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请来神女。神女有言,其受天之命降临人间,福被北羌万灵,然因神力有损需暂且入定休憩,还请北羌单王择一灵气充盈的清净之所,妥善安置神女……”
傅声闻不但带回了神女,还故意让那卷羊皮当众从神女身上掉落,又于众前示以血字盟书。如此一来,和盟便成了天意,而北羌单王作为漠原之主不得不顺从天意,答应和盟,北羌诸部族亦不敢有异议。
北羌单王自然清楚个中把戏,但他只能同傅声闻一起将这出戏唱得圆满,若说心里一点气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但权衡之下总归利大于弊,心绪渐作平复。
袚除大会结束,一切尘埃落定。诸部罕王接连离开,唯有扎妲罕王及其子夏旃尚留在王帐前。
扎妲罕王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嘴角快要撇到脚下,两只手揣在身前,不论儿子如何拉扯都是左手死攥住右手不放,生怕一个没忍住直接打上去。
“父罕!你再帮我去跟大单王说说……”
扎妲罕王猛地甩开夏旃,咬牙切齿瞪道:“行啦!公主不愿意嫁给你就算了!你说说你,每天就知道想着情情爱爱的,叫我以后怎么放心把扎妲部交给你!况且现在这鲁图部还一直跟咱们闹个不停呢,你居然还有心思想别的?!”
“父罕……”
“你闭嘴吧!走走走!走了——”扎妲罕王又拖又拽的正要和儿子离开,忽被王帐内走出的护卫叫住。
“罕王请等一下!”护卫跑到扎妲罕王身前行礼道,“大单王请您和夏旃王子进账议事。”
“父罕!大单王定是要商议我与公主的婚事!”夏旃不顾其父阻拦,兴高采烈地跑进王帐对北羌单王施礼叩拜,“见过大单王!”
当他抬头看见坐在一旁的傅声闻时,满面喜色消失无踪,目光斥着十分强烈的敌意,紧盯傅声闻不放,被扎妲罕王暗暗敲打一下才有所收敛。
扎妲罕王先是为着儿子的冒失同北羌单王致歉,随后问道:“大单王,您叫我们来有什么事?”
“是公主和夏旃的婚事……”
果然!夏旃复又喜盈于色,立刻跪地对北羌单王再行大礼并承诺道:“大单王!如果我有幸娶到珂兰索公主,我一定尽我所有地去爱她、照顾她!我的牛羊、奴仆、钱财还有其他东西,公主想要什么我都给她!”
岂料,珂兰索突然怒气冲冲地闯进王帐,指着夏旃的鼻子大骂:“谁稀罕你的牛羊奴仆!可笑!那些东西难道我没有吗?”又转身质问北羌单王,“凭什么你说要我嫁给谁我就要嫁给谁!你是我的父王,可你也不能插手我的婚事!”
北羌单王重重拍击桌案呵道:“我真是太纵着你了!”
见其发怒,北羌众人无不惶恐,连珂兰索都在随从的提醒下不情不愿地跪了下去。
倒是傅声闻,一派淡定地稳坐旁侧冷眼观戏,唇边还隐隐带着两分事不关己的笑意,心道只要事情不牵扯到自己身上……
“我喜欢的人是他!”
“……”
笑意顿僵。傅声闻冷了脸,不动声色地侧了侧身,欲避开珂兰索手指的方向。
“胡闹!”北羌单王更是脸色难看,“珂兰索,你与夏旃的婚事由不得你做主,也由不得我做主,这是天神的旨意。”
此话一出,众人皆愣:什么叫天神的旨意?
珂兰索藏不住话,怔怔地问:“天神还管这个?”
“不许对天神不敬!”北羌单王蹙眉低斥,拿出那卷羊皮盟书从皮毛边缘的小缝里取出一张纸条,命护卫拿给公主看。
珂兰索急迫查看,身旁的夏旃亦是起身凑了过去。二人所见的内容分明相同,反应却大相径庭,一喜一悲,甚为分明。
珂兰索不甘心,眼泪夺眶而出,直接颓坐在地上耍起性子:“不嫁不嫁!我不嫁!我……我不想嫁人……”
夏旃虽心悦于她,可见她如此难过又心有不忍,内心挣扎了好一阵儿才拧着眉头说:“大单王,公主既然不想嫁人,又不能违背天神旨意,那我……我愿意一直等待公主,等她想要成婚了,我再带着厚厚的聘礼过来!”
傅声闻不禁感慨:好一个痴情男儿。
旁人或多或少心生动容,唯独珂兰索不领情。她更加迁怒于夏旃,一边拳打着他,一边泣诉:“谁要你等我了!谁要你为我说话了!我不需要!你闭嘴!”她抹去泪水,踉踉跄跄地站直身体,仰头看向北羌单王,质问道,“父王,我不明白,凭什么说她是神女她就是神女?你们有谁真的见过神女?”
傅声闻暗道不妙,眼神迅速向北羌单王打量过去。这位漠原之主神情极度肃穆,语气沉重且不容置喙,一字一顿:“她就是神女。”
“不!我见过神女!她不长那个样子……”
“珂兰索!”北羌单王高声怒喝,汹汹气势令人难以招架,一双犀利鹰眸更是大有吞人之意、直勾勾地紧盯公主,似暗示又似警告般复述,“她——就是神女!”
“父王……”珂兰索吓得呆滞。毕竟,她从未见过父王对自己这般动怒,尤其是那眼神,着实使她感觉瞬间坠入万丈寒渊,肝胆俱颤。
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公主哪里知道,她的父王仅仅是需要一个“神女”,至于谁是神女,根本不重要。若有一天那人不再是神女,也只会因为她的父王不再需要了。
所谓“神女”不过是一个台阶,拾阶而上方可到达权力的顶端。今日种种说到底是一场谎言游戏,遵守游戏规则才能活着玩儿到最后。但珂兰索却连弄懂游戏规则的资格都没有,原因无他:她的父王、身为漠原之主的北羌单王,不允许她懂。对此,帐内之人皆心照不宣。
扎妲罕王眼中是对儿子的担忧,夏旃眼中是对公主的怜爱,公主眼中是对她父王的失望,而北羌单王那双阴鸷浊目则满是对权力的势在必得……傅声闻置身事外看热闹,纸条和盟书都出自沈寒枝的手笔,自己也猜出了那张纸上写的什么,可她为何非要假借神女之名促成珂兰索和夏旃的婚事呢?
莫非……
某个念头一闪而过。傅声闻微微挑动眉尾,唇角泄露出一点点的、难以藏抑的窃喜。
“不!我不明白……我不明白!”珂兰索咬唇忍泪,终究没能忍住,忿然丢掉了纸条冲出大帐。
夏旃径直追去边跑边喊:“公主!等等我!”
扎妲罕王没能拽住儿子,深深叹了一口气,同北羌单王举手行礼,赧然地说:“让大单王见笑了!自从有幸与公主见过一面,夏旃就整日魂不守舍,后来得知大单王有意让公主嫁给他,他更是隔三差五催我来见您,实在是……”
“无事。夏旃这孩子心实、憨善,又一心对待公主,我没有理由不喜欢他。倒是珂兰索,哎,她的额姆死得早,她是从小就被我娇惯着才变得今日这样没了规矩,你别见怪。”北羌单王换成一副慈父面孔,摇了摇头,无奈笑道,“今晚我就设宴将两个孩子的婚事定下来,再命人尽快筹备,争取在冬天来临前让他们成婚。”
扎妲罕王其实并不愿意夏旃迎娶公主:大单王膝下无子,只公主这一个女儿,未来的单王之位定是要亲传于孙,绝不允许旁落于其他部族之手。所以夏旃娶了公主,结局恐怕只有一死。
但当下鲁图部穷追猛打凶残至极,扎妲罕王不得不寻求庇护,顺其之意应下这门婚事,以后再想办法为儿子谋求生路了。
“对了,你也留下来一起赴宴吧。”北羌单王不容傅声闻拒绝便又暗戳戳地以盟书为要挟说,“神女所赐的这份盟书,我不能给你。但我已经命人将它重新誊写两份,署名钤印之后再交予你带走。我们北羌人不熟悉你们的文字,还需要审慎措辞,怕是等天黑才能完成了。既然这样,你就留下来见证喜事吧,也算是为两族邦交做做表率。”
宴无好宴。傅声闻心中暗诽,面上却淡淡笑应:“却之不恭。”
入夜,王帐内歌舞升平。北羌单王居于高座,待一曲舞毕,他命奴仆端来两只蒙着黑布的兽笼,略小那只摆放在傅声闻的桌边,大的则置于他自己面前。
“大单王,这是……”
北羌单王脸上浮现出神秘且阴恻的笑容,抬手示意奴仆撤去黑布,下一刻笼内之物爆发出惶急的乱叫:
“吱吱!吱吱——”
傅声闻定睛一瞧,笼子里的是一种似猴非猴的兽物,其身被刑具卡住动弹不得,四足绑着沉甸甸的铁链,每挣动一下便发出“哐啷哐啷”的声响,伴随着兽物撕心裂肺的求救声,场面格外凄惨。
虽不知其鸣何意,傅声闻却从那双晶莹浑圆的兽瞳里辨出了惊悚不安。他视线上移,又发现这特制的铁笼上面凿有一个碗大的洞,兽物的头顶恰好卡在洞口。
此时,北羌单王说道:“你面前那只妖兽叫人同,而我面前的这只是狨。”言罢,意味深长地看着傅声闻。
寻常狨兽约莫一尺之高,外形与猴无异,可笼中那只身长足有丈余分外壮硕,一看便知是狨兽之王。北羌单王又一挥手,奴仆便拎来一只小猴丢进狨兽笼中。
小猴颤抖着跪趴在狨兽脚下,一边发出低低的呜咽哭声,一边用两只爪子慢慢拨开自己脑后的皮让狨兽吸食脑浆……
夏旃难以忍受如此恶心的场面,忙捂住了嘴干呕着逃到帐外。幸而他先行离开,否则见到接下来的一幕定是要当场吐出来的。
只见狨兽吸食完毕,北羌单王便打开笼子上面的洞口,挥刀劈破了狨兽的头,又用金匙搅动血汁,挖脑吸髓。他无视狨兽的哀嚎声,甚是悠哉地同傅声闻比了个请的手势,说:“别客气,尽情享用。”
傅声闻掩住眸底波澜,暗暗思忖:北羌单王此番借狨兽与人同的地位暗喻两国,自诩北羌之尊逾于吾朝,再便是暗示唯有服从者才不会落得如妖兽一样的下场。既给了我下马威,又警示扎妲罕王要谨诫其子莫生不臣之心。
傅声闻本就做不出食人同这般残忍之事,再加上他认出这只人同手臂绑着的红色牡丹绒花正是自己送给沈寒枝那朵,更想将其救出来问个清楚。正当他飞速思考之际,沈寒枝居然掀开王帐门帘从容不迫地走了进来。
这下不止傅声闻,众人都是一怔。
护卫操戈惊叱:“什么人!”
沈寒枝不语,顾自走到傅声闻面前弯腰盯看兽笼里的人同:“嗯,是这只。”
见此女如入无人之地,北羌单王顿时黑了脸,大喊一声“来人”,欲将这个不速之客关押起来仔细审问。
然而帐外始终无人应声。一护卫匆匆出去查看,不消片刻便慌乱地跑回来磕磕巴巴道:“大单王!外外……外边的人都被打晕了!”
北羌单王失了方才的镇定,愤怒起身拔刀相向直指沈寒枝。与此同时,傅声闻亦站起来挡在沈寒枝身前,隔断北羌单王的视线,客气笑道:“大单王勿怪,吾妻知我孤身来此,甚不放心便偷偷跟了来。冒冒失失的伤了那些护卫,我替她同您赔不是。”
沈寒枝看一眼傅声闻,对他所说不置可否,只道:“我要这只人同。”
北羌单王沉声警告:“她打了我的人,不是你一句道歉就可以了事。”
“那些人没死没伤,只是中了迷针小睡片刻罢了。”沈寒枝毫无惧色,直视北羌单王,勾唇冷笑,“再说了,若不是我,你的女儿早淹死在沼泽地里了。”
北羌单王一惊,顿口道:“你……竟是你!”
沈寒枝语气懒懒散散:“我为寻夫而来,偶然碰见那位逃婚的珂兰索公主跌进了沼泽地,便出手救了她。当时公主可是答应说只要我救了她,她便把漠原上所有的牛羊都给我。这不,我来讨债了。”她打量着北羌单王神色狐疑,叹一口气,又说,“我可向天神起誓自己没有半句虚言。大单王若不信,叫公主过来一问便知。”
北羌单王怒呵:“去!去叫珂兰索来!”
不多时,珂兰索来到王帐内。原本垂头丧气的她在见到沈寒枝后,登时惊呼:“是你?!父王!就是她!是她拉动巨石天弓救的我!她才是神女!”
沈寒枝负手而立,悠悠然道:“公主莫要开玩笑。我虽救了你,但这不能说明我便是神女。我登上巨石天弓时神志恍惚,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想必是被神女附了身,得其神力才能够拉动巨石天弓。不过么,公主对我的承诺,我倒是记得一清二楚呢。”说着拿出黄金长命锁,托在手里晃了两下。
珂兰索欲夺回自己的东西,结果伸手扑了个空,气恼地瞪着沈寒枝。
北羌单王问:“珂兰索,你是不是承诺了要把漠原上的牛羊都给她?”
“我……这……”珂兰索面红耳赤,吭哧自辩,“父王,当时情况紧急,如果我不那么说的话恐怕就死了!”
“混账!珂兰索,以往你再怎么胡闹我都可以不与你计较,只当你是任性骄纵、耍公主脾气,可你知不知道这一次你允诺的是什么!所有牛羊?!那是我北羌族人的性命啊!你凭什么以为你的性命能敌得过全族人的性命?”
珂兰索哑口无言。北羌单王略显颓然地陷进王座,一手按压跳痛的额头,一手朝护卫摆了摆示意他们退下,随后对沈寒枝说:“我们北羌人向来遵守诺言,失信于人是要受天神惩罚的!珂兰索既然答应了你,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这全部的牛羊……实在强人所难。”
沈寒枝把玩着黄金长命锁,看一眼傅声闻,笑晏晏道:“夫君以为如何?”
夫君……
傅声闻有一瞬间的恍惚,连忙拢住心绪,摇头笑应:“吾妻玩笑之言,大单王不必放在心上。牛羊一事,按盟书所约交换便好。只不过,吾妻似乎很喜欢这只人同,还请大单王将它送给吾妻当作玩宠吧。”
北羌单王难掩怠倦,招了招手示意奴仆打开兽笼放出人同。
人同“噌”一下蹿到沈寒枝的肩头,两条长臂紧紧搂住她的脖子不放,弄得沈寒枝哭笑不得。傅声闻从人同臂上取下红色绒花簪回沈寒枝发间,柔声叮嘱:“别再弄丢了。”
沈寒枝知他此举是故意做给珂兰索看,亦默契配合,绽出一抹灿烂笑容,颔首回应:“好,我记住了。”
傅声闻却再次乱了心,怔了一怔才回过神,同北羌单王说:“明日清晨,蕈州大军便会将盟约之物送至边界,此后,两国不破盟誓。现下我们不多叨扰了,就此告辞。”
珂兰索仍想挽留,瞥见北羌单王极为不悦的脸色后再不敢出声,只能眼睁睁看着傅声闻与他那所谓的妻子一同离开。
出王帐时刚好遇到夏旃回来,沈寒枝趁与其擦肩之际不露声色地把黄金长命锁塞入其腰带间,动作干脆利落,除傅声闻外再无旁人注意到。
他二人各择了一匹骏马朝边界处奔驰而去。
路上,沈寒枝迎风喊问:“傅声闻!你现在应该告诉我,你为何非要杀死媛娘了!不然他日见到孟萝,我没办法同她交代!”
“她几次叫你妖女,对我更是目无尊卑,我实在气不过,便动了杀心。”
“……”
“沈寒枝?”
“……”
“沈……”
“骗子。”
沈寒枝自是明白傅声闻是找借口搪塞自己,懒得再与他多费口舌,加速驭马奔回吾朝地界。
几日后,北羌传来消息:漠原各部族内乱休止,扎妲罕王把鲁图残部收归己有,两国之间亦恢复了通商往来……
另,神女授命于王,既毕其任,已归天矣。
沈寒枝慨叹:“神女降世因王权需要,神女归天则因王权不再需要,说来说去这世间一切的出现与消失,其实都是权力作祟。”顿了顿,又问身边的人,“孟萝没有察觉异样吧?”
傅声闻紧盯沙盘头也不抬:“没有。文姜来报,颍玉城诸事皆安。”
“那便好。”
沈寒枝顺着傅声闻的视线看去,心绪渐沉,默然暗叹:近来龟夷突然对蕈州发兵,祝滨带领韦岷、庞义二人赶赴前线率军应敌,西北大军则因丹契来攻而不得已撤回西北。眼下敌众我寡,情况不容乐观,傅声闻琢磨了好几日要不要亲自上阵,只怕冒然现身前线会引起朝臣非议……
沈寒枝忍不住感叹:“这条路似乎总有跨不完的坎儿。”
“后悔了?”
面对傅声闻这样问,沈寒枝笑了笑,瘦小的身子钻到他的身前,又伸手点一点他的愁眉,安慰般道:“不悔。实在不行,我去帮祝滨……”
话未说完,一兵弁闯进主将营帐且边跑边喊:“报!军、军营外有……”
傅声闻蹙眉道:“不管有什么,把气喘匀了再说,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是!”兵弁喘得厉害,吐了几口气才说,“营外来了女人!”
女人?沈寒枝小声嘀咕:“不会是珂兰索追来了吧?”
傅声闻撇了撇嘴,不理会她,径直随兵弁来到大营门口,见严旺正手足无措地安抚那些女人,便问道:“她们是谁?”
“回殿下,她们便是当初原本被送去北羌的营……呃,女人。”
傅声闻瞧着几个确是面熟,恍然地“啊”一声,同其中一个情绪还算稳定的女子道:“不是叫你们逃吗?怎么都回来了?”
不问还好,这一问女人们哭得更厉害了。
傅声闻退了半步并将严旺推出去:“还是你去问吧。”
“别啊!殿下,我……我也不会……”严旺面露为难,眼角瞥见徐徐走来的沈寒枝,连忙挥手招呼,“沈姑娘!沈姑娘你快来!来帮帮我们,不是,来帮帮她们!”
沈寒枝闲庭信步地来到大营门口,看到一个个熟悉面孔,不免奇怪:“咦?怎么是你们”
那些女人一见到沈寒枝便立即跪了下去,齐齐叩首求她庇佑。沈寒枝赶紧把人扶起来,虽然有些不明所以,她还是命兵弁收拾出两顶干净的营帐并备好热水和饭菜,妥善安置了她们。
是夜,沈寒枝终于安抚好众人,疲累不堪地回到主将营帐,不顾旁人的目光直接歪倒在榻上,闭着眼睛咕哝道:“问出来了,是山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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