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山站在楼下耐心等待,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又响了。
掏出来一看,还是保姆李婶。
糟了。
席山懊恼地捶头,这才想起来自己把陪康康去游乐园的事情忘记了。
“席山先生,这都两点多了,您下午还回来吗?“接通电话后,另一边的李婶问。
席山下意识抬手看了眼表,说:“我抓紧时间回去。康康怎么样了,没闹吧?”
“吃完饭闹了一会儿脾气,然后我把他哄睡着了。”李婶说,“我和他说了,睡醒之后你就会回来。”
“多劳李婶费心了……”席山余光中瞥见齐勒下了楼,转头和电话里的人说,“我还有点事,先挂了。”
“你要是忙的话,就先回去吧。”从远处走来的齐勒,见席山正在打电话,于是善解人意地说,“结婚不用着急,明天也行。”
时间紧任务重,席山没多废话,拉开车门:“先上车吧。”
齐勒爸爸家住的地方极为偏僻。
席山紧赶慢赶,中间还在齐勒的请求下去商场给他买了身西装,用了近一个小时才驶到民政局。
以最快的速度办完手续,席山坐在大厅的长椅上,等着拍摄结婚照。
齐勒仅仅用了一路的时间就全然接受了自己要结婚这件事,第一次来民政局,对这里面充满了好奇,这可都是做自媒体的好素材。
办手续的时候在席山身旁不停左顾右盼,现在更是不知道人跑哪里去了。
席山抬手看了眼手表,马上就快四点钟了,恐怕是要来不及,又要失约了。
一抬头,齐勒从面前走了过去。
“别跑了,坐下来老实呆会儿。”席山说,“这儿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齐勒兴致勃勃地坐到身边,眨巴着眼睛,问:“席山,你来过这种地方吗?”
席山思考了一下,然后觉得没有撒谎的必要,如是说:“来过。”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齐勒好奇地追问。
说都说了,席山便准备全盘托出:“我之前也是来结婚的。”
齐勒瞪大眼睛看着席山,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还结过婚!?你不是在逗我吧?”
可能是惊讶的声音有些过于大,以至于吸引了周边不少的目光,毕竟吃瓜这种事谁也拒绝不了。
“你小点声。生怕别人听不见啊!”席山赶紧捂住齐勒的嘴巴,“让别人以为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一样。”
刚才办理手续的时候,齐勒见过席山的证件,证件上的资料显示席山已经三十多岁了。
要是三十多岁的话,结过婚也再正常不过了。
齐勒抹了抹嘴,挪过去半个身位,打算刨根问底的问个明白:“所以你是真的结过婚。”
“真的。”席山没好气地说,“怎么,你还嫌弃我?”
“没有。”齐勒摇了摇头,忍不住感叹,“我是真想不到,你竟然还离过婚。”
席山顿了一下,用不置可否的态度“嗯”了下,说:“我两年前就是单身,这点你放心。”他说完向旁边挪了一下位置,远离齐勒。
齐勒觉得席山之所以会这样做,可能是哪句话得罪了席山,便毫不吝啬夸赞,由衷又带着些讨好的意味说:“我的意思的是你长这么帅,是谁这么没有眼光和你离婚。”
不过,席山的心情好像更差了,“你……”
就在这时,工作人员出来,朝着这边喊:“该你们拍结婚照了。”
“先去拍结婚照吧。”齐勒讪讪地说。
席山不再继续说下去,整理下衣服,心事重重地走进拍摄场地,坐在双人椅上。
看着面前的镜头,心里突然涌出一种说不出的悲伤。
他原本以为上段婚姻“结束”后,一辈子都不会来这种地方。
可老天给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推着他来到了这个地方。
“大喜的日子,能不能不要愁眉苦脸的。右边那位先生,你能不能对着镜头笑一下?”
被摄影师点名的席山还没有意识到在说自己。
齐勒用手指戳了他一下,在耳边小声提醒:“席山,席山。”
席山这才反应过来,坐直身体,目视前方,说:“来吧,来吧。”
摄影师忍不住吐槽:“真服了,拍结婚照都能走神。”
“席山,你笑一下吧。”齐勒头靠过来,手伸进口袋摸了摸,在耳边小声说,“我还是第一次结婚,尽量拍出一个好看一点的结婚照吧。”
齐勒说完,从兜里拿出一颗拆开包装的糖果,递给了席山。
“什么东西?”席山带着疑问接过糖果,“你哪里弄来的?”
“随身带的呀。”齐勒明媚地笑着,脸上还有两个酒窝,“吃颗糖吧,吃颗糖就能笑出来了。”
席山把糖果塞进嘴里,含着甜甜的糖果,在嘴角勉强挤出来一个僵硬的笑容,在齐勒的笑容下衬得格外苦涩。
最终,这个苦涩的笑容留存在了结婚证上。
“要不我们自己拍一张吧。”走出民政局,齐勒拿着结婚证,越看越不满意。
席山没好意思拒绝这个小小的请求:“来吧。”
齐勒拉着席山,找了个光线合适的地方,并肩站着,高举手机:“尽量笑一下。”
这次的拍照没什么压力,席山也想趁早结束,很自然地笑了出来。
齐勒用胳膊肘拱他:“摆个帅气一点的姿势。”
……事还真多。
席山把结婚证揣进口袋里,思来想去,伸手比了个“耶”。
“呃……也行吧。”齐勒放弃了对这位大叔能摆出帅气姿势的幻想。
“三二一,新婚快乐!”
咔嚓——!
完美拍摄成功。
“我还……”/“我能……”
“你先说。”席山无奈地让了出去。
齐勒举着手机询问:“我可以把我们的合照发到自媒体上官宣吗?你不介意吧?”
“可以,可以。”席山想都没想,赶紧搪塞过去,“随便发。”
“那我可就发了,你长这么帅一定能帮我涨粉。”
得到许可,齐勒一下子来劲了,即刻点开修图软件,顺便想想官宣文案该怎写。
泼天的流量,一定要把握住。
“我家里还有点事,要回去一趟,你和我一起回去还是……”席山焦急地询问。
齐勒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好整以暇地抽出空说:“我今天回家收拾行李,明天我有工作,明天晚上你来我家接我吧。”
“确定不用是吧。”席山说,“那我可自己走了。”
“不用,不用,我自己打车。”齐勒摆摆手,“你有事,就先忙你自己的吧。”
“那就明天我来接你,你把地址发给我。”席山嘱咐完,转身就走,一秒钟都没有犹豫。
齐勒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说:“记得关注一下我的账号,给我点赞,搜我名字就行。”
席山没理他,匆匆跑到车旁,火速开车回家。
折腾了一天,席山回到别墅的时候天都快黑了,陪康康去游乐场是不可能了。
所以,席山为了弥补康康,回家之前去就近的商场买了玩具回家。
走进别墅大厅,出来迎接他的是李婶,按照以往来说康康应该会跟在后面的。
“席山先生,你可算回来了。”李婶焦急地说,“康康他又不愿意吃饭,正在餐厅里面生闷气呢。我喊他来门口接你也不肯。”
“我知道了。”席山说,“李婶你先去忙吧,我自己去哄一下。”
席山抱着礼物去到餐厅,轻声细语地说:“看爸爸给你买什么来了,你最喜欢的奥特曼。”
“我才不要。”康康坐在桌前,原本是正对着他这边的,看席山过来以后,生气地转过了身体。
席山慢慢走近,坐在儿子身边,把儿子揽在怀里,贴在耳边:“爸爸今天临时有事,一不小心耽搁了,你原谅爸爸好不好。”
康康努力挣脱怀抱:“你这个骗子,骗子爸爸,我不喜欢你。”
听到这个称呼,席山心里很不是滋味,又不知道该如何进行弥补。
席山抚了扶儿子的头,用勺子舀了一勺饭菜,伸向儿子嘴边:“乖,张嘴,我们先吃饭好不好,爸爸下次一定带你去游乐园。”
“你总是这么说!”康康的情绪在一瞬之间爆发,扬手把面前的饭碗打翻在地。
啪嚓——!
瓷碗碎成好几片,饭菜散落一地。
席山一时心急,没忍住喊了一声:“康康!”
“爸爸凶我。”康康被吓到了,顿时声泪俱下,挣脱怀抱就往楼上跑,“我讨厌你,我要去找我另一个爸爸。”
“小心点……”
席山心里一直有愧,很后悔刚才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他没有贸然追上去,长舒一口气,从桌上抽出几张纸巾,俯下身子清理地上的碎片和食物。
闻声而来的李婶说:“席山先生,这点事交给我做就行。”
“没事,我自己可以。”席山说,“麻烦李婶帮我去哄哄康康。”
“好,我去哄哄他。”
“康康,看叔叔给你买什么好东西了。”
席山的亲生弟弟席谦同样抱着个玩具来了。
“唉?怎么了这是?”弟弟一进门就看到地上一片狼藉,“康康又耍脾气了?”
席山懊悔地说:“都怪我太忙了,下午答应了陪他去游乐园,又有事耽误了,给他买玩具他也没要。”
弟弟看了眼地下的玩具,“啧”一声,说:“你买的玩具他有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这你都不知道,这个爸爸是怎么当的。”
“……这样啊。”席山的确不知道儿子已经有了这个玩具,顿时心里更愧疚了,“你先帮我去哄哄他吧。”
“行,包在我身上。”
席谦刚准备走,突然发现哥哥口袋里有个红色的小本本:“这是什么?”
他把红本本抽出来,反过来定睛一看,立马瞪大了眼睛:“哥!你又结婚了!”
席山平静地说:“你小点声。”
“哥,你什么时候找的对象?”弟弟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该不会是和对象约会去了,才没陪康康去游乐园的吧?你对得起康康他另一个爸爸吗?”
席山有些无语,不过对弟弟早已习惯。“你哥哥我是那种人吗?”
弟弟翻开结婚证,像侦探破案了似的,激动地说:“结婚日期就是今天下午,证据确凿你还狡辩,这么大的事你都和我说。康康呢?他知道他有后爸了吗?”
“康康我还没想好怎么和跟他说,齐勒那边我没来及说。”席山一提起这件事,就有点犯难。
“什么叫没来得及说。”弟弟不解,“你不会骗了人家吧?”
“那把你哥当成什么人了?”席山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样啊?到底是什么样,你快说啊。”
席山迫不得已,把从那天易感期开始,直到今天的所有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弟弟听完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第一反应是为哥哥鸣不平:“这明明是那个Omega的错,凭什么把责任都赖在你头上。”
“也不算是都赖在我头上吧。”席山觉得弟弟的说辞稍有不妥,纠正道,“我也有一定的责任,毕竟我是Alpha,他是Omega,怀孕的也是他。”
弟弟还是心存顾虑,语重心长地说:“哥,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但是你给点钱就可以解决了呀,一劳永逸,何必要结婚了事,后患无穷。”
“那老狐狸精明得很。”席山毫不夸张地讲:“只要让他不满意,他肯定会来公司里闹事。”
弟弟说:“就算把事情闹大,昭告天下又何妨,只要是个明眼人都应该知道不是你的问题,知道你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影响再小也是影响,对公司名声不好。”席山苦口婆心地说,“换句话说,你没当过父亲你不了解。齐勒父亲只想是让他儿子跟我过上有钱的日子,虽然功利了点,但是我作为一名父亲我完全能够理解。”
“你还知道啊。”弟弟说,“你还知道他们给咱家当成提款机了,等那个Omega来了咱家,他就会开始找你没完没了的要钱,你是给还是不给。”
“齐勒就是个小屁孩,冒冒失失的。”席山自认客观地说,“就算是有坏心思,也翻不起来什么浪来。”
席山虽然明知道齐父不是省油的灯,但还是对意外怀孕的齐勒心生一点点怜爱。
也许是他同样作为一名父亲的观念所致,这两者在他心里并不冲突。
弟弟口干舌燥,不想再继续掰扯了,“我就是怕他们一家子都讹上咱们家,当一辈子寄生虫。”
“我自有分寸,能应对得了,你还不信你哥哥吗。”
不想再争辩的席山,给这件事下了个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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