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至诚赧然一笑,乔承弼的比喻恰到好处,无法辩驳。
空乘提醒飞机准备起飞了,两个男人才回到座位,加入女孩们的聊天。
“悠悠,你这骨架好小啊,天生学舞蹈的好材料啊,我要是生个女儿像你一样就好了。”张美芽爱惜地握握徐悠手腕儿,柔若无骨啊。
“练过一段时间,后来......就没坚持下来。”初二妈妈去世,又发生那样不堪的事,徐悠无法克服心理障碍完成双人动作,放弃了,改走文化课。
那一年把徐悠撕成两半,一半长大看着另一半还停留在十四岁,执念不肯离开。
敏锐捕捉到她的失落,陈至诚岔开话题。
“这次行程安排紧吗,我们落地后去海市,那边方便些,有时间来玩儿。”这邀请发自真心。
尤其张美芽对徐悠如此亲厚,陈至诚不自觉地想更亲近些。
毕竟落地后徐悠一个人,孤单。
乔承弼夫妇落脚点距离海市有两个小时,答应开车送他们一程。
张美芽对徐悠这个内向话不多的小姑娘很有好感,自然答应了。
“之前没听说你要去海市,怎么突然下定决心了。”乔承弼有意助推,突然两个字加重了语气。
空乘端来水果沙拉,徐悠正插一块橙子塞嘴里,心头一颤。不着痕迹瞥一眼身旁,想听他怎么说。
“不算突然,我想去看看利斯康。”话题点到为止。
利斯康不在海市,陈至诚要把这女孩儿放在安全的地方,只是苦着自己要两边跑。
乔承弼突然就看清了徐悠在陈至诚心里的分量,这小子不是玩玩的。
只是陈至诚太过含蓄,乔承弼看着都挠头。
此时他正把沙拉中的橙子一块一块扎出来,全部放进徐悠盘子里。徐悠并没察觉,听话的全吃了。
“你没吃饭。”陈至诚稍微靠近些,热气扑在鬓边,徐悠脸一红,点点头。
凌晨起床吃不下,等到能吃下就没时间了。
不知这当口,陈至诚还能不能变出一份香喷喷地泡面外加红肠,想起那味道就流口水。
她没出息地咽了咽,陈至诚眼里都是她。
说来两人相识与吃脱不开关系,就像现在。
四个人共用午餐,难得的温馨。张美芽夫妇对于她像姐姐和姐夫,她许久没有轻松地围桌吃饭了。
“想不到徐悠和美芽一样,爱吃意面。”
徐悠话不多,不挑事,说话柔声细气,乔承弼对她的好感多了不只一点点。
生意场上,无论男女大多锋芒外露,美芽是个不让人的性子,除了合作能聊得来的极少,徐悠算一个了。
乔承弼更不敢冒犯,他恐妻。
张美芽斜了一眼“悠悠还爱吃鱼,虾,牛肉。可惜呀,你这儿没有。”说完给了陈至诚个眼神,自己体会去吧。
陈至诚笑着不答,看夫妻俩一唱一和。
徐悠不明所以,咽下意大利面,赶忙解释“不是的,我不挑食,都吃。乔......”
“叫姐夫就行。”张美芽看她解释,偷着乐。
该当回事的没吱声,偏她出来挡枪。
“姐夫。这些就很好,真的。”说完求救地看向陈至诚,别光看,说句话。
徐悠认真的样子逗得乔承弼有些憋不住了。
陈至诚在她盘子里放黑椒猪排,宽慰她“吃吧,他们开玩笑的。”
张美芽最近在调理身体,海鲜、腥膻、辛辣都要忌口。所以这一餐只有猪肉和鸡肉。
她是拿话刺乔承弼表示不满,又替陈至诚传了个信儿。
来龙去脉理清楚了,徐悠才放心,吃食上除了味道不能接受的,一般她都爱吃。
从前外公总说她好养活,她想是不是自己再娇气一些,再挑剔一些,她们就不会走,至少不会放心地走,怎么一次都不回来看看她。
吃饱了的徐悠眼神有些愣,望着天上一团一团的云朵发呆。
“还有多久到?”
“困了?”
徐悠没反驳。
无论她想什么都逃不过陈至诚的眼睛,他像一个专为自己设定的雷达,时时刻刻知道她的需求。
比如一桶泡面,一件外衣,一张床。
“可以吗,不好吧。”徐悠盯着硕大的双人床,总感觉和陈至诚站在这里别扭得很。
“要不要定个时间,我来叫你。”
徐悠知道反抗无用,“我躺一会儿就行。”在别人家总不好意思放松休息。
陈至诚撩开被子,徐悠乖乖躺进去,瞪眼看他。
“需要我守一会儿。”
“也行。”有他在总是踏实。
“睡吧。”陈至诚压着床沿,不敢太往里。徐悠的脚丫就在边上。
“美芽姐调理身体是哪方面的。”
只有中药才忌口,徐悠看张美芽不像有病的样子,中药调理分多种,如果可能让奶奶张慧珠把把脉或许更稳妥些。
徐悠不敢贸然提出,先向陈至诚探探口风,毕竟他们更熟悉。
“嫂子两年前怀孕了,但是因为意外没保住。这事儿老乔很自责。这几年一直很积极,就是没动静,所以找中医开了些汤药。”
情况大概和徐悠猜得差不多,确实是为了备孕。
不过她没想到张美芽小产,这是最伤身体的。
“我奶奶有方子,可以试试。如果她愿意的话,你觉得好不好。”
她习惯了把他当做主心骨,如今事实都要问陈至诚。
漂泊无依的人,抓住一根稻草都是珍贵的,更何况他是遮风挡雨的山。
“找机会我跟老乔说,看他们意思。怎么什么事儿都问我。”
从上飞机到现在,徐悠很依赖他,也不知道下飞机会不会跑了。
“你为什么帮我。”
“我愿意。”
最不像答案的答案。态度不敷衍,可等于没说。
他不说就算了,徐悠缓缓合上眼睛,意识一点点飘起,像天上的云朵。至少在天上,没人能抓到她。
乔承弼安顿妻子在沙发床上休息,回身拉着陈至诚落座。
“利斯康,你要慎重。那帮家伙没一个省油的灯。”
“知道。我有数。”
乔承弼看一眼帘子后露出的半个小脑袋,“那个你有数吗?”
“你小子胆儿够大胆,我说这名字怎么耳熟。厉盛集团请柬上新娘也叫徐悠,你不是捡了个同名同姓的吧。”
陈至诚没出声。帮徐悠的后果,他在来的路上就想清楚了。
“你奶奶知道非得打折你腿。”他默认,乔承弼更急了。“厉盛集团跟利斯康是一路货色,你别一意孤行,拉着整个华济陪葬。你忘了自己的目标了。”
“没有。”
“那你揽上她干什么。”
“因为她不想结婚。”
“你怎么知道。她亲口说了?那也不可信。”
乔承弼一直把陈至诚当兄弟看,摆脱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彼此交心。这是第一次两人因为一件事面红耳赤。
“我信。”
“刚认识几天的女人,你就掏心掏肺得帮。还是个有夫之妇,你名声不要了,啊,堂堂华济小陈总,不近女色,现在弄个什么东西在身边。你奶奶那么重视声誉,容得了你这么胡闹吗。”
“我再说一遍,他们没结婚。婚礼只是个流程,真想结婚为什么不领证,那是对一个女孩最好的承诺。厉盛集团从一开始就在耍她。”
乔承弼被陈至诚一番激烈言辞噎住了。
“不领证?”
“我嫂子就在民政局,根本没登记。”
这下乔承弼熄火了。
陈至诚是犟,但从来都讲理。徐悠要是领证了,他二话不说,绝不再打扰。可事实是有人想投机取巧,他不可能袖手旁观。
“不管谁问,我都是这句话,我喜欢她。”
“你不是冲动的人。”
“就是喜欢,没有理由。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她要是不喜欢,我就守着;要是也喜欢,我们就名正言顺在一起,谁也别想拦着。”
乔承弼拍拍他,“万一她扛不住压力呢。”
“她都敢逃婚,还有什么受不住。别总小看女孩,就像嫂子,风风雨雨这几年,美乔实业走到今天敢说只有你自己的功劳吗。”
“没她就没我。”乔承弼长叹声,望着呼吸均匀的张美芽,什么都明白了。
墨蓝色布帘后,徐悠轻哼一声,陈至诚立刻起身,撩帘进去。
室内昏暗,怕开灯刺眼,陈至诚只点了床头小夜灯,手遮在眼帘上,“做噩梦了。”
徐悠慢慢睁开眼睛,适应了光线才摇摇头,确实梦见一些不好的东西,但是不能说。
她梦见两个人在耳边争吵,内容听不清,像被一张棉布包裹挣扎不开,直到下意识地伸腿,才醒过来,压在身上重重的负担也消失了。
“渴。”嗓子快裂开,说话都疼,她皱眉抱怨。
陈至诚去了很快回来,水滑过喉咙,整个人都凉快了。
昏暗中,从和乔承弼的争论中抽离出来,又回到镇定自若,操控一切的陈至诚,他望着徐悠,生怕错过一丝难受的表情。
徐悠醒来就见陈至诚在一边,想起列车那晚守了自己一夜,她莫名的心酸,喃喃着“你为什么帮我。”
问题又回到最初,答案也回到最初。
陈至诚还是那句“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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