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受伤的名义,陆淮终于逃避了早起市集采买这一项,在屋内休息了两三天,胳膊至今还一抬起就疼,不知道是被人打的还是拎米拎的。
“这卖酒妹看着人瘦瘦小小的,忙活起来像头牛一样不知疲倦,可千万不能跟她耗下去,再这样下去本公子这具身体非被她拆了不可。”陆淮一边揉着肩膀一边自言自语道。
陆淮起身想下楼,刚打开门便看见一个蹑手蹑脚的春杳杳自门外走了进来,她身材瘦削却抱着一个比自己都大好几圈的水缸,自门口缓缓挪动着避免发出任何声音。
这又是在干什么?
春杳杳的身影灵活抱着水缸进入了自己的房间,陆淮也跟了上去,只见她探出脑袋巡视了一圈后就将房门紧锁,屋里便传来了切东西的声音。
陆淮找个机会在房门纸上捅了一个小洞,正巧看见春杳杳把一巨大的石头抱起压在了缸的盖子上,然后心满意足的拍拍手。
陆淮心里一惊,难不成这是一家黑店?
开门营业后春杳杳又恢复如常,热情的招待每一位客人,她的态度极好,俨然一副老板娘之态,对待每一个客人都微笑有礼貌。
陆淮却想起她对自己那冰冷冷的态度,不禁啧舌,小妮子还有两幅面孔呢。
外面春光明媚,春风习习,最是舒服的季节,春杳杳把门窗都打开,支着脑袋看向窗外。
阳光很柔一点不刺眼就照在她的脸上,她眯了眯眼,十分享受当下的一切。
现在酒肆经营状况良好已经从先前的亏损状态变成了略有盈余,虽然不多但是改善了生活,下一步就该彻底摆脱这个地方去到城里了。
她拉开前台上了锁的小柜子里,满满当当的都是攒下的银子,她抚摸一阵,心满意足的笑了。
下午时分已经有不少在排队等着打酒的,赵爷笑呵的忙碌着,给每一个打酒的人都盛的满满当当的。
“我,就,就,就要那个啤酒,劲大,喝着舒坦。”
邻居刘阿牛的爹刘米斗也来打酒,他说话结巴,早先干活瘸了一条腿,如今干不了重活当了船夫,每日都习惯带上一壶,没活的时候就喝点躺在船上舒服的晒太阳,好不自在。
“好好好。”赵爷笑着给他打了一壶。
春杳杳噔噔噔的跑了过来,又递了一坛米酒给刘米斗,“刘爷,你身体不好还是少喝啤的,您尝尝我这米酒,既能暖身又能健体。”
“杳杳杳杳杳好。”刘米斗笑着说道,“是个好姑娘,可惜、可惜、可惜……”
春杳杳心一凉,以为刘米斗要说她克夫一事,自打李氏老妇来闹了之后,街坊邻居谁人不知自己是个新婚寡妇,看她的眼神里多少都有点异样,她也知道邻里私下里都叫她寡妇李氏。
虽然说名声对于她不重要,但是一个黄花闺女就此蒙羞,她觉得自己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可惜我家阿牛配不上她。”
春杳杳原本晦暗的眼睛再度明亮,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刘米斗。
刘米斗慈祥的看着春杳杳,“我家阿牛也到了婚配的年纪,总跟我明里暗里的提杳杳,我何尝不懂他的心思,又何尝不希望杳杳当我的儿媳妇呢。只是杳杳不是一般姑娘,她能能能成大事,不该在这里待着。”
赵爷耳朵不好,偏偏动情又喝了几口,更加听不清刘米斗的话,只大声说道,“什么?阿牛喜欢杳杳?你要杳杳当你的儿媳妇?”
“好好好,杳杳当我的儿儿儿儿媳妇。”刘米斗也笑弯了眼睛。
两个老友的身影坐在巷子里把酒言欢,花白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着银光,在这里真的做了一辈子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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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内,陆淮听到外面的交谈声不满的嘟囔着,“一脸克夫相还想嫁人,谁娶你就被你克死。”
转身看四下无人,陆淮转身走进后院制酒的地方。
制酒间是单独的一个小屋,里面东西收拾的整洁,器具也都擦得锃亮,几坛正在发酵的酒有序的摆在地下,看着与普通的酒窖无异,根本不像有特殊工艺的地方。
探查无果,只得调换侦查方向。
此时,赵小虎在一个桌子上认真的学习着,嘴里念念有词,“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1】”
陆淮走近赵小虎从口袋掏出一个十分精致的玩偶摆到了桌上,这小玩意儿瞬间吸引了小虎的眼睛,但是他只是睁大眼睛满怀期待的看着,并没有上手去拿。
“想要吗?”陆淮问。
小虎点了点头,两只大眼睛怯生生的看着他。
“那你跟我说些你杳杳姐姐的小秘密好不好啊。”陆淮循循善诱道,将表情调节至极为和蔼可亲。
“小秘密……唔。”小虎杵着胖嘟嘟的脸颊认真的思考着,“杳杳姐说你是个讨厌鬼让我离你远点。”
陆淮听的嘴角抽动,还是强压怒火,循循善诱道,“关于她制酒有没有什么小秘籍小方法呢?”
“有啊有啊,杳杳姐说制酒前要对财神磕三个响头,这样酿出来的酒才会又香又醇。”小虎认真的说道。
“……”
陆淮有些后悔问小虎这个问题了,转身想走。
“哥哥,那这个玩偶可以给我嘛。”
小的不行只能来老的了。
门口传来清晰的鼾声,赵爷已经靠在门上舒服的打起了盹。
陆淮靠近还能闻到他的一身酒气,他轻轻的推了推赵爷,“赵爷,赵爷?您醒醒。”
赵爷睡眼惺忪,见来人是世子,连忙跪下磕头,“世子大人,小地贫苦没有好好招待您,您千万不要杀我的头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
陆淮忙扶起赵老,见他如此尊敬自己心里难免有些自得,这样一来,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吧。
“咳,赵老。本世子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你可知春杳杳的酿酒之法?”
“小店绝对诚信经营,酿酒技术百年相传,都是我爹传给我的,世子大人您尽管放心。”赵爷依旧头磕的如擂鼓。
“我问你有没有春杳杳酿酒的配方或者是秘籍这类的东西!”
“绝对无添加!纯天然!”
“……”
陆淮不知道赵老是故意的还是装的,但是他是真的被气到了。
这个店里三个人都不正常,一个阴阳工作狂,一个狗腿子小孩,一个空耳老人。
正在此时他突然想到了春杳杳屋里面的缸,春杳杳如此偷偷摸摸的行为,说不定一切酒或者酸奶的配方都与那个缸有关。
于是他偷偷的摸进春杳杳的屋内,房间内非常的整洁,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而已,让房屋中间摆的大缸越发显眼。
一进到屋内就音乐有一股淡淡的臭气,这味道显然不是从床或者桌子发出来的,大概就是从缸里发出的。
陆淮紧皱着眉头捂着口鼻,围着大缸转了几圈,大缸被盖子压得十分严实,折让陆淮越发的对这个缸产生了好奇。
里面不会是什么尸体之类的把?
陆淮卯足力气将压着的石头搬了下来,掀起盖子的时候,一股臭气扑面而来,那味道可以说是他闻所未闻,缸里黑乎乎的一摊东西一下浮出了水面。
陆淮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便晕倒在地上了。
梦里,井里面爬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湿发湿哒哒的盖在脸上,一双惨白的手向他伸了过来……
“啊!”陆淮大叫一声从梦里惊醒。
“世子大人,世子大人,您没事吧……”赵老恭敬的跪在地上,“都是杳杳不好,她不是存心害你的……”
“你看这样,我给你揉揉肩膀。”
一把抓在了陆淮的肩颈处最疼的位置。
“松开。”一阵剧痛感传来,陆淮猛地打掉那双手。
“那我给您喂药。”
热气腾腾泛着一阵酸苦味的中药就被端到了陆淮嘴边。
“我不喝!”
陆淮一抬手,正巧将药碗打翻,撒了一床被。
“这可如何是好,世子大人您小心着点。”
赵老手忙脚乱,赶忙扯着被子想把湿漉漉的被子换下。
却偏将陆淮整个人拉到了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
“哈哈哈哈哈……杳杳姐,你看他好像一个巨型大虫啊!”
小虎天真的笑了。
这笑声无比的刺耳,在这里的每一刻都让他如坐针毡如芒刺背,陆淮甚至想过这三个人是不是与自己八字不合。
到这的每一天他都在遭受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事情,早起当搬运工,帮忙打米酒,莫名其妙挨顿打,现在还被缸里的东西臭晕了过去。
他哪里受过这种罪,怒火自胸口燃气。
“你缸里到底放了什么东西!”陆淮大吼道。
春杳杳从缸里捞出一块黑漆漆的东西,问道,“你说的这个?这是吃的,闻起来臭吃起来香。”
春杳杳也没想到自己只是馋了想偷偷的做个臭豆腐都被陆淮发现了。
来到古代这几日她格外馋臭豆腐,可古代又没有只能自己做,臭豆腐味大又不好意思再就酒肆里明目张胆的做,只得搬进屋子里偷摸进行。
谁成想被陆淮发现了,还给他臭晕了,她也是万万没想到啊。
“咦?陆淮,你偷偷摸摸进我房间做什么?”春杳杳皱起眉头若有所思的问道。
陆淮一阵紧张,眼神躲闪起来,“我……我……我”
“难不成你有特殊的癖好?是个偷窥贼?”春杳杳目光如炬死死的盯着陆淮。
“本公子怎么能是这样的人,我只是走错房间看到屋内多了一口缸产生好奇罢了,哪有你说的那些有的没的。”陆淮辩解道。
“哦~原来是这样,我的屋子在西侧,你的屋子在东侧,这也能走错,真是为难陆公子了。”
春杳杳笑了,也没继续追问。
“杳杳,你那些方子没丢吧。”赵爷担忧的问道。
“放心吧赵爷,这方子我都随身携带。”春杳杳拍了拍胸脯。
【1】出自《悯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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