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住她!格杀勿论!”
守卫们听到命令,如潮水般涌上。
影像中,赵千月动了。
她的动作没有一丝花哨,只有纯粹的速度与力量,以及玉石俱焚般的狠厉!
拳如重锤,每一次挥出都带着沉闷的骨裂声;
腿似钢鞭,扫过之处,守卫如割倒的麦子般成片倒下。
她像一道失控的飓风,在守卫们中间疯狂地撕开一道血色的缝隙。
然而,守卫实在太多了,她每前进一寸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身上的白衫渐渐染上了血与尘,掩盖了原本的颜色。
裸露的皮肤上,是密密麻麻的伤口,每一处都在向外渗着血珠。
血珠沿着她踉跄、却异常坚定的步伐,滴落在身后的地面上,留下一条断断续续的、通往刑台的血路。
头发被汗水和血粘结,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脸上满是尘土与血污。
唯有那双眼睛,燃烧着两簇永不熄灭的火焰,穿透层层叠叠涌上来的守卫,死死钉着高台之上的身影!
一步,一步,又一步。
每一步踏出,都伴随着骨骼断裂的脆响和守卫濒死的惨嚎。
终于!
赵千月踉跄着,一脚踏上高台边缘的青石!
身后,是死寂的尸山血海;
身前,是悬吊的秦白醒。
赵千月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剧烈一晃,“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那血溅在冰冷的青石上,如同绽开了一朵绝望的花。
她单膝跪地,仅凭一股不屈的意志,强撑着没有倒下。
秦风吟在影像石外,眼泪汹涌而出,砸在牢房冰冷的地面上。
她看到赵千月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摇摇晃晃地站直了身体,一步,一步,挪到了秦白醒身前。
沾满血污的嘴唇轻轻开合,声音低微得如同梦呓,秦风吟没有听清,但看清了口型:
“师父……我来……带你回家了……”
“家”字刚刚凝滞。
一道身影从监刑台跃下,是另一位监刑官——甲作!
没有怒吼,没有多余的动作。
覆盖着黑色臂甲的手,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猛地刺向赵千月的右眼!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令人头皮瞬间炸裂的闷响。
影像石的光影清晰地映照出那只血手,从赵千月的右眼窝中收回。
指间,赫然捏着一颗染血的、微微颤动的眼球!
赵千月的身体猛地一僵,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气音。
她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完整的痛呼!
那只沾满鲜血的手,毫不停顿地、再次撕裂皮肉,插进了赵千月的胸膛!
“呃啊——!”赵千月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吼。
那只血手,在她的胸膛里残忍地搅动了一下,然后猛地抽出!
秦风吟别过头去,不刃再看影像石中的画面。
可是,穷奇却硬生生把她的头掰了回来。
她亲眼看到了她娘被砍断头颅,看到赵千月的胸口涌出大量鲜血,左眼渐渐失焦,最终失去了所有光彩——所有的画面都在疯狂旋转、破碎、重组,最终化为吞噬一切的血色深渊!
“啊——”
充满无尽痛苦与毁灭**的咆哮炸开,血脉深处的力量瞬间爆发!
九条巨大的银月色狐尾,在秦风吟身后突然出现,狂暴地舒展开来!
每一条尾巴都蕴含着足以开山裂石的恐怖力量,疯狂地、毫无章法地向着四面八方抽打、横扫!
“轰!咔嚓!”
牢房的铁栅栏竟然如朽木般瞬间碎裂!
厚重的石墙被狠狠砸中,发出沉闷的巨响,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
几个离得近的狱卒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那巨大的尾巴扫中,身体如同破麻袋般横飞出去,撞在墙上,骨断筋折,瘫软如泥!
牢房成为了风暴中心,木屑、碎石、惨嚎、骨骼碎裂声混作一团。
秦风吟的意识彻底被无边血色和狂怒淹没。
她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脑海里只剩下刑场上惨绝人寰的一幕幕在疯狂重演!
毁灭!只有彻底的毁灭,才能宣泄焚心之痛!·
就在她意识彻底沉沦的最后一瞬,穷奇狂喜到扭曲的声音,穿透了耳中的轰鸣,钻入脑海:
“我就知道!秦白醒果然骗了我!你也有九条尾巴!!!”
接着,她眼前突然一黑,意识也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彻底吞噬。
等到她再醒来时,就被带到了牢房,见到了义妁等三人。
“如果当年我赢了,师父就不会死……”
赵千月低沉的声音,如同一道闷雷,在秦风吟耳边炸响。
秦风吟猛地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心脏仍在剧烈地抽痛。
她看向赵千月,只见对方神情落寞,整个人被巨大的悲伤与自责牢牢笼罩,那孤寂的身影看得她鼻子一酸。
赵千月从小就心思重,任何苦痛都习惯深埋心底,独自咀嚼。
这漫长的十年里,她必定像此刻一样,反复自责过很多次。
可回忆那样惨烈的过往,无异于往未结痂的伤口上撒盐!
秦风吟的心揪紧了。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了翻涌的情绪。
轻轻伸出双手,温柔地捧起赵千月的脸,让她看着自己,温柔而坚定道:“你知道,我娘看到你出现时的眼神吗?是心疼你的伤!担心你为她送死!但绝不是责怪!”
“她的在天之灵,绝不会想要看到你……用这十年的悔恨,日夜不停地折磨自己!”
赵千月微微一怔,眼神中闪过一丝波动,嘴唇微微颤抖着,“可是……”
“没有可是!”秦风吟打断了她,语气变得更加坚定,“你已经尽力了,该付出代价的是穷奇,是那些凶兽,不是你。”
“没有可是!”秦风吟打断了她,语气变得更加激烈,“你已经拼尽了全力!该付出代价的,是甲作!是穷奇!不是你!从来都不是!”
“如果……如果一定要有人自责……”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头的哽咽,声音低了下来,“那也该是我……所以,不要再把这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了,好不好?”
最后那声“好不好”,带着孩子般的无助和最深切的恳求。
赵千月静静地看着秦风吟,看着她眼中毫不作伪的心痛和近乎哀求的坚定。
笼罩在她身上的悔恨,开始出现细微裂痕。
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等到再次睁眼时,里面的波澜已被强行压制,虽然依旧深邃,却多了份努力支撑的平静。
“风吟,”她的声音平稳了许多,轻轻握住秦风吟的手,“你也……不要自责,我们……都要好好的,不能折磨自己。”
“嗯!”秦风吟重重点头,用力回握,“要折磨就折磨那些凶兽!”
短暂的沉默在两人紧握的双手间流淌。
赵千月来此地是有目的,时间紧迫下,容不得过多的温存。
“风吟,我上午感应到你过了沱沱河,就出发去找你,但没想到你们在半途遭遇了木偶兵。”
赵千月语速很快,“为了帮你们解围,就只好佯装要去‘赎罪村’找封瑶。但也是在那里,我得知了封瑶向千味斋投毒的事。”
秦风吟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蛇毒是封瑶下的?”
“嗯。”赵千月斩钉截铁道:“是她特殊处理过的蛇毒。”
“怪不得!”秦风吟恍然,复述出义妁当时的判断,“义妁说过,普通蛇毒投入水井中,不可能让人中毒。水会稀释毒性,进入体内后也会被破坏掉。”
“没错。”赵千月目光锐利,“所以,封瑶找到了其他方法——用她自身的妖力,将蛇毒严密地包裹起来!隔绝稀释,让毒性在体内发作!”
她的眼中掠过一丝嫌恶,“从我认识她开始,她就对蛇毒有病态的痴迷。给千味斋投毒,纯粹是为了实验‘毒性’!”
秦风吟手托下巴,迅速分析:“石心城里,千味斋的妖怪种类最杂,流动最大……所以是最适合测试蛇形的地方!”
“对。”赵千月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所以,想要彻底解毒,唯一的办法就是——打败封瑶,拿到她毒液!只有得到它,才能配制真正的解药!”
秦风吟眼睛瞬间亮起来:“还好你来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去哪里找。”
“但是,不要大意!”赵千月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沉重,“封瑶不仅是50级的大妖,也是嗜金翁手下,除我之外的最强下属。稍有不慎,就会丧命!”
秦风吟脸上的兴奋凝固,眼中涌起期待:“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不可否认,她期待赵千月能和她并肩作战。
赵千月无奈地摇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我现在明面上的身份还是嗜金翁的下属,没办法露面。”
秦风吟心中有些失落,想着,再和赵千月多坐一会儿也好。
可她也知道,赵千月在这里呆的越久,风险就越大。
再说,楼下中毒的人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她不能任性。
于是,她强压下挽留的**,懂事地点了点头。
赵千月和她一起长大,对她的小表情再了解不过。
她宠溺地摸了摸秦风吟的头,“等打败了嗜金翁,我们想聊多久就行。”
秦风吟眼睛瞬间发光,“这十年,我交了几个好朋友,一定要给你认识。”
赵千月笑着应允,随后走到窗边,纵身跃下。
身影在夜色中逐渐远去。
秦风吟站在窗边,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快打败嗜金翁,和赵千月再次相聚。
但现在……
秦风吟猛地转身,脸上的眷恋瞬间被急切取代。
解毒救人,迫在眉睫!
“义妁!”她快步走向楼下。
刚下楼梯,一股独特的草药气味钻入鼻腔——淡淡的苦涩中混合着草木的清新与甘冽,让焦灼的心绪平复了一丝。
大堂里,义妁正伏在木桌旁,专注地摆弄着药材。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手指灵巧地分拣、切割、研磨。
昏黄灯光下,额前碎发轻晃,侧脸沉静如水。
秦风吟的脚步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抬起头,平静的目光落在秦风吟脸上,仿佛在等待答案。
秦风吟没有任何寒暄,直接道:“解毒的事情,有头绪了。”
“嗯?”义妁发出一声极轻的鼻音,手上动作未停。
秦风吟语速加快,“是封瑶下的。”
“赎罪村之主啊。”义妁声音中带着几分沉思,显然对她有所耳闻。
秦风吟目光灼灼,“她的蛇液就是制作解药的关键,所以,我打算前往月光森林,去找她。”
义妁点点头,没有质疑,“知道了,我去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启程。”
秦风吟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她们之间无需过多言语,多年的默契早已深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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