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壁咚

苍苔露冷,花|径风寒。

少年身长玉立,缓步向沈瑶卿靠近:“瑶卿姑娘今夜为何来我将军府?”

他垂下眼睫看她,声音清朗,若浸过清泉的碎玉,语气却夹杂几分锐利。

心若平静湖水被风抚过般一浪接着一浪地泛着涟漪,被搅乱地难以应答,沈瑶卿慌了神,不知该如何应答。

仅这转瞬即逝的慌张也被他捕捉到,但他不动声色,只是静静看着她,眉梢轻轻挑起。

沈瑶卿想了想,将伞递过去,冷静开口道:“多谢将军借伞,今日特来归还。”

卢淮景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是吗?”

他没有信她的话。

寂静回廊中传来急促脚步声,忽然,他伸手隔着衣袖握住了她的手腕,霎时,手上突然用力,沈瑶卿猝不及防地被他带着往侧边一转,后背贴上了柔软蔷薇花墙。

手中的纸伞倏然掉落,溅起一地的缤纷花瓣,花瓣飞扬回旋,被风卷入荷花吃,在微澜池面随水浮荡。

他站在她对面,近在咫尺的距离,藤蔓缱绻缠绕,花枝上凝结的清甜露水沾湿了二人的衣襟,水汽带着寒意沁入沈瑶卿的衣袖。

月光静静流淌,空翠湿人,她双眸如水,眼波流转,望着他,盈盈动人。

卢淮景力道不大,她并无半分不适,他望着她的动人眼波,心神摇曳,不自觉松了手上力气,但未放手,只是虚虚浮浮地隔着她的衣袖握着。

卢淮景一言不发,只是将视线凝定在她脸上,潮湿雾气在两人之间氤氲开来。

沈瑶卿的手微微挣扎一下,他不松手,遂略带怒意地与他对视,他也不回避,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双桃花眼沉静如水,带着冰雪般的寒意。

沈瑶卿看不透他。

“将军。”她再次使劲想将手腕从他手中抽走,但结果显而易见,她又失败了。

沈瑶卿心中嘀咕,他究竟要做什么?

“瑶卿姑娘。”

他终于开口,目光冷若寒霜,并无半分旖旎。

沈瑶卿看着他,一言不发。

他微微凑近,沈瑶卿鼻尖闻到了极淡的兰麝香气,若有似无,直勾人心。

二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他还没有停下,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向她俯身凑近,随后凑到了她的耳边。

他压低声音,附在她耳边,说道:“瑶卿姑娘,不管你在沈府中做了什么,我都不会干涉,哪怕你将沈府搅得天翻地覆,哪怕……死了个人,我都可以视若无睹,但你要是来将军府中惹是生非,我定然不会因为怜香惜玉而放过你。”

他的声音愈发森冷,带着沉重而迫人的威压,说时,握沈瑶卿手腕的力气微微加重,沈瑶卿感知到加重的力道,轻轻皱了眉。

“将军,你在调查我?”面对他的警告,她无半分畏惧,而是直接与他对峙。

他方才分明对自己说,哪怕死了个人,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李桂的死与她有关,沈瑶卿越发觉得眼前之人深不可测,京城之中,他究竟藏了多少眼线?

这也意味着,她在沈府中的谋划算计,走的每一步路,身后都有一双无形的眼睛盯着她,沈瑶卿顿觉脊背发寒,眼前之人,还真是个障碍。

而且,实在过于危险。

“是。”他丝毫未有遮掩,面不改色地应道。

“否则,我怎会发现你是一个心机深沉,心怀叵测之人?”

起先,他只觉得这个女子非同一般,后来几番接触,倒觉此人,深藏秘密,她似乎对沈府的人有着恨意,卢淮景本就与沈家势不两立,敌人的敌人,纵使不是朋友,但也能利用几次,顺水推舟,成了自己的目的。

他看着她,目若深井,眼前的女子肤若凝脂,明眸皓齿,纤柔若柳,仿若一朵凝着露水的娇柔之花,真是惹人生怜,可惜,这样的倾城容颜下藏着危险和杀意。

她先杀了沈却,随后,又算计沈仲明,杀了李桂,可一个人怎会平白无故地杀人呢?她来京城不过短短数月,与这儿的人接触不深,怎么与沈家就结下了不可化解的深仇大怨?

若说她与沈家有怨,要报复沈家,他大可以做个局外人,隔岸观火,必要时,再添上几把火,坐看沈家乱成一锅粥。

但她今日却不请自来,进了沈府,谎称自己是被请来的医女,要为他的母亲治疗眼疾,这事关家人安危,他就不能再坐视不理。

动什么心思都行,纵使她想杀了自己,也绝不可以动他的家人分毫。

卢淮景冷冷看向她,左手捏着她的手腕,力道一寸一寸加重。

沈瑶卿挣脱不得,可被他握着的手腕越发难受,她微微蹙眉,轻轻喊了一句“疼。”

幽香满怀,流水潺湲,她望着他,眼波清澈明亮,若含秋水。

她刚刚喊了一声“疼”。

卢淮景渐渐意识到手中用了力,遂立刻送了手,垂下眼睫,温柔说了一句“抱歉”。

沈瑶卿终于收回手,她揉了揉手腕,她皮肤本就细腻嫩滑,被这么一握,手腕上浮现出一道极浅极浅的淡粉色印子。

卢淮景看着她手腕上的浅印,眸底的冰冷寒意早已消失殆尽,月光在他眉宇间镀上一层温寂。

他语气温和,略带歉意:“我等会去房中取药膏给你。”

方才还如虎豹豺狼,仿佛将将自己吃了一般,现下又温情脉脉,装起好人,变脸还真是快。

沈瑶卿一时无语凝噎,也不领他的好意:“将军,你忘了,我自己就是个大夫,何况这连小伤也算不上,何必白白浪费了药膏。”

听了她的话,卢淮景才发现自己方才心急了。

他叩问己心,自己方才确实慌乱了心神,虽然,只是一瞬,长风拂过水面吹拂他的面庞,他恢复了清醒。

沈瑶卿利用他心中的一丝歉疚,凝眸看向他,温声软语:“将军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卢淮景眼神扫过她身后的粉花,随风摇曳,流光回荡,可她比这娇艳之花更加摄人心魄。

他眸光肃冷,心无杂念,眼睛一眨不眨看向她:“哦?什么误会?你倒说来与我听听。”

沈瑶卿浅浅一笑,从容开口:“我来将军府一事为了还伞,二是为了报恩。”

报恩?

卢淮景匪夷所思看向她,且看她如何花言巧语:“我可不记得我有恩于你。”

“将军,你我初见是在朱雀长街你可还记得?”沈瑶卿看向他,双眸清亮。

卢淮景点头:“记得。”

“那日,将军一箭射马,救下了我,我才不至于死于马蹄之下,此为其一。”

“后来,我与将军在法兰寺中不期而遇,将军带我到长庚山上放了一盏孔明灯。”

卢淮景一笑,认为她在牵强附会,这算什么恩情,也值得挂怀?

沈瑶卿语气顿了顿,倏尔有些忧伤道:“这是我生平中第一次有人陪我放孔明灯。”

第一次,卢淮景眸光颤了颤,孔明灯并非富贵人家的专属,寻常人家每到重要节日,家家户户都会放孔明灯,这本应是一个人最习以为常、司空见惯的事情。

可她却说,第一次,那日她不知在孔明灯上写下什么,原来不仅仅是因为她许久不见母亲,也是因为,她以前从未放过孔明灯,她不习惯于此。

沈瑶卿看向卢淮景继续说道:“将军,昨日我心中郁郁,独自在街上徘徊,可天公不做美,下起了雨,偏我又没带伞,只好淋雨而行,可将军却派人给我递了一把伞,还提醒我莫要着凉,我心中很是感激。”

她说得认真,眼神很是真挚。

说完,她弯腰捡起方才掉落在地的油纸伞,拍了拍伞面的灰尘,递向卢淮景。

卢淮景将伞结果,小心翼翼地握在手中。

“所以我没有骗将军,我是来还恩的。”她冲卢淮景一笑,“我今日来,是来还伞,可我听说,将军家中有母亲,可惜双眼失明,将军知道,我是个大夫,遂未得将军的允许,擅作主张,为将军的母亲医治眼疾。”

卢淮景默默不语,也不打断她,任她巧言令色。

她胸有成竹道:“将军母亲的眼疾并非绝症,我有法子医好她。”

她说得信誓旦旦,语气十分诚恳,若换做他人,恐怕早就信以为真了。

她见卢淮景没有接话,继续说道:“我今晚已为夫人开了方子,明日我会再来为夫人施针的。”

“将军。”她郑重唤了他一声,双眼望向他,“你曾让我试着接受你的善意,那你如今可愿接受我的善意,将军可愿给我机会让我还恩?”

卢淮景嘴角微扬,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如此说来,你接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要来将军府里与我朝夕相处?”

语气温柔恰似春风,拂过人面,却有微寒。

随即,他补充道:“瑶卿姑娘可要当心点,莫要被沈家人发现了,毕竟我将军府与沈家势同水火,可别因小失大,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沈瑶卿咬了咬牙,脸上却含着笑:“当然,我会注意的,多谢将军提醒。”

她背好医箱,转头就走,走时,对他说了一句:“将军,明日见。”

“明日见。”他意味深长地回道。

他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渐渐消失于漫漫长夜中,心中忖度,她到底藏了什么心思。

随后,他吩咐了洛明暗中护送她回沈府,并叮嘱他要小心行事,切莫被她发现。

洛命领命,走时,还小声对卢淮景嘀咕了一句:“将军,你还做好事不留名呢。”

卢淮景眼神警告他,道:“快去。”

沈瑶卿背着医箱走出将军府,风中冷花簌簌,她脸上的笑容逐渐拢起。

卢淮景不是简单之人,自己方才一番胡扯,他压根就没信。

往后,还要费几番周折。

这糖怎么能不算劲爆呢……还被高审了!

这篇文各方面的数据呈现都很落寞,我知道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笔耕不辍,逆水行舟,我会努力的(哭哭)

不知道有没有一直陪伴我的读者,谢谢你们,我会努力写好后面章节的呜呜呜

谢谢观看,祝大家天天开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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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壁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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