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玄星忙着为那可怜的山鸡难过，丝毫没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白梨一个一百多岁老人，为什么能轻易抓住成了精的山鸡。

白梨走到菜园子里，看着被挖开的泥土，她叹了口气。

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她没有义务因为那些微不足道的小妖怪而饿死自己，也没必要吃肉之前研究一下自己吃的到底修炼了多久。

在白梨看来，不会说话的，没法交流的，都不必怜悯。

白梨用一锅萝卜汤哄好了洛玄星，可洛玄星还是计划着要搬下山。洛玄星担心山里有其他妖，自己倒是没什么，可白梨一个老人，会不安全。

乱七八糟的书是不能带了，可这些书陪了洛玄星这么多年，洛玄星也舍不得扔。

白梨不太想去镇子上了，混在人类中间，要面对种种麻烦，而且人类的婚丧嫁娶很是复杂，若是洛玄星还想诈死，会有一群人围观。

若是她们一直不死，也会被人议论。

可洛玄星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她打算舍弃那些书，只收拾了一些生活必需品，连萝卜都没有带。

白梨这才意识到小兔子不是说说而已，她故作为难地问：“老太婆，我们下山以后，住在哪儿啊？重新找住的地方是要花钱的，我们没有这么多钱。”

洛玄星挠了挠头，她们好像确实没有钱。

可是，没钱也要离开这。

洛玄星担心白梨背着她吃了别的小动物，万一别的小动物成精了找上门，她们打不过怎么办。

“我记得我好像存了些钱，我去找找……”

“哦？你什么时候存了私房钱？”白梨并不相信洛玄星这番话，她们花销并不多，钱都是白梨采药去山下换的，洛玄星怎么可能有钱。

白梨不用猜都知道，洛玄星定是想用障眼法变些银子。可用法术变银子，再拿到人间花，会坏了六界的规矩。

白梨没有明说，而是暗示道：“老太婆，你以前不会背着我做什么不正当的买卖吧？要是被官府抓了去，你这老胳膊老腿，可受不了吧？”

“我……我记错了，好像是我梦见我有钱了。”洛玄星有些紧张，是啊，她哪儿来的钱呢？她不怕官府，可她怕道士啊。“阿梨，我们一点钱都没有了吗？”

白梨摇了摇头，本想说没有，可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床下拿出一个盒子，盒子里装着一颗人参。

洛玄星直勾勾地盯着这人参，见它泛着淡淡的灵气，再有几百年应该就能成精了吧。“这是千年人参？”

白梨点了点头。

这本是她留着给洛玄星换棺材的，这人参虽然不能起死回生，对妖也没什么太大作用，但拿到人间绝对能卖个好价钱。

从前的时候，白梨想着洛玄星有一天可能会死去，她想按照人间的规矩给洛玄星办一个像样的葬礼。

要给洛玄星买最贵的棺材，还要请戏班子给洛玄星唱戏。

只是后来，洛玄星闹了这么一出。白梨光想着怎么收拾这只小兔子，人参藏在床底下差点被她忘记了。

洛玄星有些不敢相信，她不太懂医术，可她常听人说，千年人参能起死回生，这么名贵的药材，她不舍得拿来换钱。“老太婆，还是算了吧，都说千年人参能起死回生，万一哪天你用得上呢？”

白梨自然用不上，她还是假装叹了口气，顺着洛玄星的话说：“我原本也想着咱们以后还得指望着它救命，可现在看来，不卖了这个，我们怎么搬家？”

“这……”一听是救命的东西，洛玄星有些舍不得，她一咬牙，对白梨说：“算了算了，不搬家了，要是来了什么山精野怪，我保护你就是了！”

“你保护我？”白梨想到洛玄星用她的身体保护自己，脸一下子沉了下来，“生死有命，是我吃了山鸡，本就不关你的事。再有下次，你不要为了我不顾性命。”

“那怎么行！那山鸡那么凶，你要是被啄一下，可能就……”洛玄星觉得自己是妖，被啄一下也没事。

虽然她想不明白白梨为什么能一把抓住那山鸡，大概是白梨吃鸡吃太多了，比较有经验。“是我保护了你那一下，才让你有机会抓住它。现在我们两个都没事，不是皆大欢喜？”

洛玄星赶紧合上白梨手中的盒子，她叹了口气，“我去山上砍些木头，把院子的篱笆加固，就会很安全了。”

“你这老胳膊老腿，能砍得动木头？”

洛玄星也有些担心，用法术会引得其他妖怪或者道士察觉，自己扛又有些累。但为了防止山鸡什么的再寻过来，她只能硬着头皮去砍树。

洛玄星叮嘱白梨不要出门，白梨嘴上答应，但等洛玄星走出去，她便隐藏气息跟了上去。

看着洛玄星变回原样，拿着斧头卖力地砍木头，白梨觉得有些可爱。

洛玄星对着一颗古树下手，可那古树动了动树叶，树皮上的创口迅速恢复，吓得洛玄星赶紧停手。

洛玄星放下斧头，双手合十，对着古树拜了拜，虔诚地说：“对不起树爷爷，我不知道您有意识，我只是想要一点点木头做篱笆。我这就离开，真的对不起。”

白梨摇了摇头，这兔子的胆子也太小了，这树精都不会说话，砍了又怎么样。

古树虽然不会说话，但它听懂了洛玄星说得什么。只见古树晃动着枝干，掉下许多树枝。

洛玄星拼命作揖感谢，白梨觉得这应该是傻人有傻福。

见洛玄星卖力地捡地上的树干，白梨忍不住偷偷用了法术，一阵风刮来，洛玄星堆好的木头一下子倒了。

“周围这么多树，怎么还有这么大的风……”洛玄星觉得胳膊有些酸，整理好木头，用绳子绑好。

洛玄星没敢当着树精的面化形，临走的时候，她再次向古树表达感谢。

洛玄星心中欢喜，这古树的枝干一定十分结实，做成篱笆是再好不过了。

白梨赶忙离开，她先回到木屋，假装在等洛玄星回来。

等洛玄星走到白梨的面前，她早就幻化成老人的样子。白梨接过洛玄星手中的斧头，明知故问道：“你砍了这么多木头，为何斧头就和没用过一样？”

“这……这木头是我捡来的。一阵风刮了过来，吹下了好多树枝。”洛玄星把木头放下，“这些应该够我们加固篱笆的。”

白梨假装怀疑地问道：“山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风。再说，你看这树枝这么细，风一吹就断了，怎么可以做篱笆？”

洛玄星自然相信这古树，她认真地解释道：“这不一样，这是古树的枝干！”

“古树？有多少年？”白梨可是见得真真切切，洛玄星才不认得什么古树，要不是砍不动，这傻兔子才发现不了什么。

洛玄星仔细想了想，“有很多年了，它活的应该比你我还要久。”

白梨不再逗洛玄星，她俯下身和洛玄星一起做篱笆。拿着树枝的时候，白梨意外地发现，这树枝真的有灵力。

白梨有些不解，难道因为洛玄星放下了斧头，那古树就把自己的枝干送给洛玄星？

白梨觉得有些蹊跷，可洛玄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她开开心心地做好了篱笆，用力推了推，然后对白梨说：“老太婆，你看这篱笆结实吧！”

白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给洛玄星擦了擦汗，才意识到已经过了未时，两人竟然忘记吃饭。

“你先去洗澡吧，累了这么久，早就脏兮兮的。”白梨以前不晓得为什么洛玄星这么不喜欢洗澡，现在知道洛玄星是兔子，才有些理解。

可理解归理解，白梨还是希望洛玄星能干干净净的。

洛玄星知道自己一身汗，便应下了。她趁着白梨去做饭，便偷偷用法术清洁了一下。

感受到法术的波动，白梨有些想笑。

白梨做好了饭，她看了眼窗外，右眼皮不自觉跳了跳。

白梨从前常听人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她自是不信。也知道自己这些日子因为和洛玄星折腾，没休息好，便没太在意。

吃完了饭，收拾一下便到了申时，白梨打趣道：“老太婆，以后你每天出去砍个柴，活动活动，我们一天就可以只吃两顿饭了。”

洛玄星摸了摸肚子，她吃得好饱，但还是有些不满地说：“我年纪大了，要颐养天年，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我年纪也大了，你怎么好意思让我天天给你做饭？”

“这……”洛玄星有一点点愧疚，毕竟她还认为自己是妖，白梨是老人，自己该照顾白梨。

“那以后我们轮流做饭好不好？”洛玄星觉得这是她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不行不行……要不我做早饭，你做午饭和晚饭好不好？”

“你还是洗碗去吧。”白梨很喜欢被洛玄星当成人的感觉，这样的洛玄星总是让着自己，而不是害怕自己。

两人和从前一样有说有笑，丝毫没注意入夜以后，门外的藤蔓在悄悄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