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江博走到北门后面的住宅区,张可再有点后悔了。
他有心要说不去了,又觉得自己这么出尔反尔很没意思。思来想去,问:“我这么去会不会太突兀了?”
“不会啊。”江博说,“我这不是提着水果呢嘛。”
张可再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我空着的。”
江博把左手的东西腾到他手上:“这就有了。”
看出张可再的局促,他笑说:“没关系的,我们读书会经常有生人去的,有些去着去着就会一直去,有些去过一次就不去了。用个老话来说,就是看缘分的。你不用有心理负担,就当去玩一玩。”
到了地方,打过可视电话之后上了楼。刚刚站到门前,还没等敲,门开了。
开门的人是卞玉。
张可再心里一紧,直直看向卞玉,卞玉的视线只是匆匆从他脸上扫过,立马移开,而后再也没有看回来。
江博领着张可再去厨房,有个阿姨迎上来,笑问:“小江的朋友?”
“阿姨好,他是我和卞玉的同学。”江博打了招呼,对着张可再说,“这是钟老师,平时我们都叫她钟阿姨。”
张可再忙鞠躬:“钟老师您好。我叫张可再。”
江博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张可再忙也跟着递过去,钟老师说:“怎么这么客气,回回都喊你们不要带了。”
张可再有点尴尬,照实说:“其实我什么也没有带,这是江博带的。”
江博和钟老师都笑起来,张可再转头,看到卞玉站在客厅的沙发边。背对着他们。
后悔的心情愈发强烈起来。
他们三个似乎是来得早的,屋里还没什么人。钟老师一直在厨房忙活,张可再和江博从厨房退出来之后,卞玉进去了。
张可再待在客厅,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卞玉的侧脸。卞玉一边帮忙打下手,一边笑着在跟钟老师聊天。
那种笑和平时张可再见到的不太像。
来的人越来越多,张可再有点坐不住了,他走到厨房门口,问:“我能做什么吗?”
卞玉回头看他,没有任何异样,也不再躲避他的目光。说:“来帮我择菜吧。”
厨房拢共就那么点宽,后面还有人要进来,钟老师笑说站不下了,让大家去客厅自己玩。
张可再听卞玉指挥,卞玉说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倒是也没空着。钟老师时不时问些问题,张可再答着,慢慢不怎么紧张了。
最后屋子里聚了十来个人,有老有少。一起吃过晚饭,收拾好了厨房,读书会才正式开始。
张可再从来没有参加过这种活动,有点新奇,看着大家说话的时候有来有往,每个人说话其他人都认真听着,他于是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思绪全部跟着问题跑了。
中途说到玛利亚,有个同学也是第一次来,忽然问:“天主教的圣母怎么了?新教不是也称玛利亚为圣母吗?为什么天主教拜圣母就错了?”
张可再脱口而出:“因为‘不可拜偶像’?”
钟老师赞许地看过来,点点头。张可再全程没有发过言,这一下被众人看到,也有点紧张,不由自主地就转头去看卞玉。
卞玉冲他笑了笑。是同意的意思。
不知不觉已经晚上十点,有位阿姨说是不是该散了,大家才伸伸懒腰,把切好的水果解决掉,纷纷告辞。
一起下了楼出小区,一行人都朝着学校走的。
江博跟其他人走在前面,卞玉跟张可再落在后面一截,卞玉一边介绍着今天的来的都有什么人。
“我从来没参加过这种读书会。”张可再说。
卞玉笑了笑:“我其实也没怎么参加过。”
张可再疑惑地看他,他解释:“我也是上学期才开始来的,钟阿姨跟我妈妈是朋友,我来这边上大学,她又住得近,我妈就托她照顾我。她在这里办这个读书会已经好多年了,其实这种形式一般情况下是家庭教会,但是我们不做教会的事情,就是单纯读文本而已。下次你如果再来,我带你去看她们家的书库,上学期我们刚做了编目,都是社科类的书籍,你想看什么可以直接借来看。”
“哦……”张可再消化了一会儿他的话,问,“所以你们都是……有信仰的?”
卞玉慢半拍地回答:“也不全是的,或者说大部分人不是。你也看到了,只是读书,大家畅所欲言,什么都会问的。”
张可再点点头。没有追问“那你是不是”。
他在想刚才的那些事情,过了很久抬头,才发现走在前面的江博那一行人已经不见了。
卞玉说:“他们说去商区买点东西。”
两个人进了北门,绕着湖走了小半圈,都没有着急回去的意思。
因为天气冷,湖边没有人,安静得像是在野外。途中经过卞玉摘过梅子的梅树,张可再说:“过不了多久又要开花了。”
卞玉笑笑:“明年又来摘梅子,可以做糖腌青梅。”
张可再玩笑道:“梅树压力有点大。”
走到第一座桥,有辆车从背后来,张可再走得很靠桥中间,卞玉伸手去拉他,不小心捏到了他的手。
等那车开远了,卞玉松开张可再。
一种莫名的冲动,使得张可再在被放开的一瞬间,反过去抓住了那只手。卞玉垂眼看着,也没有挣脱。
“你这两周在忙什么?”张可再问。
卞玉说:“期末考。”
听到他这样平静的语气这么平常的答案,张可再心头涌上一股气。直到此刻,他才发现,半个月以来他都在等卞玉。
等卞玉给个解释,还是等那个未完的梦一样的吻。他不知道,他也没有那个余地去思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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