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晞跟在魏景铄身后,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可是手中绸缎的触感,却是那么真实。xiashucom
“过来。”魏景铄回头,看到容晞还在原地,他对着容晞招了招手,放缓语气道,在他眼里,容晞就像一只受惊的金丝雀,他声音大一点她都会吓到。
“噢。”容晞应声,深吸一口气,她努力挤出一个微笑,眼底却是掩盖不住的害怕,可是,为了活下去,又必须这样,她迈着小步伐朝着魏景铄走去。
魏景铄看着容晞的微笑,微愣,随即转过身,那一瞬间,又极有深意的看了眼躲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小安子。
走到门口,魏景铄忽然想起什么来,朝着前面的一个宫妃招了招手。
忽然被点名的宫妃只是披着一件极薄的披风,太夜风里又怕又冷,早就支撑不住,如今发现自己被点名,原本惨白的脸色更白了,她本是方御史家的庶出小姐,去年先帝选妃进宫,本以为先帝死了,京中混乱她便可以趁乱逃走,结果竟被流民盯上,为了活命她推了同行的柳贵人做替死鬼,回家后母亲划了脸,求了主母,这才把她留在家中。
前几日京中混乱,她本想等今夜再悄悄出城,没想到还未出门,方府便被一群行伍之人围了,直言若不送还她回宫,便屠了方府,主母怎么会为了她筹谋,这话一出便让小厮把她架了出去。
容晞不明所以的缩在一旁,手里的圣旨被捏湿了也没有发觉,她偶尔低着脑袋,偶尔又趁人不注意抬起头,小心的打量着台阶下面的人,云安宫里从未聚集过这么多人,居然能送容纳这么多人?容晞惊叹,似乎忘了自己身处危险之中,而自己身边的人,是一切惧怕的源头。
以她的角度,恰好能看见所有人,有严肃异常的兵甲,有战战兢兢的宫妃,和她们唯一的区别就是她在台阶上,她们在台阶下。
她看着方贵妃这副模样,忽然有些揪心,刚才的她,与现在的方贵妃一样的害怕,或许,比她更害怕些,魏景铄给人的压迫感,太强烈了。
方贵妃喘着粗气,双颊流出冷汗,她努力想要往前走,可脚就像长在地上般丝毫也挪不动。
一旁的宫妃更是往后躲了躲,生怕自己做了方贵妃的替死鬼。
方贵妃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扭曲,忽然,她大叫起来,“宸妃娘娘,宸妃娘娘,你救救我好不好!”说着话,整个人便往前栽去。
方贵妃的眼神落在了魏景铄身后偶尔有些小动作的容晞身上,她怎么会忘了,那个向来不得宠的宸妃容晞,刚才被那个男人唤作母后,有她求情,她一定会活下去的。
方贵妃尽管摔的满脸是血,却依然狂热的爬起来朝着容晞的方向一边磕着头,一边念念叨叨着“宸妃娘娘救我。”虽然她仗着皇帝的宠爱欺负过这个不得宠的宸妃,但是,她一定不会见死不救,一定不会。
她磕头的地板蹭满了血迹,别人几乎分不清她脸上的血迹是摔的,还是磕头磕的。
容晞错愕的抬头,她被眼前的光景吓傻了,方贵妃脸上的血,她眼里的狂热,比魏景铄更吓人,她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她怎么会认为她就能救她呢?她求的难道不应该是魏景铄吗?
魏景铄皱眉,他只是想要她身上的一方衣料给容晞包扎一下伤口,毕竟这下面,只有那个女人的衣料最好,这,又是闹哪出?
一旁的人自然看见的魏景铄眼里的不悦,一时提心吊胆。
靠近方贵妃身旁的士兵默默捡起一旁的土块,大步朝着方贵妃走去,趁她说话的空挡直接把土块塞进她嘴里,便扯着她的头发也衣服强行拽了出去,
地板上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原本叽叽喳喳小声讨论容晞居然见死不救的宫妃们瞬间安静下来,她们直直的看着曾经叱咤后宫的方贵妃居然就这么被拖走,不禁想到了自己的下场,虽然,她们也不知道方贵妃究竟是哪里惹到了魏景铄。
“母后,请!”忽然,魏景铄转过身,对着容晞微微颔首,这一次,对着正主说,算是真正定了下容晞的身份。
“好。”容晞闻言,脸色微红,好在夜色浓重并不能看的出来,居然,真就是太后了?
“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一旁的卫兵齐刷刷的跪了一排,中间的宫妃们错愕的望着台阶上的两个人,却是不情不愿的一起跪着,毕竟谁也不愿意步方贵妃的后尘。
四面皆墙,这些人的声音被放大了很多,容晞从未见过如此排场,头脑懵了不少,虽然强撑着身子却仍有几分摇晃,忽然间,一个有力的胳膊扶住了她的身子。
她抬起头,却恰好对上了魏景铄的侧颜,每一道线条都仿佛刁雕斧刻般精致。
“母后,走吧。”叫着比自己小许多的容晞,魏景铄却无半点不适,仿佛本该如此。
“嗯。”容晞轻声应道,深吸一口气,镇定的望着前方,她应该,暂时不会死了,她想。
她在魏景铄的搀扶下,一步步的朝着外面走去,没有往日夜间的混乱,虽然安静,却不似从前那般宁静,更多了几分肃杀。
宫妃里面,德贵妃瘫软在地上,双手抠在地上,养护的极好的指甲被折断了,她耷拉着脑袋,眼眶微红,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为何从头至尾都不看她一眼?为何,最后帮他的人,不是她?
“娘娘?”德贵妃在妃嫔中名声极好,旁人见她这样,以为是魏景铄的行径吓到了她,又见他们走远,这才小声问候道。
“娘娘莫怕,新帝登基,若是苛待前朝后妃名声也不好听,毕竟宸妃娘娘都被封了太后,我们这些人出身官宦,新帝自然也得照顾前朝,所以我们最不济也能保全性命。”有人劝慰道,大抵是说的有理,其他人纷纷应和,一时间,又仿佛忘了自己被那些兵甲强行带走,忘了方才方贵妃的惨状。
“我没事。”沉默许久,德贵妃默默抬起头,看着宫门外,凉凉说道,好看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容晞从未觉得这断路这么长,只是不知为何,她仿佛被一道很毒辣的目光注视着,可惜,她不能回头去看看。
云安宫门口,一辆极大的红色马车停在门口,四匹毛色雪白的马安安静静的等在前面。
容晞意识到,这是给她准备的?她抬头看向魏景铄,他已直视前方,看着那四匹白马,似乎是很满意。
真好看啊,容晞赞叹于魏景铄的容颜,也将目光移在了马车上,这样大的马车,她曾见傅佩琼乘过一次,如今,也到她了?
一旁的奴才赶忙跪下来,侍奉着容晞上马车。
容晞踩着小太监的背,稳稳的便上了马车,刚要掀帘进去时,却被魏景铄喊住:“记得包扎手。”
“嗯。”容晞点点头,便从马车里进去,马车顶部镶嵌着六颗夜明珠,照的马车里面如白昼般亮堂。
魏景铄翻身上了一匹黑马,领着容晞朝着太雍殿驶去。
皇宫的每一处角落,每隔十步,便有一个黑甲侍卫守着。
容晞抬起头,却发现马车里早早就等候了一个身着异族服装的女子,她头发随意披散着,也极美,她半跪在马车上,眼前蒙着一层黑纱,察觉门帘响动,她微微颔首道:“奴唤作青纱,今夜伺候娘娘。”说着,她便将一个盛着红色宫装的盘子送到容晞面前。
看着眼前堪称绝色的女子竟自称为奴?容晞更是惊讶的不得了,不过她却注意到她所说的话,今夜,她伺候她?容晞的眉间聚起愁色,那过了今夜呢?她又将何去何从?
“噢。”容晞看到眼前的衣服,这才注意到,她的衣服是太监服,如此这般,的确不合适。
可是,她已经多日未洗澡了,容晞脸上透出一股难为情。她接过盘子,可是偌大的马车里,她只能对着青纱换衣。
“奴看不见,也闻不了,娘娘一切随意。”青纱似乎料到了容晞的不适,出声道。
“噢。”容晞更加惊叹,在移到一旁后,慢慢退下身上的太监衣服,这才注意到手上的伤口,好在都已经结了血痂,不那么疼了。
青纱适时递上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容晞疑惑的接过,才发现里面居然是水,隐隐透着淡淡的香气。
“请娘娘洗手。”青纱继续道。手里不知何时放上了一块白色的绸缎。
她,真的看不见吗?容晞疑惑的看向青纱,又赶紧用瓶子里的水洗手,又在青纱的帮助下换上了衣服。
不知何时,马车的侧面忽然变成了一面镜子,容晞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红衣胜火,虽还未施粉黛,眉宇间也多了几分妩媚之色,不等她再瞧,青纱又赶忙给容晞盘弄着头发画着装,手法娴熟,若是她从前的丫鬟还在她身边,也未必有她做的好。
就在青纱停手的那一刻,马车同时停住。
一身珠华,容晞心里没底的掀开帘子,所有不安皆被这一身荣华隐没,魏景铄早已下了马守在一旁等着容晞下来。
抬眼的瞬间,魏景铄眼中难得闪过一丝惊讶,他见过的美人如云,可是像容晞这样惊艳的却没有。容晞站在马车上,衣襟被风轻轻吹起,她望着巍峨的太雍殿,心里的不安越发严重,魏景铄到底要她做什么?
她满心疑惑,自然也未曾注意到魏景铄眼里的惊讶。
太雍殿前,无数的大臣早就列在两侧,目送着魏景铄和一身荣华的容晞慢慢走过。
容晞大脑空空如也,仿佛提线木偶般一直被人推着站在这里,身边第一次如此空旷。
华服那么厚重,她却依然觉得冷。
不知走了多久,容晞和魏景铄步入了太雍殿,最上首,金光闪闪的龙椅在夜明珠的照耀下异常的闪目,象征是世间权力顶峰的椅子,冰冷的立在大殿的最上面。
容晞回眸,外面的人影亦看不清楚,太雍殿内两侧,立着更有分量的大臣,容晞一眼便看见最前面身子有些佝偻的丞相傅章平,或许,还是她的舅舅,还有一个黑衣华发的男子,国师千谂寐。
先帝在世时,小到选妃,大到上朝日子无一不听从着这位国师大人的意见,她对他记忆如此深刻,只因她被封宸妃,在云安宫里念经,全拜他一张嘴所赐。
注意到容晞的目光,原本一本正经的千谂(shen)寐忽然对着容晞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
容晞的脚步瞬间一慢,强迫自己移开脑袋不去看他,不似魏景铄的刚毅之美,千谂寐的美却像是一股纯洁之美,自然也不妨碍他手段狠毒,可是这样的人,无论他做什么,都无法将他与恶毒两个字联系在一起,想到这,容晞忽然明白千谂寐为什么还能站在这,大概,他有点清纯?毕竟,怎么说,老皇帝一半的荒唐事离不开千谂寐,可他居然现在新帝的朝堂。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少一个人,可惜这个人,她有点想不起来。
最前面,一个一身明黄的男子被像捆粽子一样捆住,嘴里念念叨叨不知在骂些什么。
魏景铄几乎是提着容晞往前走,终于,容晞站在了最前面,这下,她才看清楚,地上被捆住的人是萧王魏元焕。
“你,你要做什么?”魏元焕头发散乱,看见魏景铄,才仿佛睡梦中惊醒般恢复了神志,他似乎想往后退,但有些肥硕的身子在地板上的动作像极了乌龟翻身。
“自然是宣布皇位是谁的。”魏景铄的嘴角扬起,他俯下身子,冰冷的看着魏元焕。
“呵呵,你都现在这了,自然是你的!”魏元焕偏过头,声音中满是不甘心和愤恨,他半生筹谋,居然输给一个毛头小子?
“不不不,萧王此言差矣。”忽然,千谂寐微笑着打断了魏元焕的话,又将萧王两个字咬的极重。他绕到魏元焕前面,恰好把屁股正对着魏元焕,无论魏元焕怎么移动,都无法躲过千谂寐的屁股,折腾半天,魏元焕终于不再动弹。
“毕竟有萧王殿下假传圣旨,囚禁大臣在先,不管谁登基,自然要有先帝真正的圣旨在手才算名正言顺。虽然陛下早早的就想过继鸿王世子为子嗣,但是一切自然要以圣旨为先。”千谂寐微笑的看着容晞,似乎对她的妆容很满意。
稍微顿了顿,千谂寐继续说道:“宸妃娘娘命格独具,先帝为保大楚国运昌盛以宸以其封号,命其在宫中诵经为大楚祈福,宸也,帝也,先帝在驾崩前曾下旨晋封宸妃娘娘为皇后辅佐新帝,并明言传位圣旨早就交由宸妃娘娘保管,如今,乱局已定,自然该请宸妃,不,皇后娘娘宣读圣旨,明言帝位所属。”
忽然被点名的容晞将信将疑的抬起头看向一本正经的千谂寐,原来是在这里等她?可是,皇后,有什么怎么回事?她疑惑极了。
魏景铄始终未看任何人一眼,听到千谂寐的话这才难得侧目,又将目光移回来。
千谂寐说完,大殿内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落在了容晞身上,虽然他们也对千谂寐的话半信半疑。
“求娘娘宣读圣旨!”似乎是看到一线希望,魏元焕重新挣扎起来,热切的看向容晞,“本王登基以后,一定不会亏待娘娘。”
“额。”容晞还没从刚才的震撼中恢复过来,她慢慢从袖中取出一个圣旨,而后缓步走上龙椅前,手指轻轻颤抖,整个人仿佛是被一口气吊着一般。
一个时辰前,她绝对不会想到她居然会现在这,她的手依旧很冰凉,这些人的命运,居然就在她的手里?或者,在她手里的圣旨里?可是,这里面,究竟写什么了?
容晞有些紧张,她缓缓展开绸缎,原本平静的面容在展开圣旨那一刻瞬间变得煞白,幸亏圣旨挡着。
望着不着一墨的圣旨,容晞艰难的稳住自己尽量不让自己倒下去,她想去问魏景铄这是怎么回事?可是,这个时候,她绝对不能看他。
她的身后没有人,而台阶下的人,除了千谂寐和魏景铄,一个个恭敬的竖起耳朵跪着。
千谂寐依旧嘴角带笑,魏景铄却是目光平静的望着前方,似乎不知道这是一旨不着一墨的圣旨。
“封魏景铄为太子,继承帝位。”沉默许久,容晞觉得自己就要倒下来了,忽然,仿佛不是她的声音般,容晞念到,如此四六不着的圣旨,这些大臣也信?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容晞话音刚落,那些大臣竟忽然高声喝道,排山倒海的声音一浪接一浪,容晞被这声音震撼,如此荒唐的圣旨,他们,真信了?
容晞忽然注意到魏景铄,他微笑的看着她,似乎对她宣读的圣旨很满意。
魏元焕愣在地上,忽然间,仿佛受了什么刺激般,拼命挣扎着,他额前青筋凸起,向是要爆裂般,他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容晞,扯着嗓子拼命的大喊着:“这么荒唐的圣旨你们也信,这分明是这个贱人自己胡诌的!是这个贱人胡诌的!是这个贱人胡诌的!”
魏元焕的撕心裂肺的声音被淹没在一波又一波的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里,容晞愣在原地,她被魏元焕的眼神给吓住,忽然间,一个略粗糙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容晞偏过脑袋,呆呆的看着一脸笑意的魏景铄,不知为何,她觉得,他没有很开心,甚至对于这样的结果,也不意外,现在,他的目的达到了,那她呢,她又将何去何从?容晞有些恍惚,这一切,就像一场梦。
不知过了多久,朝贺声渐止,站在前面的人这才发现魏元焕满脸狰狞,瞪圆了双眼看着前方,他七窍流血,嘴巴里更是吐了不少。
“逆臣魏元焕,扰乱朝政,着废为庶人,弃于城门曝尸十日。”魏景铄洪武有力的声音传遍太雍殿,做完这一切,他忽然转过身子,望着容晞,然后继续说道:“朝中事物繁杂,朕将不日登基,以正朝纲。朕登基后,还要请太后娘娘多多辅佐。”似乎是察觉到了容晞心情有些低落,魏景铄说完这一句,又在后面补了一句封容晞为太后。
“嗯?”容晞错鄂的看向魏景铄,原本因魏元焕而低落的心情瞬间消散,她真的要当太后了吗?
宫外的一座小山上,一辆马车停在一片空地上,似乎是为了消遣时光,马车内不时穿出低低的笛声,音律中隐隐透着一股喜悦。
忽然,一个黑衣人快速闪过丛林,停在马车前,不知那人说了什么,笛声戛然而止。
断成两节的笛子从马车上被扔了出去,而马车,却迅速离开,马车离开不久,那黑衣人忽然被一枚毒镖射中,瞬时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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