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郎君先走

乘月楼在扬州城最出名的便是花楼画舫,不少达官贵人都喜欢在上头宴请宾客,而元宵佳节,画舫上也早就准备了不少佳肴与舞乐,可没想到竟是被一把大火烧得干干净净。

画舫的事情很快惊动了武侯铺,再加上原本在岸上等待着的王延朗亲兵和看热闹的百姓,一时间码头上乌泱泱的挤满了人。

甫一开始,众人都只想着灭火与救人,可等到从画舫上活着回来的船客上岸后都如疯癫一般,哭喊着什么:“吃人了,妖怪吃人了!”

有的人则一身血迹,问他什么都不开口,只要有人靠近,便像见到鬼似的往一边躲去。

扬州武侯铺今夜值守的校尉瞧出了些古怪,立刻提了乘月楼的掌事来问,才知这画舫上将近百余人,可方才接上来岸的或自己游上来的也不过几十人罢了,其他的人都烧死在火里了吗?

而最让他提心吊胆的是,王将军的亲卫竟也说上船接应没有寻到将军,甚至都没有瞧见将军的几个随从。

除了王将军,那船上还有十几位扬州城各部官员,今夜都受邀来吃大理寺少卿裴瑛的接风宴。

武侯校尉顿时觉得自己后脖一凉,这些贵人们要真出了什么差错,他们整个扬州城的武侯全都偿命也不够啊!

“码头全部围起来!一个船客也不许离开!”他立刻下令,此事非同小可,他要是查不出个缘由可没办法交待。

霎时间,原本拥挤热闹的码头全都被武侯围了起来,没来得及离开的船客又被拘押了起来,可却几乎没有一个能正常说出些什么,都状若疯癫浑浑噩噩。

王延朗的亲卫好不容易在人群里瞧见了同僚,可刚将人提了出来询问,却听那人大喊大叫道:“王将军......将军是妖怪啊!他吃人!扒皮吃人!阿武就是被他吃了的!”

“你说什么胡话呢!”亲卫立刻踹了他一脚,又拽着他领子继续问道:“其他人呢?”

“其他人......”这人的打扮俨然就是方才伏杀裴瑛的刺客,此时却衣衫褴褛满身是血,好生狼狈,“其他人都......都死了!”

亲卫心下一沉,匆忙又从这群东倒西歪的人中寻出了几个跟着王将军上船的,可他们个个都说什么船上有妖怪,而问起王延朗,无一不惊恐害怕。

他此时已猜到十有**王将军是命丧江中,可船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些杀手都是极厉害的人物,怎么可能都死了呢,将军自己武艺也不差,绝不可能那么容易出问题。

“把那船拖到岸上来!再去江面上寻人!”亲卫眉头紧皱地呼喊道,即便王延朗真出了事,他也必须将尸体寻回来,否则他们这一群随从都活不成......至少,要寻到个缘由,可不能节度使将罪都怪在他们身上!

想到此,亲卫立刻让人将乘月楼的人全部拿下,说是什么有伙同贼人刺杀王将军的嫌疑,而这贼人他们知道内情的人虽不明说,心里头可都认为定是大理寺的裴少卿。

毕竟这一回,王将军是打算杀他的。

或许那裴瑛也是个有手段的,反倒设计谋害了将军,如今朝廷与节度使只维持着面上的君臣,难保朝廷面对节度使几次挑衅后不想先下手为强。

“可有寻到长安来的裴少卿?”亲卫从接管码头的武侯处也没有瞧见裴瑛的踪影,便又逼问那几个近乎疯癫的杀手,“裴瑛可死了?”

有个杀手还有那么点儿神志,恍恍惚惚道:“不知......下手...没死。”

“废物!”亲卫怒骂道,想了想又继续问:“他可有对付将军?”

杀手愣了好半晌,没有焦距的眼神看着远处的江面,忽然间,他不知看到了什么,浑身一凛,指着江面道:“他剁了脑袋!”

亲卫闻言大骇,难不成这裴少卿当真杀了将军?

“你再说一次,可是亲眼所见?”亲卫立刻追问,谁知那杀手疯狂指着江面,口水顺着嘴角流得到处都是,身体也抽搐颤抖着,支支吾吾道:“脑袋!脑袋!脑袋!”

亲卫这才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竟是看到江面上当真飘浮着一个圆形的黑点,他还以为那就是王延朗的头颅,立刻三魂吓掉了七魄,匆忙跑到江边。

而等他伸手捞上来一看,竟是一颗被江水泡得皱巴巴的狗头,那狗的嘴还大张着,一晃舌头眼珠就掉了出来,即便已近乎面目全非,可他仍是从那狗耳朵上的洞认出来,这就是王延朗带上船的爱犬。

狗头断裂处明显是被剑所劈,那画舫上敢对将军的狗下此重手的,除了这位裴少卿,还会有谁?

而他们也暂时没寻到裴瑛的下落,即便他活着,这罪名扣在他的身上绝无人会怀疑,甚至他最好是能活着......

元宵三人所乘的小舟绕过画舫后正要往码头而去,裴瑛瞧了眼远处挤满了人的岸边,那里亮起了许多火把,排序整齐,一看便是来了武侯,他垂眸思索了片刻,才对李元昭道:“莫要从码头正面靠岸。”

“你是怕......”李元昭挑了挑眉,立刻转了划桨的方向。

“王延朗死了,他的身体在江里估计也没剩个整的,而他想杀我之事众人皆知,此时我活着回去,只怕能被当场拿下。”裴瑛揉了揉眉心,他已经放弃将被撕开的外袍传回身上,自暴自弃地就用腰带挂着。

李元昭的神色也冷了下来,他语气虽还带着丝嘲讽,可却是认真在与他商议,“以我对王延朗那爹的了解,你要是活着过去,不用几天人头就能送到你舅舅的案台上,一会儿上了岸,我们就离开扬州。”

说罢,裴瑛与李元昭都看向一直没有吭声的元宵,原本来扬州这一趟,为的就是与这为钟皇山高人碰面,只不过裴瑛恰好又因为私铸银币一事要来扬州与王延朗周旋一番。

可眼下王延朗已死,虽不是他们所为,看今天晚上同在一条船上,只怕他爹淮南节度使王安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毕竟王节度使巴不得有个能问罪朝廷的机会。

既然要离开扬州了,那真的要带上这位“高人”一起上路吗?

“怎么了?”元宵感受到两人的目光,她原本的注意力还在袖子里的追魂幡上,她不敢直接当着这两人的面把玩,以免被他们瞧出了不对劲,只得装作风淡云轻的样子。

裴瑛见她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全然没有察觉到眼下局势的紧张,不由更是担忧,只得微微低下了头,忧心忡忡地轻叹一句,“没什么,快到岸上了,寻到叶静,我们就出城。”

“好啊。”元宵朝他微微一笑,这位裴郎君好好的大理寺少卿不做,来这对他极不友好的江淮之地,寻个厉害道士相助也就罢了,要用的还是追魂幡这样的宝贝,这人此行定然不简单,只怕是危机四伏九死一生。

不过她也并没想着当真要一路跟着他,若是有威胁到自己的地方,她就带着追魂幡跑路,毕竟,她很擅长跑路的。

三人各怀心思,没一会儿小舟就在码头侧边一个小豁口靠了岸。

李元昭第一个翻上堤岸,他见不远处武侯将码头都围了起来,立刻朝裴瑛示意,寻到了方向就往坊间的小巷中躲去。

元宵则跟在裴瑛的身后,可她抱着油纸伞,那堤岸豁口又高,她只得先将伞挂在身后,攀着石头准备爬上去。

谁知刚冒出了个头,便看到原本走在前边的裴瑛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她,那满眼都写着,她果然爬不上来。

元宵顿时觉得心头不爽,还不等她想掐个法诀将自己带上去,裴瑛便已经伸手扶着她的手臂,直接将她拎了上来。

“多谢......郎君。”元宵嘟囔着道了声谢,心道这人好几次这般了,当真是没有眼力见。

裴瑛并未答些什么,他走到了李元昭前头,领着两人去到了码头外的一处酒坊,环顾了一遍四周,才冷声道:“叶静不在此处。”

“回官驿了吗?”李元昭想了想,又对裴瑛道:“我们不宜留太久,一会儿城门要是关了,你这一行人就出不去了。”

裴瑛走出酒坊望向码头的方向,沉声道:“你先回官驿,领人出来,我回一趟码头,在城南见。”

这话让李元昭心头一跳 ,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道:“叶静跑去码头上了?”

“他见画舫失火,难免会担心。”裴瑛示意他赶快先离开,“城南若出不去,就得拜托你了......”

李元昭这次是因着军务随水师南下,恰好停靠在扬州城外暂歇,他知道裴瑛来了扬州才特意入城与他相见,若裴瑛一行被拦住不能出城,还有一条能走的路,便是上他停在督水监外的车船。

“这是自然。”李元昭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又对裴瑛道:“叶静不过一个庸人,即便他官位比你高,却是个可有可无的位置,你不需当真为他冒险,就算他被抓住了,他没真本事我也不信有人会将他当成个人物,说不定反倒能保命,寻不见就算了,你自己的性命要紧!”

裴瑛微微点了点头,他知道李元昭是不想管叶静,可是他是此行的关键,再加上元宵......

他刚想对元宵说,与李元昭一同先走,可元宵竟快了他一步往码头走去,边走还边道:“李郎君先回去找人,裴郎君呢,不如就在这里等着,我去寻他便好。”

她从这两人的话中听出了点有意思的地方,叶静一个道士竟也是官员,甚至官位还在裴瑛这个大理寺少卿之上。

再者,他官位高李元昭却将他说得如此不堪,便意味着这人的地位并不是令人尊崇,或许根本就没什么道行。

可裴郎君不顾被抓住的风险还要去寻他,那这叶静必定有不可取代之处,而此时已经有了她这么个钟皇山“高人”相助,一个本事不大的道士还有何用呢?

元宵不禁想到,或许倒霉师兄也不会用追魂幡,他来相助裴郎君助的是其他事,不过顺道再送个宝贝。

是了,她回想起从倒霉师兄身上取下追魂幡时的情形,除了藏得深一点,几乎没有任何的阻碍,说明这宝贝不是他本命法宝。

那么叶静,就极有可能是这一伙中唯一会用追魂幡的人。

不过这些仅仅还只是她的猜测,此时叶静要是被困在码头,而裴瑛又进不去,那她寻到叶静就可先试探一番,若真如她所想,便用点手段让他说出如何用这追魂幡。

前几天三次元突然上了个项目,连续熬夜加班断更了,给诸位轻轻一跪,痛定思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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