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节自习课都快要下了，徐天昊才回来。

“迟哥你说到底是谁啊？这么缺德，闲的蛋疼吧居然没事找阿光告密说我今天大课间没去做操，而是偷偷溜到厕所去抽烟了？！”

他愤慨又不解，气的想拍桌子了。顾迟则是淡定，轻描淡写道：“不知道。”

“太坑了！”徐天昊还在兀自愤愤不平，一副老子好他妈气的表情，“要是让我逮到那个缺德的告密者，我非把他狠狠揍一顿，打得他妈都不认识。”

“迟哥你晓得阿光有多能叨逼叨吗？比唐僧还唐僧，这半个小时，我真的是度秒如年！”

顾迟若无其事地做数学题，从头到尾保持着左耳进右耳出的状态。

逼逼叨叨够了，徐天昊终于想起正事，又笑成了向日葵，走到时惜桌子前：“学委，我们商量一下学习小组的事吧。”

时惜抱歉地看向他：“不好意思，我不能和你一组。”

徐昊：“？？？？”

徐昊：“！！！！！！”

他只是去了一趟办公室，怎么一切就变了TAT

时惜按照刚才顾迟教自己的话说：“我们的座位离得太远了，平时交流起来不方便，你的同桌英语成绩也很好，你们组一组更好。而且，我也找到了更合适的搭档。”

徐天昊听到最后一句，非常不乐意了，怎么还兴截胡的呢？！！

“谁啊？”他问，袖子撸起来，大有想找对方干一架的意思，“你的新搭档是谁？”

时惜伸手指，指了指身旁的少年。

顾迟抬起头，视线从练习册移到他脸上，声线凉凉的：“我，有意见？”

徐昊：“……”

不敢有不敢有。

气势汹汹的战斗鸡一秒变成怂哒哒的小鸡仔。

既然已经分到了一个学习小组，怎么也该有一个负责任的态度呀。

时惜是这么想的，扭头头对顾迟道：“以后你英语上有什么不会的问题，都可以问我。”

顾迟却皱起眉，像是有点儿苦恼：“要是我回家之后遇到不会的题，怎么问你？”

这话若是让高一教过他的英语老师听到，那白眼估计得翻到天上去。

还做作业遇到不会的题目怎么办？你去年一年交过几次作业？满打满算四舍五入有十次吗？

但小姑娘并不了解实际情况。

她以为他真的很为自己完不成作业而苦恼，很自然地接话道：“那你可以打电话问我呀，我一般十二点之前都没有睡。”

“好。”他勾着唇答应。

***

开学第一周没晚自习，到家六点钟不到。

家附近有个小炒店，他买了一碗盖浇牛肉饭，拎着上电梯。

到家，吃了没几口，门铃响了，他过去开门。

赵文亮站在门外，手里端着一个盘子：“迟哥，我妈今天做了好多板栗烧鸡，说你喜欢吃，让我给你送来。”

顾迟侧身，让他进去。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熟的不能在熟了。

赵文亮进来之后，十分不把自己当外人，屁股往沙发上一坐，然后用遥控器按开电视机，调到体育频道。

做完这些之后，他想起了自己身上还肩负着的职责：“迟哥，你妈……”

刚开了个头，旁边就投来一道冷漠的视线，赵文亮被瞥得一哽，一路上想好的词忘了个干净，不得不重新组织语言。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继续：“就是吧，你妈给你打电话你总不接，她就把电话打我妈那儿去了，我妈又让我来和你说说。”

“你妈还是希望你能到她那边去生活，不管是学习，还是生活，都有个照顾，她……”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顾迟冰冷冷的声音打断：“再多逼逼一句，下次打架别叫我帮你。”

赵文亮：“……”

赵文亮闭嘴了。

没有迟哥帮忙，他就是等着挨揍的份儿。

赵文亮选择卸下传话筒的职责，守着电视机，当个安安静静的哑巴。

但他都这样了，没过多久还是被下了逐客令。

顾迟站起来，啪的一下按了遥控器，把电视关了：“你回去吧。”

正看到比赛精彩处，屏幕突然暗了，赵文亮着急地恳求：“别啊，迟哥你就让我在你这里把比赛看完吧，我妈非要霸着家里的电视看那那些苦情剧。”

顾迟不为所动：“不行。”

拒绝非常坚定果断，没有一点商量余地，完全不念往日兄弟情深。

赵文亮：“……”

赵文亮捧着自己受伤的玻璃心脏转身要走，突然听后面传来一声：“等一下。”

赵文亮一瞬间满血复活。

他就知道，迟哥一定是改变心意了。他的迟哥，对他绝对不会这么冷酷无情！

连这么微小的一个愿望都不满足他！

赵文亮刚把自己碎成了渣渣的玻璃心用502胶黏好，就见顾迟把吃完的饭盒用塑料袋一系，几步走过来交到他手上。

少年吩咐道：“顺便帮我扔到楼下的垃圾桶。”

赵文亮：“？？？？”

什么兄弟情深？都是假的！

受伤不轻的赵文亮愤愤地看了顾迟一眼，愤愤地把饭盒袋子提留在手上离开，同时在心底愤愤地想——

他一定要把迟哥拉进黑名单一天！

不！一天不够！这回至少是两天！

人走了以后，顾迟打开电脑，点开音乐播放器，放那首小姑娘弹奏过的曲子，水边的阿迪丽娜。

钢琴声悠扬，他从书包翻出以前绝对不会碰的英语练习册，握起笔，沉思片刻，发现第一题不会做。

顾迟没有丧失信心，跳着去看第二题，还是不会。

一道一道看过去，他眉心皱了起来，出题人是怎么搞的，怎么全挑他不会的出！

和二十道单选题负隅顽抗了半个小时也没个结果。

被语法磨平了棱角和倔强的他第一次打开班级□□群的群文件，老老实实地下载英语老师上传的高一重要语法知识点概括总结。

夜色渐深，时惜有点犯困，打了个哈欠，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脸。

清醒了一些之后，继续做题。

其实学校布置的作业早就做完了，现在做的是自己买的课外练习，等全部完成之后，已经是十一点半了。

她伸了个懒腰，从桌子前站起来，去卫生间洗漱，换上睡衣。

快十二点时，手机响了，上面有备注，是顾迟打过来的。

想到放学时他和自己说的话，时惜开口便问：“你是做作业遇到了什么问题吗？”

顾迟嗯了声：“单选的第三题，第五题，十四题和十九题。”

“你等我一下呀。”时惜左手握着手机，右手翻开练习册，“第三题考的是主谓一致中的就近原则，谓语选单数还是复数取决于最靠近它的那一个词语……”

安静的夜里，小姑娘柔软的声音顺着手机传到他的耳廓，明明隔得很远，却又像是很近。

近的他都能听见她停顿时浅浅的呼吸。

四道题目讲完了，她问：“你还有别的什么问题吗？”

顾迟看了眼时间，时针刚好指向十二，他笑了笑：“没有了，你快去睡吧，晚安。”

“哦，好。你也晚安呀。”她笑着回。

电话挂断，黑夜又重归于宁静，他扯唇，低低地笑了一下。

花了四五个小时去学平时碰都不愿意碰一下的东西，最后能得到小姑娘的十分钟和一声晚安，也觉得好他妈值。

他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学习。

可是又是真的，好他妈喜欢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