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风吹草散民间乱

“沈桉悻!”突然,一声低沉的怒吼从门外快步传来。沈桉悻和黄鹭听后一哆嗦,汗毛竖起。

只见门外踏入了一个身穿高贵,眼眸锋利,衣冠楚楚的中年男子,看起来也就四十出头。

“舅舅,”沈桉悻躬身,“怒火伤身,不知舅舅为何而此?”

“你怎会不知!?”戴征晁大怒,一巴掌扇去,正好打在沈桉悻的脸颊上。沈桉悻别过头去,双眼紧锁,下一秒,他感到了自己的手腕被死死掐住,戴征晁估计是要拉着他去被罚了。

“戴姨丈!戴大人!”黄鹭连忙上前阻止,拽住戴征晁的衣袖半跪着哀求道,“小表沈也只是一时糊涂!不知好歹,还清就放过他这一回吧!!”

“黄姐姐不必了,桉悻自作自受,领罚是必然的,”沈桉悻安慰道。

此时,沈桉悻扇了扇扇子。“被打习惯了,就受不了有人为我求情,”他叹气道,但突然话锋一转,又气愤又无奈地呵斥道,“但你倒是给人面子啊!!有人为你求情已经是放下面子了!就如此泼人家冷水吗!?”

“话说,能看到四千年前的人谈话,果真是另一般气势,”

“矜持不苟,仿如被困鸟儿一般,不好不好,”沈桉悻说道。

突然,眼前的画面开始如沙子一般揉在了一起,一粒一粒,好似在一个圆球里不停翻滚。几人临危不惧,毕竟他们在梦境中好像只能观看,没有什么伤的了他们的。

画风一转,映入眼帘的,又是坐在窗边看书的沈桉悻。此时下午,阳光正是温暖,难得闲空,身穿蓝衣轻橙纱,人坐窗边风,依偎于木窗栏,手中捻页,有时碎碎吟字。

“桉悻哥哥。”

突然,一声少年的唤声从沈桉悻耳边传来。沈桉悻正读的入神,不禁被惊了一下。

回眸一看,只见是发丝杂乱,身穿灰土的昽昽,在窗外站着。

“桉悻哥哥在看什么,这么入神?”昽昽问道。

沈桉悻笑了笑,眼光指向书中的行行字:“你看看,这书的作者已经二十出头,从前也是个孩子,却怎样都写不出孩子气。”

“……他估计是忘了,”昽昽说道。

沈桉悻轻笑:“最好如此吧……咳咳……忘了,总比从来没有感受过好。我十五,早忘了少年之时的气势。但说来也奇怪,十五…咳咳…十五的年纪,也本该浩浩荡荡,我却做不到。你也就十二岁吧?你说,这书中写的像不像你?”

沈桉悻递给昽昽那书,昽昽粗糙的手小心翼翼地接过书,仿佛那书薄如蝉翼,一碰就碎。

“这么小心干嘛,哈哈,怕不是没见过书本吗?”沈桉悻打趣道。

“见过,但没看过一本,”昽昽回答。

这么一说,沈桉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你……咳……你会读吗?”

“……不会。”

“那我教你吧?”

昽昽的双眼仰视着窗里的沈桉悻,闪闪发光:“你能教我?”

“闲来无事,你要是听的我说话,我就教你,”沈桉悻说道,“进来吧。”

昽昽翻窗进入,沈桉悻坐在圆窗前,昽昽就坐在他身旁。与其说沈桉悻教他字,不如说他在念书给他。

即便昽昽学的极慢,但却听得入神。要是沈桉悻说了什么,他一字一句地记在心里。一帧一幕,都让聂失月想到了年幼的她当年还在京凝碟怀里坐着,她抽空教书的时候。这个孩子是和她多么相似。

沈桉悻笑道:“听黄姐姐说,你是外祖父好学生的孩子,不愧是聪明。那你怎么来这儿了?”

昽昽嘀咕道:“本来是投靠戴老先生的,听爹爹以前说,他很善良,又知道很多事。但他在我来了之后就没了,多倒霉……”

沈桉悻一听惊了一下:“咳咳……幸好你只是跟我说……这戴府可不是这种话能乱讲的,懂吗?”

昽昽马上低下头,小脸通红地点了点头。

沈桉悻一直在观察昽昽,明显,他在这戴府待遇极差。他见过昽昽几乎没个地方住,晚上只能奔向后院的破窝子。只是因为老家主以前教书时,对于戴征晁和昽昽的父亲之中,他选择了偏袒后者。

老家主过世之后,戴征晁便变本加厉,把他当年对昽昽父亲只恨碾压在了昽昽身上。两者都算是既可怜又可恨。

不过昽昽第一次入戴府也就九岁,几年的虐待,他的性子却越来越犟,

“桉悻,我们进入幻境之前,发生的事,我得问你,”聂失月说道,“你为何会七窍流血?”

“我也不清楚,但可能是鬼尸体尝试吸食风余这个人类的魂气,”沈桉悻说道。

“但老爷子是个神,所以也吃不到,”暮莹加上,“那鬼还附身到沈桉悻的尸体上,说是大胆,但死了也都是尸体,也没什么大胆的了。”

……

“你听说了吗?那个骇人听闻的鸿羽阁,那个制蛊的阁主被暗杀了!”

一个星期后的清晨,黄鹭梳着沈桉悻的头发,在院子里谈话。

一周来,昽昽每天清晨还无人之时来沈桉悻这里念书。时间久了,两人也越来越熟。

冬日快过,此时寥寥白雪中时不时串出来一些嫩芽,探索着即将迎来的二月的新年。

但只怪此时,这些嫩芽能探索到的也只是人间疾苦。

沈桉悻叹了口气:“事态转换,如阁主是谁了?”

“不知道,估计是他儿子吧?”黄鹭说道。

“什么??”暮莹惊讶道,“什么老阁主?一直以来,不就是郎岚宫一人吗?”

“老天……四千年了,居然还有人告诉我过这件事,只怪我没想起,”沈桉悻道。

黄鹭的木梳子游过沈桉悻的发丝:“反正鸿羽阁也是吓人的,半点用都没有,就是害人不浅!早早灭了才好!”

沈桉悻看着书,坐在石头上,手里啃着黄鹭带来的还热乎的饼:“听茶馆里唱的书说,这个阁主,以前带着儿子,神神鬼鬼地现世,遇见了个渔夫。渔夫看了他一眼,就被吓得魂飞魄散。披头散发,半脸烧焦。但看着他怀中的脏了脸的几岁孩子,便还是软了心,给了条鱼。但你可知,阁主问了他什么?”

“他问渔夫是否有火海大冤。但却不像是在问,反而是在肯定。”

说到这里,沈桉悻就突然不说了。

“然后如何?”黄鹭也停下了手中的梳子。

“我不知道了,”沈桉悻笑道,但没笑多久,黄鹭一拳锤在沈桉悻的背上,一阵咳嗽也穿出咽喉。

“原来如此,我之前看到的家拆家亡的那人,居然不是郎岚宫,而可能是郎岚宫的父亲,”暮莹恍然大悟,“那为何郎岚宫会与天君还有勾结?”

黄鹭轻哼了一声:“你这病,感觉到了春天就好挺多啊。”

沈桉悻缓了过来:“没有好,只是冬日之时极其之重。一对比就觉得好很多了。”

“大夫说你要多晒阳气,冬天估计也是阴气太重,”黄鹭说道。

“诶,既然马上春节,你我为何不去街上一逛?”沈桉悻回头一笑。

“省着点,姨丈不怎让你出去,不如等到最热闹之时去。好了,梳好了,”黄鹭说道。

两人起身,来到池水旁。此时倒影里的沈桉悻那偏薄的长发被编成了麻花辫,比散发更称得上沈桉悻的面容。但沈桉悻却说:“怎是个姑娘的发型?”

“衬你啊!”黄鹭撩了撩沈桉悻的辫子。

“衬是衬……只是,这莫非会惹的姑娘们不讨喜啊?”沈桉悻轻轻抚摸着那辫子。

黄鹭声音里带了一点烦躁:“不如我现在给你梳另一个发型,你看看合不合适。”

“不用了,”沈桉悻说道。

就在此时,两人听到后院墙后的喧闹声。戴府夹与两条大街,一般后院靠着的大街平静无声,但此时却传来了不少嘈杂声两人起身,朝着后院墙上的木窗子看向大街。

“鸿羽阁祸害人间!不可待机!迄今为止,我们一帮人已寻阁主许久!此时,将他带来众人面前!百姓息怒!”

一帮人站在大街中央,吸引了不少周围的百姓。此时的鸿羽阁不像四千年后,这时他们还光制蛊,几千年后才转蛊为药。所以此时,他们还遗臭万年,百姓唾弃。而这帮人,就是发了誓要找到阁主,随后除掉他。

人群中,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被踢了出来。而沈桉悻定睛一看,那孩子居然是昽昽。

此时他鼻青脸肿,双手被绑在身后,在这些人高马大的人面前显得瘦弱不堪。

“昽昽!?他怎会在那里??”沈桉悻额头冒汗,声音再次变得沙哑。

“那不是那破烂孩子吗?”黄鹭也看到了。

沈桉悻慌了,病的折磨让他喊不出话,只好声音沙哑地暗喊:“那是我的学生!”

“哎……”黄鹭摇了摇头,随后便朝着墙后面喊去,“在戴府管辖之地瞎闹!岂有此理?胆大包天!”

外面方才还嚣张的人在一阵安静之后,带头的那个连忙下跪:“戴大人们啊!这恶贼……鸿羽阁阁主,今日被我们找到了!为民除害,百……”

“若是如此便带到别处去!莫要扰乱我们戴府清净!”黄鹭打断道,值得一提,黄鹭的音色,士气可嘉,宏伟亮丽。真有一方之主之风范。

此时,透过人群,昽昽隐隐约约看到了墙内的沈桉悻,他突然起身,撞开人群,用一个肉铺老板腰上挂的刀割开了手上的绳子,朝着戴府的墙翻去。

人群瞬时乱作一团,有的想要拦住他,有的想着拽住他。但昽昽身材瘦小,一脚登上墙檐,翻了过去。

“这小鬼!大人!他居然敢……”

“戴府之人已将其逮捕,我们自会处理!散了去!”黄鹭大喊,外面才总算安静了下来。

清净了后,黄鹭才开始慌张了:“哎呀,你这个小祖宗,刚刚搞出这么多乱子,声音吵闹,不得引人来!还有你小表沈!哎呀……”

“是是是是表弟不对,昽昽怎么到外面去了?怎么……咳咳,受伤了没有……咳,”沈桉悻一急,这病又发作了。

“我只是……看桉悻哥哥那个药也没什么作用,我就自己出去打听打听……我不知道会这样……我只是像给桉悻哥哥带药回来,但我没钱……”昽昽结结巴巴地,伴着哭泣声说着。大滴的泪水划过脸上的伤痕,小脸净是委屈。

沈桉悻一边安慰一边用衣袖擦拭着昽昽的脸颊,带着他往屋内走。

但就在此时,戴崎闻声赶来,嘴里喊着“黄姐姐”,一蹦一跳。但一看到沈桉悻拉着昽昽,立马喊了起来:“贱小子!!你离开先生身边!!”

沈桉悻小声叫戴崎小声点,但戴崎却一声“爹爹”喊得震耳欲聋,让沈桉悻不禁绝望。

戴征晁大步赶来,沈桉悻左看右看,黄鹭已经走了。如今昽昽拉着沈桉悻的衣袖,站在后院,无处可逃。

一看戴征晁来了,沈桉悻立马跪下,也不知道他会说什么。“爹爹!就是他一直缠着桉悻表哥!近日都不肯教我了!”戴崎指着昽昽。

昽昽此时站着,明显能看到他颤抖的双手,但双眼却是野心勃勃,不停地想要拽走沈桉悻。但沈桉悻一动不动跪在那里。

戴征晁一脸红热,负手而立,呵斥道:“沈桉悻!你母亲为情离家而走,如今患上重病都是咎由自取!如今,我戴府大门还肯让你踏过就已是雪中送炭,给尽宽容!只为你管教戴崎,你却转头去教个毛孩子?岂有此理!”

“爹爹!”戴崎突然叫住了戴征晁,“爹爹,桉悻表哥没做错什么!要罚得罚那个下贱的!刚刚我还看到他翻墙到了外面的大街上去!他给我们家出丑出乱,赶紧赶出去!!”

沈桉悻一听不好:“舅舅,昽昽翻了墙也只是他不懂事!但他本是好意,只是不像小表弟,他心智尚未成熟,还……”

“莫说了!沈桉悻,你随我来,”戴征晁挥了挥袖子,狠狠地指向昽昽,“而你!不可再踏入戴府内部半步!若是你依旧如此嚣张,自寻死路!”

沈桉悻默默起身,昽昽也总算松开了沈桉悻,但却满眼不服。沈桉悻跟上戴征晁,低头搓手,焦躁不安,还不忘回头看了看两个孩子。而就在沈桉悻走后,戴崎便开始揍骂昽昽。

两人来从戴府后院到了佳尊园,佳尊园也就是戴府大殿所在之处。此时,戴征晁停了下来,一回头,沈桉悻也就又跪了下来。

“舅舅已施以援手,桉悻却肆意不遵,该罚,”桉悻小声道。

“我不是和你说这个的,惩罚之事来日再说,莫要惹得我再想起此事,”戴征晁挥袖说道。

戴征晁负手而立,转过身叹了口气:“你的姨姨父死于皇宫之乱中,他的女儿刘乡香三年之后将会入府。”

“刘乡香,我的再从母妹……”沈桉悻诉说着,“差点忘了这茬了。”

“谁谁谁?”聂失月一头雾水。

“好像……是我姥姥的妹妹的孙女,”沈桉悻沉思了一会,“大概是这样,我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聂失月心中怒吼,要到我这我都不会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好吗!?

戴征晁继续说道:“她于大臣之家出身,学历不浅,到时候,你就可以回沈家了。”

沈桉悻跪在地上沉默了好久:“……是,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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