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烟唇角扯起尴尬的弧度，眨巴着眼睛不知该回些什么：“嗯……”
她好像也不能说她来甘萨以后和桑吉见了好多面甚至已经在跟他学骑马了吧。
倒是李老师对索南的话很感兴趣：“桑吉博士，你是有在马场兼职做教练吗？我挺想学骑马的，能不能跟你报名？”
江南烟没忍住笑出来，索南这三两句推销小李是怎么理解到那儿去的？
这一笑不得了了，众人好不容易被吸引走的注意力又转移了回来。望着一群人齐刷刷看向她的目光，江南烟想咬舌自尽。
她想扇一扇这不受控的嘴巴。
桑吉看她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窘态，开口为她转移焦点：“没有，就是偶尔有空会教一些相熟的小孩。”
“小孩子骨头和韧带都还没有定型，活动范围大，能做很多大人做不了的动作，就是摔了也恢复得快，但像李老师您这样的，还是找专业的教练员会比较安全。”他语气诚恳地建议。
他不忍伤害孩子的殷勤，顺势坐下来：“我偶尔会辅导索南的功课，也算他半个老师，那就一起留下来听听他的情况吧，就当看看自己的辅导成效。”最后一句带了玩笑的意味。
“好呀好呀，”索南很高兴，“正好让我阿依和你一起听听江老师夸我。”
奶奶点了点他的头，嘴上严厉眼底却满是宠爱的意味：“你呀你，也不害臊，老师都还没开口呢你就夸下海口，这不是逼她只能说好话了。”
“才不是呢，是江老师来之前我已经偷偷跟她打探过了，我这才敢打包票的。”
哄堂大笑。本来桑吉在场江南烟还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连手脚该放在哪都有点晕乎乎的。被索南这一打岔，她记起了自己准备好的评价，侃侃而谈。
离开前索南奶奶拉着江南烟的手：“不然你和桑吉加个微信吧，我不识字不懂教育也不会说普通话，咱们沟通起来很麻烦，索南的事你可以先跟他说，让他再转述给我。”
听索南翻译出这句话，江南烟抿了抿唇，看起来有些犹疑。而后他又自己加了句：“对啊对啊江老师你快和桑吉大哥加一个吧，甘萨这么大你们都能再遇见，这是多么大的缘分啊。”
“而且你们都是有学问的人，肯定有很多共同话题。”
“行行行，”为了防止自己再被拉着当猴看，她连忙掏出手机做戏，“我扫你吧。”
她挤眉弄眼地暗示桑吉，可不要说他们已经有联系方式让她下不来台，她可不乐意私事被人挖出来当笑料。
桑吉无奈地叹了口气，配合她。
索南送走人后回屋看见奶奶一派慈祥微笑地看着门外：“老姐姐不用担心她家桑吉不开窍咯。”
“阿依？”索南困惑，“你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某些大龄单身男青年的眼珠子快黏在人家小姑娘身上了，她一脸高深莫测地摆了摆手站起来，“我去做饭咯。”
独留索南目瞪口呆地琢磨他阿依在说些什么胡话。
出门后王老师撞了撞江南烟的肩，瞟了眼桑吉而后贼兮兮地对她笑，低声道：“你跟那博士有情况？”
她重重地“嘶”了一口，没顾得上王老师的打趣——因为她感觉自己背部的骨头要断了。
“南烟你怎么了？”王老师看她脸憋得通红，有些慌张地问，“我撞疼你了吗？”
她强撑着想挺直背：“没事没事，不用担心。”但剧烈的疼痛让她不得不弯下腰撑着膝盖。
桑吉本来借着和李老师聊天的借口在后面跟着，只余光注意着这个方向，这会儿看见江南烟难受，也顾不得避嫌了，连忙跑过来询问：“怎么了？”
“我们早上去一个学生家家访，南烟替他挡了他爸爸的一巴掌，她刚才说没事但我现在看着她疼得都站不起来了。”王老师着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桑吉冷静地吩咐：“我家里有车，我现在把她背回去然后直接送到医院。”
“行，那我们跟你一起。”
“不行，你们就别去了好不好？不然这么一耽搁咱们的家访任务肯定完不成了，下星期一只能稀里糊涂地交回给队长他们，他们最近手头事多，对这个事情大概只会简单粗暴地威逼。别班的孩子咱们管不着，自己班的孩子还是能帮一个是一个吧。就算拿不回钱也至少了解一下该怎么帮。”江南烟脸色苍白地咬着唇跟他们商量。
“这种时候你就别管那么多了，你的身体不等人，”桑吉焦心，但看她倔强，连忙跟着一起劝：“那不然先按她说的这样分工？你们放心，我一定把她平安送到医院，待会儿也会第一时间跟你们汇报她的情况的。”
王、李两个人忙声应下：“那家访就交给我们了，你快去医院吧。真是麻烦你了桑吉大哥。”
“应该的。”
桑吉见她直不起身，本想打横抱起，又怕勒到背部，只好蹲在她身前柔声哄着她：“乖，你稍微使点劲趴上来。”
江南烟艰难地被背起后，桑吉松了口气，快速稳步往家中走。
距离家门不远的时候他就高声：“阿依，把车钥匙扔出来，我有急事。”
一个老人健步如飞地走出来：“怎么了？”
桑吉腾出一只手接过她手中的钥匙，简单解释了两句：“这姑娘背部受伤了，我现在带她去城区的县医院。”
听闻她受伤了，老人赶忙去打开后座的门：“慢慢放进去，要让她趴着。”
江南烟艰难地挤出笑容：“谢谢奶奶，下次来拜访您。”
“不谢不谢，这可怜的姑娘。”老人的眼中满是疼惜。
桑吉踩着油门火速开出去，一路上怕江南烟太疼，试图抽空跟她说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
“你们是为什么来家访？”这问题问的，也忒生硬了，他懊恼地想拍拍自己的嘴。家访还能为了什么，不过就是家校联合，家长了解孩子的学习情况，方便配合学校的教育嘛。
“来讨债的。”江南烟看他火急火燎，想放松一下他的心情，便开了个玩笑。
“什么？！”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以他这问题问得多少还有点价值？
“有些孩子们的教辅费没交，学校催我们来讨一讨。”她疼得受不住，言简意赅。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被家长打的？”
“你要说我活该吗？”江南烟随口一提，结果慢慢地还说服了自己，“毕竟自古讨债的都不受欢迎，挨打确实也是家常便饭。”
她趴在后座浮想联翩：“这么一说我这一巴掌还算轻的？”
“瞎说什么呢？”桑吉不忍见她受委屈，“他凭什么莫名奇妙打你？待会儿我们去验伤，告他一个故意伤害。”
“他只是杀鸡儆猴，打他儿子做样子给我们看，我一不小心美救英雄。”
说到这，她有件事确实想和他商量，毕竟他更年长，也是这片土地上的原住民，应该会更有经验，而且……他们仨根本打不过那个暴力狂，桑吉这种魁梧的汉子才能震慑得住他，才能保护得了他们：“我们想把次仁也就是那个小孩从他爸的魔爪下救出来，你愿意一起帮忙吗？”
“你们有什么成型的想法吗？”他很冷静地条分缕析，“他如何从那个家脱离？他从那个家脱离以后他一个未成年孩子该如何继续生活？未来的日子会不会被他爸继续缠上？那时候我们又该怎么办？”
“那你是不愿意咯？”江南烟听他说了这么一大堆，以为这是他不情愿的托辞，有些不高兴。默默在心里抱怨，是她看错人了吗？
她在这里举目无亲，目前最能信任的除了刚熟悉起来的王老师和李老师两个人也就桑吉了。她一开始提议这个方案的时候就想过找他帮忙，唯一烦恼的只有不知道在他们正默契地闹着别扭的时候该如何开口。全然没设想过他会是这个态度，现在得知了，难免有些失落。
“我比窦娥还冤哪，思虑周全变成了推脱？”他语气无奈。
“什么？！你答应了？”江南烟兴奋得忘了自己还是负伤人员，就要爬起来。
“嘶——”直到后背传来一阵剧痛她才安分地趴回去。
“不是，你小心点，”桑吉在前面看着她动来动去着急地嘱咐，“别乱动。”
“知道啦。”刚得了一员得力干将，她现在心情很好，也不刺挠了。
甘萨虽然只是一个县，但地域辽阔，三乡村又在离城区很远的地方，桑吉开得再快也要个把钟头，江南烟趴在车上都睡着了。不过后背的疼痛还是扯着她睡得不安稳，时不时哼唧两声。
桑吉听得心也跟着揪起来，她的语气轻描淡写，但他大概能想象到有多痛。
这里的有些人虽然缺衣少食，营养不良，但能顺利成长成成人的绝不瘦弱，而且男女在力量上有天生的悬殊，更何况那个畜.生一开始是要打一个男孩子，手上的劲只会多不会少。她那么薄一个人，一巴掌甩下去不知道有多疼。
思及此，他的拳头就硬了。
5w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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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疼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