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言之丢进洗衣机，按钮旋转到空气洗，按动电源，点开始。

滚筒开始旋转，裴言之在心里摊摊手，看吧，就是这么简单。

裴言之坐在沙发上回消息，阿姨端着杯水从厨房走出来，“小伙子，发烧啊就要多喝水，所有的水壶都灌满了，等会我做好晚饭走了之后你也得记得喝啊。”

真感动，某人还不如一个外人关心自己。

“阿姨，你在这做了多久了？”

阿姨笑答：“我啊，应该有三个年头了。”

“宋先生人好脾气好，我还蛮喜欢在他这做的嘞，”阿姨一打开闸口，就止不住得夸，“看人宋先生啊，又有本事，气质又好，待人温和，可比我那混账儿子好不知道多少，真是别人家的孩子。”

人好？脾气好？？待人温和？？？

那每天对他冷着脸的那人到底是谁，可能鬼附身了。

裴言之反应平淡地嗯了声，眼神时不时地看向书房门口，对于这点，他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

“阿姨，那你想不想知道，小时候的宋屿是什么样的啊。”

裴言之翘着二郎腿，笑得神秘。

阿姨正好也闲得无聊：“看宋先生这样，小时候应该也很安静吧。”

“那可不是，宋屿小时候话虽然不多，那心里的坏心思可不少，你没带他出去玩，回来他就抓毛毛虫吓人，阿姨，你懂那种掀开被子，一只毛毛虫在那扭动的惊悚吗。”

没错，吓得就是裴言之。

不过也就一两次，后来免疫了之后，宋屿就换了别的招式。

阿姨笑得前仰后合：“那不挺可爱的嘛，有脾气才有血有肉，在我看来这种，这种小动作，是在引起对方的注意，像我儿子小时候啊，我干家务的时候，他就一个劲儿的捣乱，原先我还想着谁家皮孩子，这么不乖，后来想了想小孩子也不过是想引起对方的注意，想获得更多的陪伴而已。”

“引起对方的注意。”

裴言之越嚼越不对味儿：“但我怎么觉得宋屿就是单纯地烦我呢？”

毕竟兄弟和母子还是存在本质差别。

他又不是我生的。

“烦吗？”阿姨不理解，“我虽然在这是个钟点工，但几乎没有看到宋先生带谁回家过过夜，所以我总以为他的人际关系挺冷清的，今天还是头一回。”

“那他家客卧一点灰尘都没有，正好还铺着夏季的毯子，搞得经常有人住一样。”

一听这话，阿姨就不高兴了，“小伙子，我这人可不白拿别人钱的，干活也从不偷懒耍滑，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劳动成果！”

裴言之没想到这茬，立马解释：

“阿姨，你是不知道，宋屿他对别人还好，对我就脸拉得老长，我能来这过夜，都是因为我死乞白赖跟来的，那不一样。”

说得跟告状似的，真是委屈死他了。

书房间的宋屿听不下去了，手里的白纸被他捏得皱巴巴的，他径直打开门。

“裴言之，我的房子并没有那么隔音。”

哦，那又怎么样呢？

裴言之坦荡迎上他的目光。

宋屿却从里面品出了嚣张的意味。

他拳头捏紧，心底不断提醒自己：这是个病人，凡事不要跟生病的人计较，不管他是精神病还是胃病。

阿姨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才后知后觉地理解刚那小伙子说的宋先生就是单纯地烦他是什么意思。

赶紧跳出来打圆场：“宋先生，晚上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都......”宋屿视线瞥到一旁的裴言之，口锋一转：“我想吃油焖虾，小炒牛肉，炒芹菜，再来一道冬瓜汤。”

“至于这位裴先生，就接着喝粥吧。”

裴言之炸锅了：“宋小屿，那你起码两道素菜整点我爱吃的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爱吃芹菜，更不爱吃冬瓜。”

“你想吃点喜欢的也没关系，”宋屿指了指墙脚的时钟，“现在是下午四点，你好好捯饬捯饬，六点还能赶到天香楼去吃顿好的，我完全不会拦着。”

宋屿不提及，裴言之倒是忘了这事。

裴言之偃旗息鼓：“算了吧，你又不去，我去跟谁联姻。”

“跟你爸吗？”

宋屿噎了下，不得不说有些地方他们俩的脑回路真的很相似。

“你不去，跟爷爷他们打过招呼了吗。”

经过漫长的沉寂，裴言之才悠悠道：“这事吧，我家里人还不知道呢。”

联姻是宋远征先找上的裴言之，而裴言之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因为他知道宋远征筹划这事的时候，必然没有告诉宋屿。

就算告诉了，宋屿十有**不乐意。

宋屿的倔性子，裴言之只能说以前还有个外婆比他清楚，现在嘛，应该没人比他更清楚的了。

联姻闹到最后如何收场，裴言之也不敢确保，还是不要叫爷爷他们多烦恼了。

宋屿眉梢轻挑：“这么说，今天也就只有宋远征一个人去。”

他不想管裴言之为什么没有跟父母交代，他只想看戏，看宋远征今晚一人的独角戏。

“确实是这样的，”裴言之趁热打铁，“那晚上能给我加个菜吗，我想吃排骨汤。”

宋屿早上买菜的时候，其实压根就没有买这些食材，这点阿姨心里是最清楚的。

宋先生报菜名的时候她就想问了。

这会见没人说话，阿姨打破停滞。

“我早上看到厨房间里有排骨......”

话没说完，裴言之的电话响了。

他拿起手机一看，是老爷子打来过的。

老爷子平时没事可不会打电话过来，裴言之有种不祥的预感。

“裴言之，你要联姻？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电话一接通，裴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开。

裴言之：“爷爷，那你现在不就知道了吗。”

裴老爷子暴怒：“我现在知道也不是从你嘴里听到的，我限你半小时之内到老宅来给我解释清楚，不然后果自负！”

裴言之：“......”

宋屿：“......”

哦豁。

裴言之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老爷子。

只可惜，今天宋远征的独角戏是唱不成了。

——

晚霞与白云交织，铺满了整条回家的路。

裴言之踏着落日的余晖，赶在晚饭点前抵达老宅。

老爷子带着老花镜研究棋盘，瞧都没瞧裴言之一眼。

“爷爷。”

裴言之率先叫道。

“哦，还知道喊爷爷哪？这两天跑哪去了连个人影都没见着。”老爷子把老花眼挂在笔尖，透过缝隙看孙子。

“我跟老许他们一块去山庄住了一晚。”

裴言之编起慌来，眼不红心不跳。

可惜被裴老爷子无情拆穿：“你放屁，许家那小子昨天被他爷爷揪过来吃饭，哪有时间跟你去什么山庄，你当我老头子好糊弄啊。”

裴言之：那是不凑巧，不然你就真被我糊弄过去了……

这么大个人了也不会丢，裴老爷子喊他回来的主要目的也不是这个。

他切入正题：“我也不管你去哪鬼混，联姻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跟我商量，这集团是给你了，董事长还是我。”

裴言之直击重点：“爷爷，董事长是你，结婚的是我啊，就算您想让我去联姻，不也得先问过我的意见么。”

裴老爷子气得说不出一句话，别过头去问：“那人家看上你没有？”

裴言之坐到对面，把黑白子归拢，重新在正中间落下一子。

“爷爷，我还是陪您下棋吧。”

裴老爷子的棋子紧接着落在旁边。

“看来是没有，裴言之你真是丢我们老裴家的脸啊，女的看不上你，男的也看不上，你都三十了，打个光棍你很高兴？”

裴言之反驳道：“那可不是，是我没瞧上他们。”

裴老爷子：“你也没瞧上宋家那小子？”

谁喜欢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啊？

发烧了丢一边管都不管！

更何况，宋屿连见都不想见他，三江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见一个人容易，躲一个人更容易。

从宋屿回三江市都没有主动来联系，就算裴言之发消息他也没回，裴大少脾气上来，倔强地就是不去找他。

谁知道，某人脾气比他还硬。

裴言之觉得再不见宋屿，他倒是记得对方长什么样，宋屿怕是早就忘了。

裴言之刚想说什么，裴老爷子先一步说道：“那小子小时候我还见过呢，很安静的一个孩子，做事可比你稳重。”

“我哪点不稳重了，公司这几年的报表你不都看过了，效益可比您管理的时候几乎翻了个倍儿。”

裴老爷子冷哼：“你要稳重的话，你能为了见一面就去答应联姻吗？还是说这几年小屿没来找过你，你不服气，就算先低头，也得让对方恶心恶心，你是三十了，不是十八，做事情怎么还跟毛头小子一样。”

裴言之在商场混的几年，算是摸清了宋远征，唯利是图，不达目的不罢休，做事更没什么底线。

宋远征打定了主意想联姻，就算不是跟裴家，也会跟别人去换好处。

瞧没瞧上宋屿，裴言之暂时还不清楚，但宋屿是他要管一辈子的弟弟是毋庸置疑的。

就算弟弟嫌他千百遍。

要说宋屿躲着不见他是有点生气，但联姻可不是为了恶心谁。

老爷子这绝对是刻板印象！

“我看起来就这么幼稚吗？我是......”

裴言之辩解。

裴老爷子没给他说下去的机会：“管你什么想法，我丑话说前头啊，我们老裴家还不需要靠联姻来维持，结婚只讲究一个真心实意，你结了婚要是再离，可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孙子。”

“户口本暂时就放我这，你想清楚了再跟我要。”

裴老爷子趁机落下最后一子，得瑟道：“你输了。”

“晚饭没给你留，该干嘛干嘛去吧。”

裴言之：？？？

好好好，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本来晚上还不想去天香楼的，不过这一个两个的都不给他留饭，他也就只能自己找点乐子了。

不过临走前，他得告诉爷爷一个好消息。

裴言之扯下纸，留下一句话，搁在了茶杯下面。

上面写着：爷爷，忘了告诉您，现在领结婚证，只需要一张身份证。

裴言之：对象，你觉得咱俩谁的比较硬一点呢？

宋屿：你最好加个前提。

裴言之：为什么要加前提，还是......你想到了什么别的东西。

宋屿：我觉得......

裴言之：我觉得我们俩可以比一比。

......

宋屿遁，裴言之追：对象？对象你别走那么快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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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