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出国留学的事情，都听你们的安排。”

“好好好，你肯听话了就好，爸妈也不能害了你……”

燕母还在电话里唠叨着，可燕遥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她打断了燕母的说话，鼓起勇气小声哀求着：“妈妈，可以帮我联系心理医生吗？”

燕遥察觉到电话那头的燕母沉默了几秒，她接着把编好的理由用最平静的语气说道：“最近压力有些大想调整一下，不用担心，我没有病只是想最优解释放压力，妈妈你知道的，我马上要一个人出国了。”

一提出国这个事情，都没等燕遥过多解释，燕母马上就答应了，还承诺找个最好的心理医生，聊着聊着又扯到出国的事情上。

看吧，她们还是如此，永远关心的不是她本人而是她作为孩子能不能按照她们的安排去做。

燕遥觉得谈不上失望，只是很心累。这样的事情早就发生过无数次，她早已习惯，也早已不在意。

没有人会再关心她了，从前有过，但她已经失去了。

机械地拨出电话那刻，燕遥就知道她们结束了，真的不会再有后续。

算了，都没开始过，哪来什么结束？燕遥自嘲地想着。

她太累了，坚持得太累了，她决定放过自己，也放过席忆疏。

燕母什么时候挂了电话她都不知道，此时她正躺在摇椅上望着那盆养在阳台上半枯萎状态的姜花出着神。

守护花吗？枯萎了还算吗？

燕遥不知道。

她只知道心脏在一抽一抽的疼，每一次跳动都撕扯着伤口带来细细密密的痛，如钝刀割肉，一点一点摧残着她的意志。

那些疼痛让她有些喘不上气，最后她气馁地闭上了眼，想等这些痛楚慢慢随着时间流逝而消散，可脑子不受控制自虐似的自动播放。

一幕又一幕画面从她记忆里蜂拥而出，霸道地侵占着她的意识。

好痛，好痛，无法呼吸的疼痛……

眼角落下的泪她抽出手轻轻拭去，指尖又反复划过脸颊。

脑海里的画面也定格在那个混乱的晚上，席忆疏扇她巴掌的那一幕。

尽管如此，当她摸到自己上扬的嘴角，意识到自己竟然还在笑的时候她想她一定是疯了，哪有人回忆这种场面还能笑得出来？

甜蜜的痛苦？

“神经病！”燕遥没忍住骂了自己一句。

脑子里的画面开始倒带，美好记忆的阀门被打开。

“诶？为什么还没有画面，我吉他都准备好了，就这？”

燕遥捣鼓了一会儿相机，没一会儿画面便出来了。

席忆疏抱着吉他坐在床边给她伴奏，鼓励着她：“阿遥，加油哦！这首歌不容易跑调，你可以试试。”

“嗯。”

可她还是跑掉了，跑得有些离谱，但席忆疏她又带着她唱完了后半截歌。

来时如夏日去也匆匆

片刻错觉会是暖冬

遇上你让我终于觉得

我自有光荣

来时如夏日聚散匆匆

仿佛迢迢长路匆匆的一梦

不忍惊动

我想和你再待一会儿

……

来时如夏日去也匆匆

忘了寒冬步步追踪

忧伤不沉重只隐隐作痛

“我家阿遥，最棒了！”

画面中的燕遥笑了，开心的笑。

……

她想，如果这辈子就停留在回忆里该多好。

停留在那个夏天该多好。

她不要那盆姜花不要什么守护神，她只想要席忆疏一个人，为什么就不行呢？

她又恨自己记性为什么那么好，都过去那么久了，发生过的一切，每个细节，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第一次羡慕鱼的记忆。

回忆到这里，燕遥觉得头疼得要炸了，她睁开眼起身去找止痛药。

刚好，还剩最后一颗。

吃完她又继续躺在摇椅上，最后也不管流着泪睡去醒来会不会被干掉的眼泪糊了眼，就这样在那些美好却又掺杂着悲伤的回忆中慢慢地睡去。

睡着了就不会再想她，吃了药也不会再痛。

……

又是一年开学季，那些初升高的学生们怀着期待踏入了高中。

但燕遥对高中生活并没有任何期待，她考上十中不过是同家里人的一个交易，获得短暂自由的交易。

燕家就出了她一个女儿，家里的产业最后还是需要她来打理。

但燕遥是谁？从小到大她反骨不断，不愿意做的事情谁也奈何不了她。

前两年，她还为了吸引父母的关注，成为所有人头疼的“不良少女”，好的不学天天和那些“小姐妹”混在一起抽烟喝酒打架，燕家三天两头要派人去局子里捞她。

即便如此，燕遥也没得到她想要的。

要说打架她也不是参与者，但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每次总能精准进局。

就连眼熟她的那个警察每次了解到事情始末都有些无语，因为这完全是燕遥自己“没事找事”，别人打架她上赶着往前凑，站那当个显眼包，生怕她们不把她带回局里。

燕遥这样幼稚的做法，不过是想见到燕父燕母。

反反复复，次数多了，燕父燕母清楚自己女儿的操作，也没了耐心，只留下一句警告：“没有下一次了！”

那之后，燕父燕母依旧早出晚归忙着自己的事业，空荡的家里永远都只有她一个人。

燕遥感受不到父母对她的爱，闹到最后也累了，于是她放弃了。

燕父燕母看她这样自甘堕落下去，一时有点后悔当初他们忽视了她。

于是燕父燕母俩人轮着休息，把关注重点放在了燕遥身上。

可燕父燕母那“强硬”的关心来得太迟，早已适应一个人生活的燕遥只觉得那些爱像牢笼一般，沉重又让人窒息。

她的生活充满了燕父燕母因为她而无奈妥协的抱怨。

“我们都为你改变了，你为什么不能理解一下我们？体谅体谅我们？”

“我和你爸爸/妈妈工作已经很累了，你不要这么不懂事。”

类似这些话，燕遥都不知道听了多少遍。

她很想告诉父母，既然不是真心想留下照顾她，就不要在那表演很爱她，放她一个人自由不行吗？

可燕父燕母沉浸在自己给自己立的爱孩子人设里哪还会听燕遥说什么自由，只会觉得我都放下重要的工作回家了，你不要不知足。

转变发生在离中考不到半年时间的年夜饭上。

那天燕遥的情绪大爆发，无意识做了很多吓到燕父燕母的事情，最后这场闹剧因为她被送进医院而告终。

最后燕父燕母接受了她提出的条件，考上亦则最好也是最难进的高中——十中，自此到大学毕业之前她做什么家里都不管，但大学毕业之后的事情全听家里安排。

燕父燕母确实从未关心过自己的女儿，也从未花心思去了解过自己的女儿，他们只关心燕遥最后能不能按照他们的想法去做。

是啊，燕父燕母什么时候会主动退让？

说来也可笑，燕遥之前“成绩差”不过是为了在叫家长时能见到燕父燕母，但他们却把这个事情当真了。

……

踏上十中，燕遥第一次感受到了自由。

她也不用那么幼稚，再装成什么不良少女来博取父母的关心；她再也不会被那些以爱之名的道德绑架所束缚。

这么多年她早已习惯一个人，也喜欢上一个人，她可以做自己了。

开学那天，燕遥一个人去公告栏看了自己的分班情况，刚准备看看旁边的学校楼层分布图时，一个人突然从旁边挤了过来。

站在燕遥前面那个女生被挤了一下，没站稳，眼看就要向后倒，她顺手扶了一把。

那女生站稳后一下子转过身道着谢：“谢谢，谢谢！”

“不谢。”

这事燕遥根本没放在心上，看好学校楼层分布图就去找自己的班级了。

到教室后，前排的人十分热情，互相询问着对方的名字，基本的个人情况。

闹哄哄的，燕遥不太喜欢。

她望了眼整个教室，安静的最后一排正和她意。

随后的几十分钟，前排陆陆续续坐满了人，整个教室也变得更加热闹，最后一排的燕遥一个人反而显得过于安静。

【云才不栖息：妖艳，新学校咋样？】

【Far：还行。有点吵】

【云才不栖息：妖儿啊，咱不挑，放学我来十中找你，我妈让我接你一起回家。】

【Far：嗯。】

【云才不栖息：妖儿，我们班主任来点名了！！放学见。】

等燕遥放下手机，放空了会儿，她旁边就来了一个同学问她：“同学，你旁边有人吗？”

“没。”

那女生得到回复后就坐了下来。

前排的同学闹哄哄的，她们这桌安静得可怕。

此时席忆疏内心十分纠结。

说实话她不是那种很外向自来熟的女孩子，到了新环境里也挺怕一个人的，而且同桌也不说话她有点无聊又尴尬。

她纠结再三，还是鼓起勇气冲了一把，直接搭起了话。

“同学，我叫席忆疏，席地而坐的席，回忆的忆，疏远的疏。你叫什么啊？”

“燕遥。燕山的燕，遥远的遥。”

“燕遥？你的名字好好听！”

“你的也是。”

“嗯……”这下轮到席忆疏词穷了，她这个同桌好像有点高冷。

正当她不知道还该说点什么的时候，她看清自己同桌的脸，很惊喜：“诶？原来是你？”

歌曲来自陈奕迅的《不期而遇的夏天》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离开与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