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夜里风凉,我总觉这样的风应该配上一轮清透皎洁的明月,一如当年我躺在老头院中,背靠着门缝汲取那门中透出的一丝暖意存活,蜷缩着看月光映在雪地上,圣洁清亮,仿佛要将我接引去月中。
已经十年没见月亮了。
我问身后的人:“今晚有月亮吗?”
身后人沉默一会,弹了一下剑身。
“铮!”
是代表否定的一声响。
我遗憾地叹息:“这样啊。”
虽然没有月亮,但我也不是曾经那个只能把希望寄托给月亮的孩子了。我后退两步,与他并肩而行。
这样的夜晚到也不坏。
走出这条街口,我转入一条小巷,心情很好地抬头向上打招呼:“好久不见,关兄。”
侧面房子的房顶“哗啦!”掉下来个瓦片,掉在地上碎了。
周围陷入了尴尬的寂静中,房顶上的人的沉默震耳欲聋。
僵持一会后,他从房顶跳下来,落到我身前,我能感到他很紧张,浑身紧绷警惕地看着我:“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可以归咎于一种预感,我走到这里时下意识就觉得上面一定是关兄。”
“……你叫我有什么事?”
他没有继续深究,我上前两步,笑眯眯地向着他。
“像关兄这样的青年才俊,一定会在演武大会拔的头筹的吧。”
他也顾不上警惕我了,像是当头挨了一棒,垂头丧气的:“我不会参加演武大会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
“……是我的原因,是我连累了我们宗门。”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我有好酒,要去喝一杯吗,关兄。”
“铮!”
某人忍无可忍弹了一下剑身。
我无视了他激烈的不赞同,一手揽住关立纯的肩,一手拉起生闷气的某人:“走吧,关兄,如此良辰,就是需要一盅好酒,让我陪你畅饮!我这位朋友为我们带路,不用担心,我这位朋友和你一样,是位热心肠的大侠呢。”
关立纯被我唬得一愣一愣的“哦,哦,好。”
某人像个木桩子死死立在地上,一步都不走。
关立纯疑惑:“怎么了?”
这个人,轴什么呢,我喝一点又不会有什么事!
我握着他的手腕轻轻晃了晃:“玄兄,拜托啦。”
玄风反手扣住我的手,终于开始带路了。
我松了口气,转头对关立纯:“关兄酒量如何?我这酒可烈,关兄可能消受?”
“我酒量还行……”关立纯脚步顿了顿,“不,我酒量不太好,怕是无福。”
我豪气地一挥手:“无事,这样的好风就要配好酒,让身子热起来才好,这里还有我朋友,定不会教关兄出事,关兄不必惧怕,我们不醉不归!”
玄风没有否定也没有赞同,带着我和小关左拐右转,最后领我们进到一处小院。
他搬来一方小桌,三个小凳,在我要坐下时托了一下我的腰,给我加了个软垫。
我面色如常,伸手示意:“关兄,请坐。”
关立纯也不在意凳子冷硬,坐了下去。
玄风拿着铲子,三下五除二掘出了一坛酒,我摸索着生起暖炉,正好温酒。
不多时,酒的香气慢慢散发出来,闻着就知道是上好的花雕。玄风把酒盛出,放到我面前,我将杯推向关立纯:“请。”
关立纯默不作声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大赞:“关兄好气概!满上!”
小关也是心中苦闷,顺水推舟喝下了一杯又一杯,最后一甩酒杯:“杯子不够爽快!上碗来!”
又是一海碗下肚,小关醉醺醺地坐都坐不直了,趴在桌上嘟囔:“再、来——”
在玄风如刀锋般锐利的目光下,我只浅尝了一杯,现下头脑清明得很。
我十指交叉,听着小关有些粗重的呼吸,关切道:“关兄,你这酒量当真不错,怎么会有自己酒量不好的错觉呢?”
关立纯重重一拍桌子,“唰”地直起身:“我!酒量就是很好!我在横山,没有一个人能拼过我!”
小关将手臂搭在眼上,声音渐渐哽咽。
“我就算喝多了,也不会,根本不会去……”
在关立纯的泪水中,我断断续续了解了他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35.
横山在最鼎盛时期,门内长老数十,弟子数千人,是数一数二的大宗,可惜没能抵得住门内蛀虫的啃啮,一点点没落下去,如今只剩下一人勉强支持 ,收了三个弟子,就是关立纯和师兄小师妹。
他们的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着,这三个弟子都是师父捡来的流浪儿,他们与师父如师如父,互相之间虽有摩擦但是也和血脉至亲没有区别,直到有一天,听闻了演武大会的召开。
那一天,师父再一次回想起了曾经横山辉煌的一切,想起了自己的梦想——复兴横山。
如果他的弟子能在演武大会上取得名次,横山将再度现于人前,只要有了名气,复兴就近在眼前了。
想到有生之年能有机会一手令横山再度兴起,师父连夜收拾行李召集在外历练的三位弟子赶往云城,因为关立纯与他师兄离云城更近一些,于是先行一步来云城安排住宿。
小关中间遇到了一些突发事件(指我),所以和师兄分开,等到了计划的落脚点时却发现师兄正和一位前辈相谈甚欢。
以上,是我从小关逻辑混乱的话语中提炼总结出的前情提要。
不过横山可没有小关想的那样,只是因为一两个蛀虫就能变成如今地步的,他的师父也并非他所认为的那样伟光正。
横山的根已经烂透了,如果想保住它,那就只有彻底放弃腐烂污浊的部分,剪下好的枝条重新扦插。
希望小关,不要让我太失望。
36.
“师兄,我回来了。”
关立纯老远看见了他师兄的背影,急忙跑过去,转到他身侧时却看见了他师兄身前有一位老者。
这位老者身形矮小瘦削,被师兄的身体完全遮挡,从背面甚至完全看不到他。
关立纯定睛一看,这老者眼神精明锐利,气息平稳悠长,不似常人。
“师兄,这位是?”
师兄淡淡瞥了他一眼,点头示意:“还不来见过杜老。”
关立纯老老实实作揖:“见过杜老。”
杜老摸了摸胡子爽朗道:“这就是你师父收的二弟子吗?果然是一表人才,见到了你们这群小辈,老夫感觉也年轻起来了啊,哈哈哈哈哈!”
师兄奉承道:“杜老身体强健武功高强,本就未老,何来又年轻了一说。”
杜老哈哈大笑:“你这孩子,小时候就这般能说会道。老萧他近日如何啊,他那剑法可有长进?横山剑法你们学会了几成?”
“师父他还在填补第八式,第九式仍然没有头绪,至于我们,天资愚钝,都停留在第五式上。”
“不急不急,你们年级还小,等经历得多了,见识多了,慢慢就会了。”杜老宽慰道,“你们还没有落脚地吧,既然在这里相见就是缘分,不如跟我来,前几天老萧传信来要我照料你们呢。”
“那我们就不推辞了,多谢杜老。”
“谢什么,我也曾去横山当过记名弟子,说到底我们还曾是一家呢。”
杜老背着手走在前面带路,“跟我走吧,在这边。”
小关稀里糊涂地就跟着师兄和杜老走了。
他蹭到师兄身边,小声问道:“师兄,师父怎么没说过杜老的事啊?”
师兄赶紧拉着他后退了两步,与前方杜老拉开距离:“你半路上去送一个瞎子迟到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偷讲前辈小话!”
关立纯委屈:“我没有!我只是没见过杜老所以想问问你!”
师兄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还狡辩!”
关立纯:“我不问了。”
他默默跟在师兄身后,果真一句话没说。
过了一会,师兄轻声道:“你年纪小,不清楚杜老他修炼的功法,耳聪目明得很。他年轻时就是雷霆手段,即便是师父的朋友也未曾给师父留过半点颜面,因此还与师父一度绝交,发誓老死不相往来。”
说着,他迟疑一会,又道:“师父在一年前收到了杜老的一封信,应该是年纪大了,杜老想要与师父重修旧好吧,自那之后师父便与杜老时常通信,我观师父言语,应当已经和好了,师父托他照料我们,大概确有其事。”
关立纯欲言又止。
其实他根本没有考虑什么师父和杜老的恩怨,关照小辈此话的真伪,他本来只是想知道杜老是谁而已。
算了,师兄说了他就听着吧。
不多时,杜老将师兄弟二人带到了一个气派的大宅子前,笑呵呵地看着他们:“你们看惯了美景野趣,不要嫌弃老夫这陋室寒酸啊。”
关立纯没注意到师兄的脸僵住一瞬,笑着附和:“怎么会嫌弃呢,这么大房子真不错啊,下雨的时候就不会耽误练功,能在屋里练习了!就是平常时候练功不太方便,空间还是小了点,我们那更大呢……”
师兄大喝一声:“师弟!”
然后他急忙向嘴角已经耷拉下去的杜老作揖道歉:“杜老,我师弟年纪尚轻口无遮拦,还请杜老不要见怪。”
杜老皮笑肉不笑:“没事没事,年轻气盛嘛,都有这个时候的,哈哈。”
此人开始展现魅魔的一面,有一大群痴汉并非全是他人之过
接下来几天将进入日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我这里有酒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