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眼神示意着桌上放着的包袱,乔窈立刻走过去围着看。
“方才我去了趟绸缎庄,昨日新做的衣裳裁好了。”他说。
乔窈拆开,里面整齐叠放着几身衣裳,可还有一小包包裹严实的布袋。
摸着还有余热,凑近了,能闻到淡淡的香味。
她连忙回头看向林瑾思,满眼都像是在问着:这是什么!我可以拆吗?
林瑾思望着她那表情,松了口气,又笑起来:“回来时顺路,便给窈窈带了糖糕。我还记得,昨日窈窈吃到他们家的糖糕时,可是欢喜的不要命,抱着念叨夸赞了一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话那样多的窈窈。不知这些,可够感激?”
他又思索了下,补充说:“若是不够,我日日去买。”
“够了够了!”乔窈立刻拆开来尝了一块,淡淡的温热与糖丝,还有米糕的甜糯缓慢在唇齿间融化开,仿佛能治愈这世间一切苦闷似的。
她轻轻笑着,眼睛又忍不住湿润。
瑾哥哥骗人!
明明不顺路!
绸缎庄离驿馆很近,可糖糕铺子是还要再远上许多的!昨夜他们绕了大半个宁州城,才恰好遇上买到的。
她可是记得路的!
内心感动的一塌糊涂,可她突然想起早些时候在后院内,林瑾思的妹妹说的那几句话。
她不禁垂下头,压抑着情绪,道:“瑾哥哥可以吩咐下人去做的,你身份尊贵,做这些,不太好吧?”
“下人怎知你喜好?要感激你的人是我,自然是该我亲自去买。”林瑾思说。
半个时辰前,来瞧见乔窈的模样,他便立刻思索着要如何安抚好她的情绪。
还好,昨日的意外收获,让他知道了小姑娘喜欢的东西。
“窈窈,新衣裁好了,先换上看看合不合身吧。”他转着话题。
乔窈点头,先拿出那件浅青色,走了两步,又回头看林瑾思。
林瑾思还坐着,双眼平淡的落在她身上,见她回头,浅浅予以一笑,却完全没有要动的意思!
“瑾,瑾哥哥……你……”她红着脸,小声挤着音,问,“不出去吗……”
林瑾思怔了下,像是才反应过来,仰头靠实了墙,闭上眼,像是为了让她放心,笑着哄了句说:“我不看。”
“啊?”乔窈脸颊更是烫了。
虽,虽说床边有屏风足以遮挡,可,可还是共处一室!
这,这要她怎么好意思!
但乔窈抱着衣裳,磨蹭了许久,最终,还是走到了屏风后。
她还是没能态度强硬些将林瑾思赶出去。
林瑾思靠着墙壁。
乔窈在这里缩了很久,墙壁上竟已有了层浅淡的温度,不那么凉。
林瑾思仍闭着眼,听到不远处的细微动静,唇边笑意更浓。
他藏在袖子里的手轻轻摩挲着某物,暗自心想。
小姑娘虽然嘴上没有答应,可还是如此也能不避着他。
已是时候,主动更进一步了。
新衣与那件粗布青衣颜色相近,可料子却是天差地别,细密的织锦入手细滑柔软,穿在身上也比先前那件要舒服太多。
乔窈换好后,忍不住左右摸着衣料,又在原地转了几圈,很是喜欢。
再看到床上换下来的那件青衣,她思索了下,还是仔细叠好了放在一边。
毕竟,这也是林瑾思送她的。
换好衣服,她走出屏风。
林瑾思似乎没怎么挪动,仍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坐靠着,单手搭在膝上,紧闭着眼睛。
他面色不太好,似是伤口还在难受着,床边被她占了,他如此坐靠着,也是想歇一歇省些力气吧。
乔窈看着心疼,体贴的走到他面前。
林瑾思的听觉很敏锐,捕捉到动静,他轻扬起唇,准确的面朝向她的方向,闭着眼睛静静侯着,面色间尽是期待。
乔窈来到他面前站定,望着他那神情变化,心中一时却有些紧张了。
“瑾哥哥……我,我换好了……”
她垂下头,手指捏着衣边轻轻揉捻着。
这样好的料子,也不知穿在她这种人身上合不合适,会不会显得怪异。
林瑾思睁开眼睛望过去。
面前的少女眉眼含怯,双颊末端染着一层浅红,像夕阳余晖映下,又像朝时薄日初升,温柔又耀眼。
她并未有太大的变化,若说有,便是这衣料更好的贴合出她的身段,显尽柔情,真应了那句衣装只是增色。
说到增色,林瑾思又开口:“窈窈,我还有一物,想赠予你。”
他从袖中摸出一方手帕捧在掌心。
乔窈看着他用的是受伤的那只胳膊,当即紧张起来:“瑾哥哥!你!你别乱动!”
“这种程度没关系,窈窈,这点力气我还是有的。”林瑾思笑了下,拿开手帕。
他掌心里握着一只木簪,白玉雕琢的一枝艳丽缀在簪尾一端,其心落上点点红,清新淡雅。
“会喜欢吗?”他问。
这木簪看着同样很贵的样子,精致又漂亮,乔窈立刻点头:“很好看!我很喜欢!”
她又仔细看了几眼,好奇问道:“这末端的一枝,是梅花?”
林瑾思点头,“见你发间总空无一物,有些寂寞,方才在街上正巧看到这木簪,觉着大约会与你这一身相配,所以便买了来。但我还不知窈窈喜欢怎样的样式,若是这木簪不合心意,下次我再选其他。”
“这个就很好看了!我很喜欢!”乔窈连忙应着。
虽然,虽然瑾哥哥送她东西,她非常非常高兴,也是真的喜欢,可,可她没什么能回予的,如此,便有些不安心,得到的越多,越是不安心,总觉得亏欠。
“窈窈能喜欢就好,我为你戴上。”他说。
“好!”乔窈答应。
念着他受伤,不愿他多动,乔窈先两步来到他身边,乖巧斜坐在林瑾思身侧。
他望着她看了看,片刻凝眸,忽而轻轻笑了下。
乔窈还有些奇怪,下一刻,他散了她的发带,握住她垂落的长发,半绾起来,木簪也稳稳落在发间。
瑾哥哥,会的东西好多啊!
乔窈脑袋里忽然冒出这样的念头来。
有些尴尬,相比较之下,她真是什么也不会!总要麻烦他……
她藏着情绪,小声问:“怎,怎么样?”
“梅花恬淡清雅,却自持风骨,很衬你。”他评价道。
乔窈又忍不住红了脸,“能,能相衬便好。”
“这梅簪竟有股浅淡的木香,是什么做的?我好像未见过这样的木料。”感官扩散着,乔窈轻轻嗅了下,又好奇问道。
“紫檀。”林瑾思说。
乔窈听着,当即瞪大了眼睛:“紫檀!如此名贵的东西,我……我怎么能……”
乔窈话未说完,林瑾思笑了笑打断她:“窈窈知道名贵,我便放心了,想来窈窈定会好好爱护。”
“我一定会好好爱护的!就算不名贵,只要是瑾哥哥送的,我都会好好爱护的!”乔窈保证着。
“窈窈能如此,我也很高兴。但我更希望窈窈能好好爱护自己。”林瑾思又突然转了话题。
乔窈一时茫然,但立刻反驳道:“我有好好爱护自己的!”
虽然不明原因,但林瑾思一直很关心她,关心她的身体状况,她不觉意外,但她也实在想不出,自己做了什么,会让林瑾思突然这么说。
林瑾思淡淡叹了口气,握住了她的手,点明问道:“怎么样了?我瞧着你先前那样子像是冻伤了,难受吗?可去看过了?大夫怎么说?”
乔窈立刻反应过来。
应是自己洗完衣裳,被河水冻得通红的手被林瑾思瞧见了。
他当时没说,她还以为他不知道……
“没有没有!没事的!”她说。
林瑾思那好看的眉眼便立刻拧在一起。
乔窈瞧着,略有些头疼,连忙编着话解释说:“真没事!只是河水稍稍有些凉,刚洗完的时候是有些冷,但现在已然没什么感觉了!”
她这话没什么说服力,手掌被他紧握了有一阵子,仍是暖不热寒意,她自己也不好意思再犟嘴,悄悄噤声。
“已经好多了。”她最后挣扎了句。
“你帮我,我很感激,可天寒水冷,以后这种事,不必再亲自去做了。”林瑾思说。
乔窈撇撇嘴,小声说:“我听林安说,这是你最喜欢的一件狐裘,平日里都不许别人碰的。他说他跟了你这么久,只见我碰过,我便想着,这么贵重的东西,自然不能随便交由别人去做……”
林瑾思眼眸微动,温柔拍抚着她的脑袋说:“一件衣裳罢了,如何及你?不许再有下次,别再委屈自己。”
他难得强势,命令的话语虽含有威慑,却听着新鲜。
乔窈心中没那么怕,甚至有胆子回一句嘴:“也没有委屈,要感激你的人是我,自然是该我亲自去做!”
林瑾思哑然失笑,有些无奈道:“你倒是学得快。”
“嘿嘿,瑾哥哥不是说,我不懂的,都可以请教你,向你学的嘛。”
林瑾思没接话,只抬手怜惜着抚着她脸颊,指尖轻轻滑着,又略过纤长柔软的脖子,眸光却一点点变得冷漠。
突然的肢体接触太亲昵,细嫩娇弱的小姑娘先是愣了下,因他这动作,又不禁害羞的灼烫了面颊,却没有第一时间躲开。
她不太懂,但看出了林瑾思眼里的危险,危险的像是会令她付出惨重代价的陷阱,可她偏被他吸引着不顾一切。眼里的情动已明显被他燃起,她的脑袋便被这意念控制着,只望着他,怀着难以启齿的心思,小心的拉进距离,想要更多触碰,想要再靠近他一些,想与他亲近。
于是,主动凑近着,含着羞低垂着眼眸,用下巴轻轻蹭了下他的手指,又小心翼翼地抬眼,看着他情绪的变化,毫不顾忌的将命门落在他手心里,却只担心着他是否会厌恶她的动作。
林瑾思的手指在她咽喉处缓慢略过,这样脆弱的小姑娘,轻轻用力便会弄疼她,再稍重些便会顷刻死在他手上。
可小姑娘偏偏没有半分危机感,嗅不到丝毫危险的气息,竟还主动凑过来。得以与他贴近,便餍足的欢喜着。
林瑾思望着她那副笑颜,和眼里的澄澈与情动,表情顷刻又沉静下来,笑不出了。
最终,他的手错开要害,只停在她肩骨上,眼里的复杂化为担忧,不禁念叨着:“你啊,又乖又蠢,若是离了我,你该怎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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