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去世的消息像插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国家。

皇帝驾崩，太子年幼，整个皇宫被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

仙仙紧急来信，说让我去都城找她。

我立刻骑马赶往都城。

当时正值冬季，一路上凛冽的风割在我的脸上，我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我在皇宫见到了仙仙，她梳了妇人发髻，看起来十分温婉娴静。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我的心情突然平静下来，她走上前来迎我，像小时候无数次回宫那样，带着我往皇宫里面走。

我们在皇宫内见到了皇兄，他就那样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这只是他处理完公务后的一次午睡，我走近两步，他看起来太疲惫了，乍一看去，便能看见他眼角密密的细纹，他似乎比我上次见到他更瘦了，看来那个位置彻底抽干了他的生命。

皇兄下葬那天，天下起了小雨，我荒唐地想，他最终也算是得到了与他追赶一生之人一样的结果，只不过缺少了一个哭到晕厥的兄弟。

而我，不会成为那个兄弟，毕竟我不会被推上那个位置。

至少白天不会。

皇兄的葬礼办完了，仙仙说她要留在皇宫照顾侄儿，我说我还是回去吧，虽然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我还不想被大家当成狼子野心之人。

临行之前的那个夜晚，仙仙从皇兄的墓前拎回了哭得几近昏厥的我，我当时整个趴在他的墓碑上，止不住地想。

皇兄待我太刻薄了！

仙仙带了壶好酒为我送行，我和她头靠着头挨着坐在东宫的台阶上，像小时候那样看月亮。

我这次回去没有人让任何人为我送行，就像我第一次被赶出皇宫一样，在城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离开了都城。

回去之后我将书房那些画与从皇宫拿出来的放在一起，然后一把火烧掉了。

封地的事其实有人在打理，我没什么可忙的，闲来无事我便找个地方喝酒。

喝到尽兴了，我便斜靠在榻上，举起酒杯，将酒水倒在我的脸上，透明的液体顺着我的脸颊蜿蜒，又落下，我的心突然空了一块。

我透过那些酒水看向夜空中高悬着的那一轮明月，我迷迷糊糊地想，皇兄终于解脱了，他结束了被自己的期待与冰冷的皇位架住的一生，希望下辈子他能托生到一个好人家，整日吟诗作赋，赏花赏雪就好。

我也解脱了。

无聊的日子一日一日地过去，转眼又过了一年。

很快又到了雨季，今年的雨下得十分温和，我躺在榻上，听着细密的雨声轻轻打在窗棂上，我安然地进入了梦乡。

梦中皇兄穿着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穿的那件袍子。

蹲在我面前，温柔地对我笑道。

“你一个人吗？”

我不说话，他便伸出手继续说道。

“你愿意跟我走吗？”

我伸出手。

我想，我大概是不会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