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苏煜一把推开面前的慕浅浅。
慕浅浅脚下一个趔趄,却被张清序稳当当地接入怀中。
苏煜霍然从地上爬起,东倒西歪地跑向苏雨,他抬手揪住苏雨的双肩,平滑的衣料被攥出扭曲的褶皱。苏煜失控地吼着: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我不想入狱啊!”
苏雨敛去脸上的悲伤,恢复往日的神色,她推开苏煜的手:
“我知道,我为你难过。”
苏雨:“兄长,人在做天在看,你逃得过一时逃不过一世,你情愿这一生都活在惶惶不安中吗?倒不如去衙门诉说一切,一了百了。”
“你为了实现理想付出了这么多,你甘心败吗?”苏煜越往后说,情绪愈发难以控制。
苏煜恶狠狠地瞪了慕浅浅一眼:“她做的那一锅浆糊怎配和你相比?你才是真正的胜者!自醉食楼,羲食阁已不复当年辉煌。”
“那又如何?”苏雨语气冷淡,状若听见什么微不足道的事,“开办羲食阁的初心便是磨砺厨艺,成为远近闻名的肆厨。羲食阁是落寞了,但我苏雨没有。只要把握技术,无论何时何地我都可以夺回我的荣誉!”
“你们兄妹苦情剧结束了吗?”
身旁,慕浅浅早已没耐心听下去了。
“现在也该轮到受害者发言了吧。”慕浅浅看向苏雨,“你说你要当证人?我凭什么信你。”
“你!”苏雨暴怒起来。
“谁知道你们兄妹两在衙门里会怎么闹?”慕浅浅由不得她多说,“若你们狼狈为奸,里应外合。把罪名扣在慕宝身上该如何?”
苏雨当即怼道:“那你便不要插手了!我自带他去衙门!”
“这不可能,此事我必定奉陪到底!”慕浅浅双手叉腰,气势汹汹。
苏雨咬牙切齿,开骂:“你个泼妇!不就是往药材中丢了点东西吗?何必如此计较,影响口味碍着你谋财发达了?”
听完苏雨的话语,慕浅浅顷刻间怒火中烧:
“你有没有一点分寸,一点人性?”
慕浅浅不敢想象,那晚她若没有把药材带回张府,没有觉察党参中被混入了藜芦,今日会有多少无辜生命就此葬送。
慕浅浅指着苏煜:“为何要拳拳维护一个投——”
“啊啊啊!”
苏煜突然大喊大叫起来,骤然打断慕浅浅的后话。苏煜勾起双唇,笑得瞳孔颤抖,他砰地跪地,抬臂搂住苏雨的腰,边摇边拼命地喊:
“妹妹!我们回去,我和你去衙门,我们快走吧。”
苏雨顿时觉察了事情的不对劲,她盯着苏煜,一字一句问:
“你到底往里面投了什么?”
苏煜抖抖唇,一言不发。
事件正朝着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慕浅浅一时微愣,脑海中一个想法隐隐欲出。
场面一阵凝固,正当这时,一直旁观的张清序突然开口:
“苏小姐,你可否认得出这个?”
张清序从袖中拿出一个丝绢,他摊开丝绢于手心,上面摆着两种中药,一团状一条状,左黑黢黢右黄棕棕。
“我认识。”苏雨毫不犹豫,“此物不正是兄长托人混入火锅的药吗?”
张清序指向右边那个:“此药名曰‘乌头’”。
他指向左边那个,“此药则名为‘藜芦’”。
张清序扫了一眼双膝跪地的苏煜,字正腔圆道:
“与部分火锅底料药材混合,乃是致命之毒。”
场面变得一片死寂……
良久,苏雨转过发僵的颈脖,不可置信道:
“你投毒?”
“你说这只是影响菜肴口味的药,你骗我!”苏雨说着,抬手掀飞苏煜。
苏煜哎呀吃痛一声,倒在地上发出一道重响。
“你竟敢朝食物里投毒。”苏雨嗖地拔出挎在腰上的龙纹菜刀,举在苏煜眼前,颤声道,“你难道把师傅的嘱托忘干净了吗?”
“妹妹!妹妹!”
苏煜爬过去,一把抱住苏雨的腿,泪珠从他的眼角涌出:
“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是为了你!待你成为花街第一,便能被相中入宫,成为名副其实的御厨,我们会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苏煜:“这不是你的理想吗?”
“执迷不悟!去狱中好好呆着吧!”苏雨反手把刀塞回皮革袋,冷声道:“我的理想我会靠自己去实现!”
苏雨抬脚把苏煜踹了出去,苏煜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沾了满身的泥。
“苏雨,你真是冷血无情,对每个人都狠,对自己更狠。”不远处,苏煜艰难地站起来,抬头时,满眼猩红。
“你不得好死!”
话音刚落,苏煜如一头发疯的公牛直撞而来。
一股大力袭来,苏雨毫无征兆地被苏煜一推,她脚下一个趔趄,踩到河边的软泥,接着整个人翻滚入河中。
“扑通!”
慕浅浅下意识扑上前救人,却被张清序一把拉住。
“救命——!咕!”
苏雨扑棱着四肢稳住身体,启唇的瞬间灌入一大口河水,她慢慢沉入水中,唯留一只手破开水面,试图抓住空气。
玄参不知从何处闪现,他一跃入水,抬臂捞起苏雨。
“嘶——”
花街另一头,骤然传来一道马鸣,马蹄踏响纷至沓来。那些人手执灯笼,从四面八方包抄而来,灯笼散发着昏黄的橘光,上面印着一字“衙”。
是衙役!
苏煜吓得血色全无,他转身欲跳河,却被张清序扣住手腕,按住肩膀“砰”地压倒在地。
苏雨被玄参拉上岸,“咳咳咳咳!”她边咳嗽边吐出几口血水。
苏煜被匆忙赶来的衙役制服得死死的,脖子上架着几把长刀。
两人同时看向彼此,相顾无言。
始作俑者锒铛入狱。
此时尘埃落定后,慕浅浅先去找了吴悦,吴悦的身体康复了许多,不久便可以照常工作;她解雇了慕宝,重新聘了一个伙计。
苏煜的此番作为被压了下去,鲜少有人知晓。
众人只是惊觉奇怪,这好端端的羲食阁怎么就突然歇业了呢?
更奇怪的是,苏雨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某天失去了踪影。
有人言,他见过苏雨,就在不久前某个深夜。苏雨背着一小袋行囊,腰挎一把菜刀,泛舟缓缓驶向远方。
近日以来,慕浅浅不知怎么了,总是心不在焉,甚至时不时感到一点点心慌。
做药膳时,她会心慌地反复检查食材;晚归时,她会局促地环视周遭;面对张清序时,她莫名奇妙地不敢用正眼瞧他……
看来,我必须调整一下自己了!慕浅浅心想。
于是乎,翌日她便把醉食楼的一切交给朱福来和丁嘉暂时管理,自己打算先休息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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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蝉鸣嘈杂入耳,空气中浮动着温热的潮气。
慕浅浅坐在院中,向桑絮学习女红。闲来无事,做点针线活打发时间,又修身养性。她略显笨拙地掐着银针,布绢上是一副未完成的翠竹图。
忽地,桑絮悄声道:“小姐,张公子来了。”
慕浅浅放下女红看向院外,张清序慢步走来,他衣袂翩翩,神色如同往常平淡如水。
“你来干什么?”慕浅浅注视着他。
“来看一看你。”张清序柔声道。
“专程来看我?”慕浅浅挑挑眉,忽而挑逗道,“怎么?你心悦我?”
“……”张清序抿抿唇。
慕浅浅看了他一眼,笑道:“不用刻意说这些客套话,你有什么事?直说吧。”
“明日午时与我去桃园赏花,如何?”张清序坦然道,“还记得你我的约定吗?”
慕浅浅恍然大悟,此事她早已忘到脑后,想不到张清序还念念不完。
“乐意至极!”慕浅浅笑了起来。
张清序:“行,你好好休息。”说完,他没有走,原地踟蹰几秒,他突然轻咳一声,低声道:
“听说你近日状态不好,若这香薰苑住不舒服,可以去落梅院看看。”
“落梅院前段时间让下人种上了不少花,屋子也全部被清扫过。”张清序说着说着,声音变小,“你若想读书直接去书库便是,那里空出了一间厢房,是留给你的。”
慕浅浅听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你这是在邀请我和你同居吗?”
张清序再次陷入了沉默。
“好好好!我有空定去造访!”慕浅浅眉开眼笑。
张清序笑了笑,没再交代其他事,他转身便走了。
慕浅浅不知为何,心情一下子变得极好,高效绣完翠竹图,慕浅浅此刻才发觉:
已经是夏季了。
这番情绪一直维持到翌日早晨,天刚破晓,慕浅浅便兴奋地从床上蹦了下来。
桑絮也很惊讶:“小姐为何近日起这么早?”
慕浅浅答:“手有点闲,想做点药膳!”话罢,她步伐轻快地跑入灶房。
灶房中空无一人,所以慕浅浅可以毫无顾忌地大展身手!
慕浅浅把浸泡了一晚的绿豆反复用水淘洗,放入蒸锅中蒸上半个时辰,直到绿豆熟透变得酥软。
把蒸好的绿豆放在屋外,稍微晾凉。取回来,慕浅浅把绿豆放入大碗里,加少许水拿起擀面杖,把绿豆打成糊状,获取绿豆泥。
慕浅浅翻出一个类似于现代平底锅的小锅,在锅中倒入黄油油,倒入绿豆泥,不停翻炒让绿豆泥完全吸收油分。
保持着小火不断翻炒,当绿豆泥炒至成团,且不再粘锅时,倒入白糖,继续翻炒,直到两者混合均匀。
炒好的绿豆泥出锅,待绿豆放凉后,慕浅浅将绿豆泥搓成大小相同的小圆。
此处没有模具,好在慕浅浅在现代学过做和果子糕点的手艺,便亲自动手把绿豆团一搓一雕一纹,制成各式形状:
梅花状、樱花状、元宝状、香囊状……
大功告成时,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好几个时辰,慕浅浅又做了水晶紫薯糕、芋泥奶酪糕、桂花山药枣泥糕……
各种解暑糕统统做上,沉浸在做美食的乐趣中,如此度过了一个上午。
慕浅浅挑来一个大号食盒,把解暑糕小心翼翼地摆放入食盒中。多出的几个糕点,则分给了张府的下人们。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既然是去桃园,慕浅浅挑了一件淡粉色窄袖长褙子。片式抹胸上绣着艳丽的芙蓉,长褙子密布着淡色团花纹锦,百迭裙上则装饰着桃花流水纹。平日偏爱散发的慕浅浅竖起云鬓,一时间,本就独具攻击性的五官竟显得清雅温婉。
最后一番精心地化妆打扮,慕浅浅带着桑絮去寻张清序。
张府大门外,张清序早早地守候于此,他身边站着一个玄袍少年——是玄参。
张清序也看见了慕浅浅,他微微一愣,而后温柔地笑了,他朝慕浅浅伸出手:
“我们走吧。”
慕浅浅毫不胆怯地把手放在张清序掌心,肌肤相触的瞬间,慕浅浅抢先回握:
“出发吧!出发吧!”
分剧情终于结束啦!欢呼!雀跃!开森!
慢慢驶入主线ing……
接下来,我将化身玻璃、糖制造机!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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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解暑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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