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虚宗三弟子在赵金金住处待到夜间才离去。
赵金金站在门前,浅望了望幽暗的下山路,轻轻合上了门。
三人一走,庭院便只余一地冷清。
星星手链闪烁着柔和的光彩,赵金金握紧手链,回房歇息。
另一边,噔噔下山的三人吹着晚间清冷的风。
“师姐,我们为何不直接御剑回去?”很少走路的楚渃遥不禁问。
“走一走能促进血液循环,对身体好。”向来好动的程鸢一脸正经道。
楚渃遥似懂非懂地点头。
“师姐,我觉得金金姐有些古怪,”楚渃遥想起今日对赵金金的观察,不由皱眉问道,“我怎么觉得她对修真界一点儿也不熟悉呢?按理说,她道侣是青山派祖师爷,她见过的世面不少,不该是这样的反应才对。”
苏晏泽也投来疑惑的目光,“程鸢师姐,我发现斐夫人对修炼一事也是知之甚少,就像不曾开窍的凡人,这是为何?”
“或许她只是被道侣保护得很好呢?不谙世事不是错,可能这就是她道侣想要得到的结果,要金金活得轻松自在,不用忧虑世间难事,”程鸢温声道,“我们毕竟与她相处不久,不了解也正常,她总归不是大恶之人,我们也不必去深挖她的秘密,就当普通好友那般对待便可。”
“师姐说得在理。”两人齐点头。
“不过师姐,我仍觉得有些蹊跷,”苏晏泽难得多问,“斐前辈待夫人极好,我也曾亲眼目睹前辈对夫人的重视之意。既是如此,为何在这时候离他的夫人而去?听师姐的意思,斐前辈已离开数日,但前辈能去哪呢?这几日似乎也未曾听说过他的踪迹。”
程鸢倒是没注意到这一点,眉头一皱,“对啊,就感觉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
聊到这,楚渃遥不免想得有些多,面露紧张,“师姐,这事我们要不要禀告执长老啊?”
“先不惊动长老,和木锋师叔说一声,观察几日再说,若是误会,则尚有体面的余地。”程鸢思索后说道。
虽说可能是他们想多了,但在人妖魔关系如此紧张的当下,有些事必须要谨慎些,万不能对未来留下隐患。
“好!”
三人在星华山下分别,程鸢往灵华山上走。幽静的小路延伸至远方的黑暗,仿佛所有喧嚣都被寂静吞噬,只剩微风在空气中回荡。
程鸢下意识抬起左手,却发觉手腕处空无一物。
“上一秒才送了人,这一秒就忘了,”程鸢无奈敲敲自己的脑袋,“年纪越大,记性越差。”
回应程鸢的是一片宁静。
程鸢哼哧哼哧爬上山,一进屋子就从储物袋里搬出一坛酒来。也是奇怪,和赵金金接触久了,她倒是爱上了桃花酿。
不消片刻,酒意上脸,程鸢反应迟钝地爬上床,闭眼入睡。
“簌簌”
屋外的风大摇大摆地从敞开的窗门走进,不久,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落于地。
床上的女子毫无觉察,正四仰八叉地躺着,睡得香甜。
来人轻轻拽出女子压在身下的薄被,缓缓盖在她身上,再小心翼翼拿开她粘在脸上凌乱的发丝,露出那张清婉的面容。
屋外头是漆黑的夜,来人用目光细细描绘她的眉眼、鼻梁以及嘴唇。
目及最后一处,视线蓦地被烫到,来人匆忙偏开了头,耳边倏忽弥漫醉人的红。
时间无声无息地溜走,来人在床前静坐许久,直至东方既白才不见其身影。
天彻亮,程鸢转醒,眼神还迷茫着,却无意识闻了闻空气。
她似乎闻见了他身上的味道。
又是错觉吗?
程鸢缓慢眨了眨眼睛,眼神逐渐清明,猛地四处张望,试探道:“你要是在就吱个声?”
“......”
啥声音都没有。
“酒把我嗅觉喝坏了?”程鸢纳闷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最近怎么总是感觉他在身边?
*
星华山。
酣睡的女子突觉脸有些痒,挠时却摸到一团软绵绵的毛,不由眼皮抖动几下,迷糊睁开眼,看着近在眼前的虎崽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受伤了?”赵金金霎时间清醒,神情略微紧张,抱起虎崽便上下查看。
斐雎一向高傲,向来讨厌自己软萌的形象,而今日却以这副面貌出现,着实让她担心。
“无事。”软乎乎的斐雎说话硬声硬气,眼神却看向别处,不与她对视。
找不着受伤的地方,赵金金悬着的心稍放下来,将幼虎抱在怀里,“你去做什么了?”
“一件大事,”斐雎这时得意地甩甩尾巴,下巴微抬,“赵金金,有我真是你的福气。”
赵金金:“?”
斐雎正要说,不知想到什么又止住话头,不太自然地咳了咳,“到时你就知道了。”
“你这种行为很欠打诶!”赵金金已经被吊起了好奇心,不满地揉捏他的虎脸,“又是说话说一半。”
斐雎笑得贼兮兮的,但口风紧,当真一句也不透露。赵金金撬不出来,只好作罢。
“这模样你会维持多久?”赵金金蹭了蹭他毛绒绒的脸。
“一个时辰。”说到这个,斐雎很是烦闷,尾巴都不摆了,耳朵都耷拉下去。他可是震慑四方的妖王,现在变成毫无攻击性的弱崽样,真是丢尽了虎脸。
“好噢。”赵金金忍不住嘬他软绵的脸。
斐雎不爽地甩了甩脑袋,肉垫抵住她的唇,“走开。”
“才不要。”赵金金眉眼带笑,不顾他微弱的挣扎,紧紧将他抱在怀里。
这样的斐雎可不多见,每分每秒都不能浪费。
“等我恢复,你就死定了。”炸毛的斐雎露出锋利的尖牙。
“到时再说吧。”赵金金锁住他反抗的身体,上嘴咬他的耳朵。
斐雎:!
“赵!金!金!”
日光倾斜,空气中弥漫着热意。
屋子里,床铺上,有一女子面若桃花,眸光涟涟。其上有一高大男子刮了刮她的鼻尖,声音低沉性感,“真是胆子肥了,竟敢挑衅我,我是你能招惹的吗?”
报应就是来得这般快。
赵金金顿时乖得像只小鹌鹑。
这样也可爱。想吃掉。
斐雎俯身又咬了她一口。
赵金金不自觉抖了一下,“我错了。”
真是不知道自己哪来的熊心豹子胆,竟敢去撩拨这男人,这下好了,玩大了。
斐雎哪是她说一句错了就停的性子?大老虎直到啃满足之后才收嘴。
“今夜带你去泡温泉。”斐雎语气懒散。
正擦着脸上口水的赵金金感到讶异,“我们出得了清虚宗?”
“能出,但清虚宗有现成的,没必要出去找远的,”斐雎忽地注意到她手腕上的装饰链,“哪来的?”
赵金金瞅了一眼,说道:“程鸢送我的。”
“平白无故送你这个干嘛?”斐雎一脸奇怪。
“过两日她要去贡城,也不知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她见我不舍,便送我留作纪念。”赵金金垂眸道。
“哦。”斐雎对此没有很在意。
赵金金抬眸,柔若无骨的手戳了戳他骨节分明的手,“她能平安回来的对吗?”
斐雎嗤了一声,“就算她想死,都不一定死得了。”
“啊?”
斐雎瞥她一眼,“你是不是忘了她身边有荀纪?有他在,我不信程鸢还能受一丁点儿的伤。”
“对哦!”经斐雎这一说,赵金金才想起荀纪远比突然冒尖的南晁更加强大。
荀纪可是连斐雎都忌惮的存在。
“到现在你还没摸清荀纪的底细吗?”赵金金窝进他怀里。
斐雎抚了抚她的长发,沉声道:“只知他是魔,其余一概不知。”
“魔?!”赵金金小声惊呼,“那程鸢会有危险吗?”
“她怎么可能有危险?”斐雎觉得她的逻辑奇奇怪怪,“在贡城闹事的魔煞叫离苍,修为和出窍期修者差不多,而荀纪至少是分神期,在魔里面最少能当个魔王。荀纪一只手就能灭了离苍,程鸢怎么都不会有事。”
“那荀纪不会伤害她吗?”赵金金担心的是这个。
“程鸢是修道者,荀纪是大魔,两人可是站在不可协调的对立面,若是有什么利益冲突,那程鸢的安全不就不能保证了吗?”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斐雎唇边的笑容渐浓,连眼角眉梢都不可抑制地流露出笑意,“那你觉得我会伤害你吗?”
赵金金愣住,“怎么说到...”
在斐雎的意有所指中,赵金金逐渐回过味来,“你是说,荀纪爱程鸢?所以不管立场如何变化,荀纪都不会伤害程鸢?”
“就是这个意思。”
“原来荀纪对程鸢存着的是这个心思啊!”赵金金眼睛亮亮地盯着他,“程鸢是不是还不知道这事啊?”
“她连荀纪在身边都察觉不出。”更别说知晓荀纪的心意。
“那我们要提醒程鸢吗?”赵金金蠢蠢欲动。
“这是别人的因果,你少掺和。”斐雎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一言击碎她的红娘心。
“好吧。”
和熙的阳光穿过树梢,洒落点点光斑。
“叩叩”
正梳妆打扮的赵金金耳尖听到敲门声,连忙戴上面纱,脚步匆匆去开门。
“今日我抢到了绿豆冰糕,超级好吃!快坐下尝尝。”门外程鸢兴高采烈地举起手里的甜点,视线蓦地被赵金金后面环臂倚门的男人擒住,不由一怔。
来时才和木锋师叔说明情况,刚找人去查,没曾想他现在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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