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微风带着花香吹过，临水的亭子上有轻薄的帘幕被风拂起，露出里面的身影。
一个身穿素白舞裙的姑娘正在翩翩起舞。
湖面映着对岸不远处的青葱树林，氤氲着淡淡的水雾。
白色的身影舞姿优雅，带着些如水似雾的温柔，温柔里又带着无法掩饰的期待和雀跃。
站在岸边伺候的丫鬟们仔细注意着主子的吩咐，有规矩不好的小丫鬟偶尔抬起头，看着主子的舞姿，眼里总会带着些羡慕与钦佩。
上官初云照常练过舞，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汗，这才抬眼看向那个来传话的小丫鬟：“什么事？”
丫鬟恭敬道：“相爷请小姐去书房。”
“知道了，下去吧。”
祖父召见，上官初云不敢怠慢，稍微打理了下仪容就去了祖父的书房。
上官初云站在书桌下首，有些疑惑地看着书桌后尚未换下官服的祖父。
“祖父，您找孙女来，是有什么事吩咐吗？”
上官丞相年过六旬，精神矍铄，眼神锐利，虽不苟言笑，但对后代还算温和，经常抚着自己那把保理极好的长长的胡子。
此时，他看着清晨就起来练舞的孙女，脸蛋红扑扑的，额头上还粘着被汗水的打湿的头发，原先准备好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上官初云被祖父的态度弄得摸不着头脑，她疑惑地看着祖父，许久才听见祖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仍是抚着那把白胡子，问道：“云儿，你认定就是太子了吗？”语气很慎重。
上官初云闻言，脸上刚刚有些降下去的热度又有些回升，低下头，声音低了一个度：“是，祖父，孙女确定是太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追加了两个字，“李瑞。”
“云儿，祖父不曾与你谈论过朝政，家里也不用你联姻作什么牺牲，一直以来我与你父亲总说，让云儿选自己喜欢的夫婿。三年前，你告诉祖父，你心悦太子，祖父答应了你。可是如今……”
上官初云霍然抬起头，脸色上的红晕消褪，问道：“如今怎么了？”
“如今，陛下要对南方用兵，削藩势在必行。而军中顾氏一家独大，树大根深，陛下想要发兵就必然绕不开顾家。为了挟制，除了将顾氏族人全部迁至京都，还需要……”
上官初云也是心思灵透之人，她闭上眼睛：“还需要有皇子同顾氏的女儿联姻。”
上官丞相抚着胡子赞赏地点了点头。
“可是，如今适龄的皇子不是只有太子一个，四皇子也尚未婚配。太子殿下并不一定就要娶顾家的女儿。”
上官初云到现在已经完全明白了今日祖父为什么叫她过来了。
二选一，上官家的女儿又从不做妾，她很可能要与太子无缘了。
上官丞相一直知道这个孙女聪明，只是，年轻人总有不顾理智的时候。
“云儿，除非太子已然婚配，上官家会支持你到最后一刻。祖父只是想提醒你，要一直记得上官家的家训。”
上官初云捏紧袖子，抬头直视祖父：“是，心术不正者，无报家门。孙女会一直记得。”
能点出这一句，看来是真的明白了。上官丞相点了点头，眼里露出一抹笑意来：“好孩子！去歇歇吧。”
上官初云此时是不是真的想歇不知道，沈清舒倒是真的想歇歇。
今日又去了城外一趟，城外来的灾民越来越少了，听说半路上也有官差放粮，能少走些路，少挨些饿，许多拖家带口的灾民就顺势半路而返了。
沈清舒囤的粮食前期消耗速度极快，后期因为品质一般，许多灾民选了其他贵人家的，消耗速度堪堪维持住，到现在虽不剩多少，但根据估算，需要补的不多，当几件首饰或许就够了。
马车里的少女打了个呵欠，连经过最热闹的德昌坊也拾不起兴趣来看一眼。
昨天晚上熬夜给李瑞写情书，脑子里一直被那句“夜夜思君不见君，空留寂寞晚庭春”给刷屏了，竟再也不想起来其他的。
好不容易憋出来几句，却也不知道该怎么给李瑞。
难不成还是找江齐？
算了，等我回去睡一觉再说吧，脑子实在转不动了。
沈清舒意思的挣扎了一下，就靠着柔软的大靠枕，梦会周公去了。
至于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得到名分的太子殿下，那是谁？
沈清舒半梦半醒，自然也就没有察觉到，马车经过德昌坊街口时，太子殿下的马车就如同当初一般停在旁边，自从申时初一直到申时末，一丝位置也没有挪动。
江齐看着沈府的马车停都没停，就像一阵风似的经过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挂着帘子的车厢，挠了挠头，想要出声叫住沈府的马车，却被帘子后的声音止住了动作。
“不必了。”
太子殿下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越，也没什么情绪。
但是江齐直觉殿下此时的心情并不好，甚至隐隐觉得这短短三个字藏着很深的绝望。也不知道有这个猜测是不是因为帮殿下搬话本时看多了所致。
他一句话也不敢说，而他不说，这次出来其他什么人也没带，自然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于是里面沉默了一会儿，又如往常一样吩咐道：“回东宫。”
江齐低声应是，顾忌着殿下带着许多刑部的案卷，慢慢驾车往东宫去了。
临走时没忘记向远处的侍卫使了个眼色，让他放烤红薯的小贩回家。
沈清舒被提醒到家了的时候正做着梦，梦见她压着李瑞在她的秋千上亲吻，晚霞映着太子的脸颊，俊朗极了，她忍不住亲了亲那双眼睛。
听到映夏的声音时才清醒了过来，拍了拍脸蛋，在心里呸了自己一声。
还是想个法子见一面吧。
晚饭过后，沈清舒被母亲叫住：“舒儿，母亲有话同你说。”
沈清舒疑惑，有什么话不能当着父亲的面说，不会还是樱花宴吧。
对了，樱花宴也没有几日了，不如就那天吧，身为太子估计有很多事情要忙，他那天晚上唇那么凉，都一个月了还没修养好，回头给炖点汤补补。
沈清舒回神的时候母亲正在她眼前挥着手，一脸戏谑地看着自己小女儿：“看来樱花宴后的名单不用发愁了？”
沈清舒不妨跑神又被母亲抓到，脸红了一下，然后迅速反应过来：“母亲，你叫我有什么事情啊？”神神秘秘的。
顾氏转身在椅子上坐下，端起茶盏，不疾不徐的吹了吹气：“没什么，母亲只是想提醒你，母亲正在为你准备嫁妆，你有几副首饰母亲都登记在册子上了，若是哪天少了几副，少不得要罚几个手脚不干净的丫鬟。”
沈清舒瞪大眼睛，为什么母亲总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次连她想做什么都知道了。
“母亲，你说什么呢？咱们府里哪有这么心思不正的丫鬟？”
“没有最好。对了，今日你不在，你大舅舅着人给你送了一些稀罕玩意，你改天去你大舅舅府上玩，顺便母亲也给凌乔和凌然准备些小玩意，你给送过去，听到没？”
“听到了。可是今日有什么事情吗，大舅舅怎么突然送东西给我？”
沈清舒倒是不意外大舅舅送东西给她，不过盛朝世家亲戚们送东西都要讲究节日名目，今日不是什么重要日子，也没听说顾家有什么喜事，怎么就送东西来了？
顾氏放下茶盏：“母亲也纳闷呢，也许是哪个妾室添了孩子，不方便大张旗鼓地说？”
沈清舒恍然大悟，点了点头：“这倒也说得通。”
顾氏拉过小女儿的手：“舒儿啊，你从小就是好孩子，母亲也不反对你拿自己银子救济灾民，只是当东西实在有辱我们家的门楣，尤其是那几副为了樱花宴打的首饰，说什么也不能动！母亲再给你五百两，若是还不够，再来找母亲要。”
沈清舒蹭了蹭母亲的手心，闷闷道：“知道了母亲，我绝对不当首饰。”
突然想起来一事，沈清舒抬头看母亲，眼睛里带着祈求：“母亲，我能不能去看看长姐？”
顾氏摸了摸小女儿的发顶，发丝柔软顺滑，发间簪了浅紫色的水晶发饰，映着女孩子清澈的眼睛，娇俏又可爱。
就要是大人了。
“去吧，今日太晚了，明日下帖子，问问你长姐什么时候有空。”
沈清舒意外又惊喜：“母亲，你肯让我去了！”
顾氏笑起来：“先前不过是担心你长姐刚嫁过去，事情忙不过来，你去了也是添乱。前些日子清音回来了一趟，说明事情已经理顺了，以后你要去，给你长姐下帖子就好了。”
沈清舒也忍不住笑出来：“太好了，到时候我带剑过去，大哥不在京城还有我呢，要是方家敢欺负长姐，我就揍大姐夫一顿。”
顾氏作势打了沈清舒一下：“一点也不像个女孩子。”但是眼睛里却染着笑意，想起了当年鲜衣怒马的日子，那年静仪出嫁，她也扬着鞭子说了差不多的话。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她怎么就成了如今的样子了呢。
细节有彩蛋，哪个小可爱看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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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上官初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