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任慕读高二的时候,后桌有两个追星的女生,每每下课就能听见她们凑在一起谈论那些唱跳偶像,聊着什么新的舞台、新的专辑、以及一些娱乐圈八卦,除此之外她们还经常拿着些印着大头的小卡片来问任慕帅不帅。她一概点头。

她不爱参与这些。

只是有一次赶上无聊,任慕就转身问了句,你们喜欢他什么?

其中一个女生毫不犹豫地说,帅啊。

这个回答听起来很肤浅,但又是人之本性,没有人会不喜欢美好的事物,就连秋天从路边捡树叶当书签都会挑片好看的,何况是人了。

隔着胸腔,任慕都能听见任霁的心跳声,她就又问他,“要多漂亮的?”

他回答,“独一无二的那种漂亮。”

任慕头一次知道原来哥哥居然这么挑剔,只喜欢漂亮的就算了,还要独一无二,那什么样的女生算独一无二?

孟惜南吗?

她心里突然有些不平衡。

她也要喜欢帅的。

……

任慕特地将去医院复查的日子选在了她休息那天,这样工作和看病都不耽误,还不会让哥哥起疑。挂号时显示的就诊时间是早上九点半,怕工作日堵车会耽误,八点多的时候两人就从家里出发了。

原本任霁想直接打车,但在任慕特殊的要求下,陪她一起挤进了地铁里。过了人流量密集的路段,再次换乘后,车厢内人明显少了很多,只有零散站着的乘客。

两人站在角落处。

任霁低头看她百无聊赖地扣包包上的拉链,“想不想考驾照?”

任慕手上小动作停住,她摇了摇头,看他,“我学了也没用。”

“怎么没用?我当时不就是暑假学的?”任霁说,“我妈前天还问要不要给我买辆车,说以后出门方便点,你觉得呢?”

任慕点头,“那你开吧,可以带我。”

任霁轻笑说:“也行,你现在就算想开我也不放心。”

精神卫生医院内的氛围和普通的医院没什么区别,没有想象中的凝重焦灼,人们脚步匆忙,来往穿梭在各个诊室和检查科室。患者穿行在陪同的家属中,与常人无异。

等待叫号的过程,任霁在诊室外找了两个相邻的空位,示意任慕坐了过去。

无人言语,安静地等待。

第一次带她来这里是在两个月前。

那时候的任慕正处于备战高考的阶段,压力可想而知。任霁忘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会和自己说总是睡不着,还心慌的难受。

虽然她只是在吃饭时随便的一句,但也让任霁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因为他再清楚不过,如果像任慕这种报喜不报忧的性子都会主动将自己的不适说出口,那真实情况可能已经严重到了他无法想象的地步。

然后他帮她请了假,带她来了医院。也好在她那时已经过了十八岁的生日,做完检查后,医生给开了药。

任霁还记得她那时说过一句话。

离开医院后的任慕沉默了一路,终于在快到家的时候才碰了碰他,可怜兮兮地抱着怀里的药,低着声音,“哥,你说我是不是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花了好多钱……”

她总是把所有的错全揽在她自己身上,任霁想,如果花钱可以解决一切的话,就不会有如今这么多麻烦了。

“到我了。”

任慕伸手指了下前方的叫号显示屏。

任霁抬眼,将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陪她进了诊室。

十几分钟后,诊室门打开,他们走出来的时候迎面遇上来看病的一家三口,中间的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岁出头的小女孩,戴着副厚厚的眼镜,进门时因为走的慢还被父母推了一把。

任霁没注意这些,只低头看医生开的单子,说:“给你换了一种药,吃吃这个看感觉怎么样,有不适应就告诉我。”

任慕回头还想多看那个小女孩一眼,但很快门就被关上了,她收回视线,点了点头。

“最近就别去你朋友那里了。”任霁将单子在手里卷了一个纸筒。

任慕一时没明白,后知后觉才懂他说的是便利店帮忙的事,她手扶住他的小臂,有些着急,“为什么??”

任霁放慢脚步,先是盯了会儿她的眼睛,随后又慢慢挪到她攥着他的手上,不紧不慢地说:“因为吃一种新的药你会不适应,会不舒服。”

任慕意识到自己的异常,缓缓把手放下,“其实也没事……我会看情况的。”

任霁看她的眼神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但一言未发,将开药单换到另一只手上,右手牵住她,朝一楼药房走去。

夏天医院里的冷风总是开得很强,穿着在户外还算适应的短袖,但在这里呆久了就会有些冷,甚至穿上个外套也还正好。如果身边没有任霁,那任慕身上恐怕没有一丝温度的存在。

从医院离开,也才刚刚十点多,处在一个早饭太晚、午饭又过早的尴尬时间段,倘若饿了,那大多数人都会合并成一顿。

所以两人选择去附近一家商场里吃点东西。

在出租车的后座,任慕有些依赖的将头靠在了他肩膀上,车身晃晃悠悠,任霁看她一动不动,就伸手摸摸她的头发,“累了就休息会儿,到了叫你。”

她蹭了蹭他,“嗯。”

在这个世界上,任慕有不少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家人,也有不少是因为父母再婚而形成亲属关系的人,不过无论远近,总之除了任霁以外,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她生病。

第一次看病确诊结束后,两人甚至都没私下沟通过是否要达成保密的事实,她不说,他也懂她的意思,这是她和他之间无形的默契。

要说这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恐怕也只有任霁了。

可每每想到这里,任慕的心还没坠到那处柔软上,就又空落地找不到栖息之地。

因为她又忍不住幻想,如果他真的是她亲生哥哥该有多好。

那样他们之间就有了名正言顺的关系,她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喊他哥哥。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不伦不类。

此时的她,犹像一个怕被外人抢走玩具的小孩,不懂用正当手段争辩,只知道幼稚般地将其搂紧。

想着想着,心里的想法就通过肢体体现了出来。

任霁察觉到她的动作,这是很明显没有安全感的象征,他轻轻把被她抱着的手臂抽出,回身搂住她的身体。

……

精神类药物不同于普通药物,换药前需要逐日逐次地将上一种药递减,再一点点替换成新药,早已适应的任慕在减药过程中没什么不适,所以兼职也还在继续。

尽管任霁有些怀疑,但他也并未说什么,就不知道是早已看穿未戳破,还是其他原因了。

总之对于任慕来讲,只要能工作赚钱就是好的。毕竟要不是任霁,她连日常看病的药钱都拿不出来。

工作是重复性的,时间久了自然枯燥,好在任慕学得快,也有过进厨房的经验,虽然起初也犯过些不大的错误,但店长为人随和,也只是指点几句并未过分苛责。

“任慕,你去顶一下小刘!”

“好。”

任慕刚刚打好一个冰激凌甜筒,听见店长的声音后急忙应了声,转身递给客人,然后走去点单机前,面对正排队的一名中年男子,礼貌询问对方要点的餐食。

几分钟过后,那中年男子拿着小票走来,对着台面上的几份餐开始东摸摸西碰碰。

任慕快步走来,悄无声息地把餐盘往回拉了拉,前倾身体问:“您的取餐号是多少?”

男人把小票递给她,任慕核对过后,将其中一份挪到他面前,见他端着就要离开,任慕也不耽误,就想回后厨去帮忙。

然而她刚转身,连步子都没迈开,那中年男子就突然很大声地喊。

“诶?!我这要的中杯,你怎么给我点的大杯啊?”

任慕一愣,转了回来,她使劲回想了下,“您刚才要的就是大杯啊?”

“你什么意思啊,我冤枉你了?大杯中杯我自己不知道??你们这是黑店!故意坑我们老百姓的钱!!”

男人把餐盘往台面上咣当一撂,那可乐晃了几晃,好在任慕及时伸出手稳了住。男人个子虽然不高,但长相偏凶,而且声音越来越大,把店内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店内瞬间鸦雀无声,只回荡着他的叫喊。

任慕被他喊地抖了下,连连摇头,对这突如其来的斥责有些无措,慌乱地解释:“不是,但您刚才说的真的是大杯,我还问您来着。”

“你甭给我来这一套,你们店长呢?让她过来!我投诉你!”

之前帮任慕办理入职手续的那位三十多岁的女人就是这家店的店长,平时待任慕很好,只是她今天不在,目前这里能管事的只有另一个年龄相仿的男人,算是副店长。

他听见后赶来耐心地和这个男客人进行沟通,提出可以将差价退给他。但对方依旧争论不休,似乎不接受这个处理方式,还逼迫任慕给他鞠躬道歉。

就在副店长准备息事宁人、让任慕恭敬道歉的时候,从一旁插进一道年轻女声,让这里短暂地恢复了安静,“……这是怎么了?”

任慕低着的头抬了起来,来人原来是孟惜南。

她手里提了两个印着奢侈品logo的纸袋,正好奇观察着他们之间的情况,声音里也明显摸不清状况。

副店长打量了孟惜南一眼,又看任慕,“你认识?”

任慕点头。

孟惜南敏锐地察觉出了些什么,接话,“我是她姐姐,她出什么事了吗?”

任慕诧异抬眼。

副店长见是这种关系,就简单解释了两句。

那男人在旁边等的明显不耐,又要喊骂,孟惜南却蓦地发了声轻笑,让其余三人均是不明所以。

她姿态优雅地掏出手机,面上是明显见过世面的淡然,纤细的手指轻点,“嗐,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还鞠躬,不就一杯可乐吗。”她看那男人,抬起下巴,“收款码拿出来,你点的这些钱我出了。”

那男人嘴张开又要说什么。

“双倍。”孟惜南把他的话堵了回去,不卑不亢地直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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