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声闻心若擂鼓,暗觉惊喜:本以为招安一事至为艰难,没想到竟是镇关军首主动提出来?!他拢拢心绪,面上瞧不见半点激动,淡定问道:“兆将军此言何意?”实则背在身后的手已默默攥成了拳。
兆烈徐徐诉道:“想必殿下也知道,镇关军因百姓而生、为百姓而死,路见不平定是要拔刀相助。先前草民对蕈州兵事略有耳闻,听有女子落难于林便派人去救。不曾想手下那些粗莽大汉吓到了她们,最后只带回一个叫尹峰的逃兵。草民从其口中知悉了殿下所为,便又命人假扮兵卒,欲潜入营中探查,却因蕈州军纪严明而未能得逞。后来,草民不时扮作百姓徘徊此地,借砍柴采药之机暗中观察,殿下确乎治军有方、一心为民……”说到此,他神情已然和缓,细瞧还透着一丝笑意,“实不相瞒,草民已经见过沈姑娘的相貌了,正因心中有疑才叫两名兄弟暗地里随其去了前线。殿下只知沈姑娘受了伤,却不知道救她的蛇胆正是我镇关军的药师所予吧?”
傅声闻一惊,连忙正身拜谢,颔首敬道:“多谢将军!”
兆烈摆了摆手,道:“当年,草民为保旧主不被新帝猜忌,自请离开军营解甲归田。本以为就此了却余生,不料蠹吏肆虐、民不堪命,外寇内忧交职……草民与昔日同泽都无法对百姓之苦视若无睹,遂聚于镇关,假借匪寇之名赶豺狼、灭虎豹,竭己薄力护一隅平安。但草民明白,此非长久之计,若哪日朝廷下旨剿匪,镇关军定是首当其冲在劫难逃。故今日前来,草民既是为了旧主之事,亦是想同殿下求个恩典。我镇关军愿意投靠殿下,助蕈州大军击退外敌,望殿下功成之后保我镇关兄弟不受朝廷所迫。”
傅声闻心道:兆烈能谋善断,敢说出这样的话,十有**是猜出了我最终目的,且看他将百姓的疾苦视如己痛,心性之坚未必在我之下。此人曾为大将心腹 ,作战经验丰富,更是眼下亟需的将才……
“好,我答应你。”
傅声闻毫不犹豫,当即命人牵来快马,与兆烈等人奔赴前线大营。
他们日夜兼程而至,大营守卫却告诉他们,主将正率军与龟夷酣战,不在营中。
“沈寒枝呢!”傅声闻疾问。
“沈姑娘和韦校尉赶去支援了。”
“为何是她去?她受了伤!庞义何在?!”
“庞校尉他……他已于昨夜敌袭时,战死了。”
众人哑然。
傅声闻顾不得痛惜,立即调转马头奔向云烽岭。此乃俯瞰战局最佳之地,他与兆烈一行人在崖坡处跳下了马,各自寻石作掩,静观战局,却不约而同地深蹙眉心,目色愈发凝重。
此役沿河而战,战况甚是激烈。我军将士无一退缩,主将祝滨更是骁勇杀伐、无所畏惧,大有悍将之风。但可惜他胆气有余而才气不足,打起仗来只顾猛冲,不甚善用兵法,龟夷兵器精良又远胜于我军,若再不讲究谋略一味硬拼的话,便是与送死无异。
眼见敌军一波又一波渡过芽水河,千钧一发之际,我军两队援兵终于左右两侧出现,形成钳夹态势截下敌军。
傅声闻略松一口气,可旋即又揪起了心:右路援军之首正是沈寒枝!
他的目光没有一刻不落在她身上。只见沈寒枝举手置于唇边,吹出一声奇怪的哨音,声响足以震彻云霄。傅声闻不明所以,又听天际传来更大的回音,紧接着便有一群巨鸟现于高空盘旋上下且口中发出“踢踏踢踏”的嘶鸣声,气势雄伟又诡谲。
“变阵!”
沈寒枝一声高喊,将士们立刻改变阵型合围敌军。那些巨鸟看见圈中猎物瞬间飞冲而下撕之咬之。龟夷敌军未曾料到有妖袭来,阵法大乱,一个两个都跳进了河里仓皇逃命。
众人这才看清巨鸟形貌:白色鼠头、野鸡红冠,胸脯长满鳞片,四爪如虎,不停扑腾的羽翅像染了火一样……
兆烈低呼:“是鬿鸟!当年沈大将军苦战之际,正是琉鲂召来鬿鸟助将军赢得了战事!此女竟也能召妖援战,而且还是鬿鸟……看来,她确为将军和琉鲂之女!”
然而傅声闻现在根本管不得沈寒枝究竟是何身份了,目不转睛地紧盯局势,很快便发现此举只能作缓兵之计,撑不了太久:鬿鸟虽是分散了敌军精力,但它也在攻击我军将士!他瞋目切齿,心中暗诽:妖,终归是妖!
龟夷见状有异,便以投石机发动进攻,欲打下鬿鸟。一块块石弹从河对岸砸来,增大了双方的死伤人数,落入河中更是激起巨大的水花。沈寒枝纵身踏浪踩住低飞的鬿鸟长翅,借力为将士们踢打开石弹,却因疏忽而被其中一块坚石砸中了后背,不偏不倚,恰是她箭伤未愈之处……
血瞬即洇染开来,满背的猩红令人触目惊心。就在傅声闻作势冲下山岭去援助沈寒枝时,兆烈突然开口阻拦:“殿下莫要冲动!殿下乃事之主帅,怎可贸然让自己身陷危局?!”后又对兆荩厉声催道,“兆荩!快!”
兆荩点点头,拿出随身带的一只形状特殊的小陶瓶,双手扣拳握住瓶口放在唇上,鼓圆两腮,下一刻竟从嘴里吹出万马急蹄之声。
“我儿善口技,先把敌军吓走再说。”兆烈言简意赅。
傅声闻怀疑地看着那只瓶子:“可这声音未免太大了些……”
诚然,此口技声仿若龙吟虎啸,又似确有千军万马飒踏而至,使得河边的交战双方俱是一顿。兆烈又解释道:“那瓶子里有一妖虫能使人的声音放大千万有余。”
居然是利用妖……傅声闻内心五味杂陈,适才自己还对妖怀有滔天恨意,现在又不得不受妖之益,当真是……
此时战场上,沈寒枝负伤跑到祝滨身边同他扯耳说了两句,随即,祝滨高呼:“援军已至!将士们冲啊——”
此话一出,我军士气顿时高涨,严守两人一组、矛盾配合的战术踏碎敌阵,锐不可当。龟夷敌军则吓得溃不成军,残余兵力不是慌不择路地投河逃命,便是横尸于我军刀下。
不久后,我军大胜,此役了局。
但,鬿鸟仍在。沈寒枝连忙招呼众将士:“大家快跑到山脚下!身子紧贴岩壁!不许出声!放慢呼吸!”
又过了半刻钟,鬿鸟食不到活人,叫了两声成群离去,不知所踪。
傅声闻终于策马赶去找沈寒枝。见到她时马未停稳,他便急不可耐地跃下马背,朝她奔去。明明来的路上脑子里过了不知多少种同她算账的说辞,可等到真的站在她面前,他又一句话都说不上来了,只剩气呼呼地解下革带狠狠绑住她的肩胛止血并且阴沉沉地盯着她看。
“傅声闻,我……”
不等沈寒枝把话说完,傅声闻便转身背对于她。
沈寒枝以为他在生自己不辞而别的气,正琢磨着该怎么哄劝,突然见他蹲了下去并且往前欠了欠身。
“上来,背你回去。”
“不用了,我没事……”
“呵!没事?”傅声闻并未起身,头也不回地冷笑,“祝滨,你过来推她一下。”
祝滨哪敢引火烧身,脚下生了钉似的站在原地吭吭哧哧:“呃,那、那个……”
“这是命令!”
傅声闻疾言遽色,令在场者皆大气不敢出。
祝滨没办法,硬着头皮走上前,动作极轻、极快地扒拉了一下沈寒枝。
傅声闻却不饶人,乜斜道:“怎么,饿了是吗?还是说……”
“好了,你不必为难祝滨。”沈寒枝知道傅声闻在气头上,不好再拒绝,亦不想让祝滨当众下不来台,便迈了半步趴伏在傅声闻的背上,伸臂环抱住他的肩膀。
四周安静得过分也燥热得过分,一道道意味不明的目光齐齐投来,威力不啻于坚石。沈寒枝莫名浑身不自在,扭过头藏颜于宽肩之后,却无意间瞥见那几个身着布衣的陌生面孔,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军队在芽水河附近驻扎,相距不远,傅声闻便这么背着她一路走回营地,步伐又稳又快,确实好过乘马颠簸致伤口再裂。
伤痛未牵神思,眼前之人却令沈寒枝心有不安,想着斟酌说些什么来缓和紧绷的气氛。结果,傅声闻先开口了:
“几次了?”
沈寒枝明白他的意思,无声地叹一口,道了句“两次”便不再多说,怕一字不对变得火上浇油。
“事不过三。沈寒枝,你若再有下次不告而别,我……”傅声闻咬了咬牙,挽住她膝窝的两臂猛地收紧力气,明明心里清楚自己不能拿她怎么样但硬要说出那句,“……我饶不了你!”
沈寒枝自然也明白他是在说气话,实则奈何不了她。但她没有反驳,点头应道:“好,我答应你。”
傅声闻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说:“我瞧着,祝滨今日真是杀伐决断,颇有大将之风了。”
“祝滨骁勇善战,可谓悍将,只可惜不通熟兵法,须得再学。”
傅声闻忍不住笑:“这话说的,好像你对兵法甚是了解、用起来得心应手一样?”
“师父教过,而且,你今日见到的战法都是我提议的……”沈寒枝疲惫地歪了歪头,与傅声闻两首相依,有些不甘地说,“可是哪怕阅尽天下兵书,真的到了战场上,还是会有输的时候。”
“你今日赢了。”
“那明日呢?”
“……”
沈寒枝久未等到回应,抬头看向傅声闻,直言不讳:“军中有内奸。”
傅声闻脚步一滞,念及沈寒枝有伤在身不能耽误,便又恢复了步伐,边走边问:“你觉得是何人?”
沈寒枝摇头:“不知道。我一直在此地应战,没机会去查,所以想问问你,蕈州军营内有谁能接触到军事布防图?”
“何出此言?”
“敌军惯常对咱们军力薄弱的地方发动偷袭,这一点着实可疑。除了有人泄露军情,我想不出第二种解释。”
傅声闻沉思少顷,未予回应而言及他事:“先不说这个。你觉得,让祝滨当监军如何?”
沈寒枝一愣,不明就里地顺着这话说:“祝滨乃性情中人,大忠大勇却无甚谋猷,更是不谙尔虞我诈。而监军需与京中官员来往,祝滨若任此一职,恐难应付官场之流。”她想了想,倏尔一惊,不自觉挺直了腰身,瞠目问他,“你怀疑内奸是蕈州监军?”
傅声闻不置可否,只说:“眼下你的伤口要紧,先回去治伤,余事再议。”
不提还好,这一提,沈寒枝当真感觉背伤在隐隐作痛了,忙不再说话,闭眼休息。待回到营帐里叫来军医处理好伤口,她才问道:“对了,方才我见着几个面生的人,他们是谁?来此投军的吗?”
傅声闻一边打量她的脸色,一边犹豫地说:“那些人……是武侯沈弼的旧部。”
沈寒枝“哦”了一声,沉默不语,貌似出神。
傅声闻唤道:“沈寒枝?”
“嗯?”
“你要是不想听,我便不说了,也不会让那些人来打扰你。”
沈寒枝垂眸思索了会儿,轻叹道:“乍一听到自己是被人弃在乱葬岗时,我心里面确实有气,无法接受。可是后来,我站在战场上,看见尸骨成山、血流成河,又觉得自己那样生气其实很可笑。我想,若所言为真,那么沈家已经弃了我,我便是气死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既如此,我何必要跟自己过不去?错的是沈家,不仁不义的也是沈家,我不应当拿他们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更不应当耽于他人之错,而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
听她这样说,傅声闻松了眉头,长舒一口气,道:“你能这么想自然是好。今日来的几人之中,最年长的名叫兆烈,曾是沈侯的心腹大将,而用口技发出铁蹄声助你们驱逐敌军的是他的儿子兆荩,其余两三人也都是曾经的沈家军。”
沈寒枝低喃:“原来如此……他们现在何处?”
“兆烈在帐外候着,兆荩去营中寻友去了。你还不知道吧,解你毒箭之伤的蛇胆正是镇关军的药师带来的。”傅声闻坐到她身侧,指尖抚过她的伤口仔细查看,确定没有血渗出后才慢慢地说,“不过,你若是还不想与那些人相见的话,我便叫他们再等会儿,无妨的。”
沈寒枝只着单衣,甚是敏感地感觉到肩头划过的温热,勾起唇角玩笑般说:“殿下摆架子无人敢指摘,我可不行。”
傅声闻睨她一眼,径直拿过干净的外衫把她裹得严实,随后又左顾右盼地寻摸。
“找什么呢?”
傅声闻嘀嘀咕咕的:“这里怎么简陋得连块挡人的屏风都没有……”
沈寒枝苦笑,低头系好衣衫,说:“营内都是行伍之人,哪来那么多的讲究?何况我也不是头一回受伤了,什么憔悴的样子别人没见过……”瞥见傅声闻脸色霎阴,她顿时意识到说错了话,改口催促,“你快让人进来吧!毕竟是沈侯旧部,不好叫人家久等。”
傅声闻沉着脸呵一声:“兆烈!”
沈寒枝听其语气不善,猜其乃借机泄愤,匆匆移开视线避之,心道:他果然还是在意我不打一声招呼便私自来了军营,哎,不知何时才能消气……
一进营帐,兆烈的目光便直直投向沈寒枝:“你……你……”他声音哽咽、目中潮湿,只吞吐这两个字便再说不出话来,心怀激荡而久久不能平息:方才远远瞧见此女临阵杀敌的神勇风采,正是与沈大将军一般无二,现下又观其相貌,眉眼间亦隐隐显出琉鲂的姿容神韵……
相较于兆烈的失态,沈寒枝倒显得从容自若,直视着对方且毫不掩饰眼神里的打量之意,不疾不徐地问:“你是武侯沈弼的部下?”
兆烈叹道:“曾经是。”
“如今为何占山为匪?”
“我等不愿见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亦不愿倚仗侯爷威名给侯爷招祸,故而以山匪之名行事。”
“可先前边关几次蒙难,皆未曾见你们出手相助。”
“边关告急,身为吾朝子民定无不助之理,不过是因为先前那个蕈州主将恶迹昭著,镇关军不愿与之同流合污,才未出山。”
真是清高。沈寒枝漠然又问:“那现在为何改变主意了?”
兆烈看一眼傅声闻,抬手作礼,道:“殿下心系民生,镇关军愿听命于殿下……”说着又望向沈寒枝,眼底流露出极为复杂的情绪,既似追忆往昔又暗含欣慰喜悦,一字一顿恳切地说,“亦愿为将军之女所调遣!”
沈寒枝故作思考之态,慢悠悠道:“镇关山匪冠以军名,即便如此也不过千人,斗升之水何以撼江海?”
“哈哈哈!沈姑娘,我明白你的意思!”兆烈知她意在试探,大笑两声说,“我等在镇关一地的山头确有千余人马,可这山脉绵延百里,其间又有不少灾民流民落草求生,皆被镇关军接纳为伍。姑娘不妨算一算,此间足有多少人马啊?”
沈寒枝面色稍缓,客客气气地解释:“大人见谅。并非我胃口大,而是眼下外敌压境,局势危急,蕈州大军亟需补充兵力,且前任主将不事军务,以致军中匮乏重器、物力维艰,与敌对阵犹如以卵击石,实在是……不好过。”
兆烈道:“这些都不成问题。我现命人去通知镇关军来此集结,只消几日,各地的义勇之士便都能赶来。另外,我镇关军中还有不少兵器匠,待他们一来,什么投石机、床弩便都有了!”
沈傅相顾而笑,同时朝兆烈拜道:“多谢兆将军。”
兆烈匆匆回礼,随后走出营帐。待其离开后,傅声闻拿出黑皮册子递给沈寒枝。
“这不是尹峰之前提过的……”沈寒枝有些奇怪地打开一阅,霎时脸色大变,“奸细是高侫奚?!”
傅声闻点头道:“监军高侫奚通敌叛国,出卖我军情报致使龟夷屡屡发兵蕈州,他却从中牟利颇丰……”
“我去杀了他!”沈寒枝几日未曾好眠,猛然听此消息,心中怒火顿时炸开,一个箭步便往外冲去,被傅声闻从背后拦腰阻止。
她怒极,边挣动边喝:“放开我!傅声闻,你可知军中有多少人因他而死!我便是杀他万次都不足以解恨!”
“我明白!我明白的!你冷静点!高侫奚奸心反骨万死莫赎,可你贸然杀他也无济于事……你听我说,奸人既已确定,咱们大可以将计就计……”
沈寒枝因怒而身颤不止,傅声闻情急之下抬高双手箍住她的双臂,紧紧环抱住她,一下一下甚有规律地抚拍她的手臂。等她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他才松开了手,转而来到她身前,却是发现她眼眶湿润泛着莹光,心头仿若针扎一般,连带着声音都有些发紧:“沈寒枝,你别冲动。”
沈寒枝阖起双眼,深深呼吸了两下,复而睁眼时已恢复镇定,沉声说道:“我没事了……所以你的意思是,借高侫奚之手故意泄露错误的军情给龟夷?”
“是,兵不厌诈。但不需要通过高侫奚,咱们自己放出消息便是了。”
“好!怎么做?”
“尚未想好,不过,无论如何都要先把高侫奚软禁起来,切不可叫他再与外界接触。之前我命祝滨送去两只装着金锭的盒子,便是为了让高侫奚放松警惕,误以为我也是爱财如命又贪慕权势之流,避免他插手战事,而现在是时候去送第三只了。”
“第三只盒子里是什么?”
“是这册子的部分账目,我誊抄了一份,高侫奚看后恐怕便会坐不住了……”
然而,事与愿违。傅声闻命霍钺去送第三只木盒,可一段时日过去高侫奚始终不曾露面。且因鬿鸟一役,龟夷未再主动发兵,却屡屡使出鬼蜮伎俩侵扰我军,可谓下作至极。
那时已入凛冬,万山载雪,山路被封导致粮食无法运到前线,朝廷亦未下旨为蕈州大军补给辎重。恰在此时,将士们又突然出现腹泻不止、呕吐昏厥的怪症,雪上加霜,几近绝境。
祝滨带人好一番探查,发现竟是龟夷往芽水河里洒了毒!军中用水皆源于此河,是以此举便是绝人之路。
沈寒枝立刻书信莫策寻求解药,命人快马加鞭赶去骨阆郡送信,前前后后耗费了不少时日才终于研制出解药,可惜已是损兵折将、人疲马倦,大军上下一时间怕是难以应战。
那日,沈傅二人正在帐内商讨大军渡河事宜,一致认为势必要拿下芽水河的制河权,否则后患无穷。恰逢霍钺来报,高侫奚仍是称病不肯来此。
傅声闻皱着眉头遣人下去,同沈寒枝气道:“霍钺几次去请,高侫奚都找各种借口避之不见,哪怕霍钺搬出我的身份也没有用。想来那奸贼已经猜出这是请君入瓮,为求自保,他不会上当的。”
由不得他。沈寒枝暗诽,面色却淡淡的,浅浅呷一口茶,似不经意道:“我的伤好了。”她自知越是急躁,傅声闻越不会放她去抓高侫奚,相反的,只要她表现得成竹在胸,他便会相信她,然后……
“那也不成。”
“嗯?”
怎么是“不成”?怎么……和我想的不一样?沈寒枝怔了怔。
傅声闻自是清楚她的心思,侧了侧身避开她投来的疑惑目光。其实,他的内心甚是矛盾:一方面他并不想被沈寒枝知道自己是因为担心她才不愿意让她离开。但另一方面他也明白,即使沈寒枝知道自己对她的担心,那也是无妨的,毕竟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早已生死与共,正如同与祝滨、霍钺或是军中其他兄弟那样……
那样的……
……
自欺欺人。
虽然掉了收藏,但我今天心情尚可,选择更一章(后边就继续存稿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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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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