忧,姑娘无需太过紧张”,说着的同时,视线又缓缓移向师妃暄,最终停下,定在一处,“我先前所言并非恐吓,姑娘筋骨不俗,内力更是艳艳,若折损这一身修为,着实可惜,下次可莫要再釜底抽薪”,习武之人,总有一种惺惺相惜。
“多谢”顿了些许,“姑娘提醒”,师妃暄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眼前人,最终还是落到“姑娘”称谓。
“既是玉致友人,唤我玉华姐便好,无需太过生疏”
师妃暄闻言点过头,可当最终唤出口,还是成了“玉华姑娘”,终归是有些无法适应那般称呼,听她如此,宋玉华倒也并无勉强,只是笑笑而过。
“既无比我伤重,婠婠为何”,忍不住看过身侧人一眼,心中担忧难压,“还不见醒”,进而有所问。
“她虽无你伤重,可她体内两股内力诡异,偏生她经脉已畅,已致内力肆意,以我的修为,也只能勉强将它们封在各处,免其受损”
对宋玉华来说,这位名唤婠婠的女子,更为特殊,也正是因此,她更无能为力。
“至于何时醒,只能看这位姑娘自身内力,何时能占据主位”
“连玉华姑娘也无有法子?”,这话让师妃暄原本放下的心,再度揪紧,亦生悔意,她该知道的,当时不该多言,若是什么都不说,也不会至此。
“你也无需太过担忧,她身上所存的另一股内力,目前尚不足以压制她自身,只要让她好生休息,若无变故,醒来不难”
“她这般,醒来之后,可会与她有影响?”,师妃暄还是放心不下,从初遇开始,她便担忧的事,似乎在一点点变严重。
“影响谈不上,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师妃暄不知自身是如何说出这几个字的,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眼前是黑的,窒息压得她难受。
“不过,她倒是有些怪,不像是因为自身修为至于此,反倒像是外力影响所至”。
“外力?”,缓和些许,眼神盯向宋玉华。
“若真是修习入了岔路,不会分化为两股,且一弱一强,如今这般更是受到外力引诱,当然,这一切也不过是我的猜测,也许她自己会更清楚一切”,其实宋玉华在接触婠婠时,那股子状态,总令她觉得有些熟悉,只不过,思来想去,总觉得无可能,便将其压下。
彼时,屋外传来匆匆脚步,两人这才收住谈话,不多久,果见宋玉致端着药碗出现在门口。
*******
才将药碗送回,走回的半道上,远远地,宋玉致便瞧见熟悉的身影站着,心中不免大叫不妙,可彼时对方已投来视线,不好逃离,她只得硬着头皮,主动走近,原本苦相的脸,在靠近的瞬间,恢复为笑,亲呢唤了声“姐。”
见自家这个瞒不住事的妹妹,宋玉华的视线难免无奈,“你可知这外面,独孤策正闹得天翻地覆”,为了查找擅闯独孤家的恶人,近来几日,九江各门各帮派,鸡飞狗跳。
“有此事?”,宋玉致其实知道。
“你先前说,她们皆是你在江湖上结交的朋友,求我救她们,我现在倒想问问你,她们是因何伤重至此。”
“江湖嘛,打打杀杀,很正常的”
见宋玉致还想往外扯,妄图糊里糊涂混过,宋玉华就头疼,这两个大麻烦,若是被注意到与宋家有关,独孤家可也不是好对付的,宋阀虽然不惧,但刀枪易躲,暗箭难防,如今大乱,不冒头才为上策。
“你还想骗我——” ,语气一下子严肃起。
“姐~”,宋玉致有些被吓到,她知晓姐姐这回又生气了,“其实,玉致真不知晓她们与独孤策有何交集,只不过婠婠确实是我朋友,她曾救过我和秀宁姐,得见她们受伤,玉致实在无法视而不见”
“姐,你就帮帮忙,至少也得让她们将伤养好”,说着人,渐渐拉着宋玉华的袖子,有所撒娇。
“我并无要赶她们走的意思”,才开这口,宋玉致脸上便立刻由阴转晴,倒是叫人更为无奈:"只是玉致,她们不简单,你是宋家二小姐,莫要将自己卷入危险之中”
“玉致知道”,点头应得倒是快。
看着远走的身影,随着手被握住,宋玉华不由贴近了来人,微微靠着,感受着那股温暖的支撑,心逐渐安定。
“那位婠婠姑娘如今可还好?”,耳侧有声音传来。
“无法断定,却也不会太好”
“连玉华你也无法子?”
“我也一般,若论医术,兴许”,思及记忆中的人,宋玉华却掩下言语,最终竟转换话题。
“慈航静斋出现在此,看来,传言中的「长生诀」亦在此处”,有所言。
看出宋玉华不愿多言,对方也并无多问,顺着话便走:“莫要多想,我们所行无关「长生诀」,独孤家也尚能应付,玉致不会有事的”
“但愿”
“玉华,有我在,实在不行,我把这些人都杀了灭口”
话引得靠在肩头的人生了动静,抬眼看来,眼神有些严厉,引得被盯的人,连忙改口:“玩笑,说说而已,我绝不会擅动内力,定会好好养伤”。
见她这般,瞧着她的人一记白眼,旋即站直身子,挣脱开手,“解姑娘,近几日,不许碰我”。
“啊—”,她明明只是内伤,不影响身子。
“啊什么啊”,双手抱于身前的宋玉华,只道了句,“可记住了”,随后便丢下身后人顺着小路往前行去,引得某人一路跟随,远看着,自是那解家少爷又惹了夫人生气,在求着饶呢。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