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惜坐在书桌前，把笔袋，书，作业一样样拿出来。

手在书包里捞了捞，最后取出那袋红糖话梅。

看到这个，她就想到了顾迟。连带着，还想起了几分钟之前，自己主动把他抱住的那一幕。

这是她第一次和男生有这么亲密的接触，也是第一次知道，男生的后背真的好硬，好结实的呀。

当时她一下子撞上去，都把额头撞疼了。

还有他身上的气息……

明明流了汗，衣服都有些湿了，可她凑得那么近，却并不觉得那味道讨厌。

反而让她脸热，心跳也加速了。

她手撑着下巴，有些困惑地想——

难道和男生靠近之后，都、都……会有这种反应吗？”

***

夏日多雷雨。

凌晨三四点钟，几道闪电忽地划亮漆黑的夜幕，轰隆隆的雷鸣随之而至。

之后便是滂沱的大雨。豆大的雨点重重砸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小水洼。

顾迟被雷声吵醒，从梦里，醒来时喉咙发干，还有种恍惚感。

梦的初端和以前做过的许多次没有什么不同。

秋日温柔的黄昏，日光暖融融的，喇叭状的紫色牵牛花爬了满篱笆。

他站在音乐教室门口，一个人，隔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从门敞着的一点儿间隙往里看一个纤细美好的背影。

就这么一直看啊看，直到天一寸寸暗下，琴声戛然而止的那一刻。

以往梦做到这里就该醒了，但这次没有，梦境还在继续。

梦里的他向前走了几步，伸手推开了那扇门。

老旧的门咯吱一声，端正坐在钢琴前的少女回头，双瞳剪水，眉似远黛。

她是这秋日黄昏里最美的风景。

然后，少女仰起脸，对着他笑，还叫他的名字。

下一刻，梦变换了场景，变成了床上。

她也叫他的名字，带着几分细微的啜泣，他双手紧紧地，拥着少女柔软的身体。

却也来不及真正做什么。

一声轰隆的雷声，把他从虚幻美好的梦拉回到现实。

窗户没关严实，外面的风呼呼刮进来，气温骤降好几度。

顾迟整个人终于清醒。

然后面无表情地掀开被子，找出一条干净的裤子，去卫生间冲了个凉水澡。

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等他洗完澡出来，风声雨声都停歇了，四周静下来，也没刚睡时那么热了。

但顾迟开始辗转难眠。

不管是侧着睡，躺着睡，趴着睡，反正就是睡不着。

他心情烦躁又复杂。

一方面觉得自己可真是太不要脸，太无耻，太不是个东西了。

怎么能做这种梦，这不明摆着占人小姑娘便宜吗？

可另一方面，心里又泛着一丝遗憾。

梦里的滋味实在太好，可惜还没到关键时刻，就被雷给吵醒了。

辗转难眠半个小时，他翻身坐起来，摸出自己的手机，一边在心里唾骂自己，一边打字问百度。

——怎么才能把断了的梦继续做下去？

***

时惜这一晚睡得很沉，直到闹钟响，才迷蒙地睁开眼醒来。

昨天夜里下了雨，今早的天气特别好。

阳光晴朗，空气微微湿润，麻雀叽叽喳喳叫，走在路上还能闻到青草和泥土混合的淡淡清香。

时惜心情很好地去了学校。

到了教室，她先交作业，接着把历史书翻开，趁着早读前的十几分钟背一背大事年表。

正背到“1804年拿破仑称帝，建立法兰西第一帝国，并颁布《拿破仑法典》，成为了资产阶级国家最早的一部民法典”时，声旁传来椅子被拉开的声响。

她侧头看了看，见到来的人是顾迟，心中微微诧异。

前面一周，他每天踩着早自习的铃声进来，时间把握得非常精准。

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呀？时惜忍不住又朝他多看了一眼。

这么多看的一眼，她就注意到他的不寻常。

少年眼下有一片淡淡的青色，眼皮没什么精神地耷拉着。

俊朗的脸上也显出疲态，仿佛明晃晃写着俩个大字—— 好！困！

“你昨天是没有睡好吗？”她关心地问。

顾迟拉开椅子坐下，哑着嗓子嗯了一声。

其实也不能说是没睡好，准确来说，应该是一晚上没有睡。

昨天晚上，心里的那点遗憾驱使着他不要脸地去百度，可是搜索了半个小时，也没有搜到一个有用的答案。

等他放下手机，再想要入睡，还是怎么都不能。

因为只要一闭上眼，大脑就自动回放刚才梦到的画面。

然后身体就……再次亢奋起来。

为了避免又要冲一个冷水澡，他选择睁着眼望天花板。

并且随便找了一个视频网站，播了几个小时的《喜羊羊与灰太狼》。

试图用充满童真童趣的声音，清除自己满脑子不可描述的邪念。

最后邪念清没清除干净他也不确定。

反正早上刷牙的时候，他耳朵里回响的全是那首“喜羊羊美羊羊懒洋洋沸羊羊……”的傻逼歌曲。

就像在脑子里安装了一个音乐自动播放器一样，暂停键和退出键还他妈都坏了。

等牙刷完，去洗脸时，那几只傻羊的歌还在耳边响。

简直有毒。

他恨不得马上去吃一顿烤羊肉串以泄心头火了。

时惜并不晓得他昨晚的经历，听他没有睡好，问道：“为什么呀？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顾迟：“……”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姑娘一脸单纯，漆黑干净的小鹿眼认真地看着自己，神色中有几分真真切切的担忧。

她担心他身体不舒服，他却试图在梦里把人家这样子又那样子。

还想着把人家弄哭……

一对比，高下简直立见，他可真是太无耻太不要脸太不是个东西了。

“没有不舒服，就是半夜被打雷弄得睡不着。”

“这样呀。”时惜放心了些，又道：“那你快趴着睡一会儿吧，你看着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

顾迟嗯了声，漆黑的眸子动了动：“你……还好？”

“什么？”时惜疑惑，顿了下，注意到他的视线好像是……落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忽然意识到他指的是什么了。

她脸红了红，小声解释说：“好多了，那个……就第一天特别疼，之后就会好很多的。”

顾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懂了，这才放心地趴到桌上睡下。

第一节课的预备铃响，教室外面打打闹闹的男生一窝蜂从后门涌进来。

有个男生没走稳，脚不小心绊了一下，之后整个人都撞到顾迟的桌子上。

顾迟一下被撞醒。

桌上的矿泉水掉了下来，闷一声响，咕噜咕噜地往前滚了一段距离。

本来一晚上没睡，他心情就不算好，现在还搞了这么一出，顾迟直接坐起来，脸上的烦躁显而易见。

一时间，教室的空气都变得格外凝滞，四周同学默默围观。

撞到他的男生觉得自己可能要凉了。

比起只是听说顾迟打架凶狠的同学来说，他是真正目睹过大佬凶残的本性。

记得是高一下学期的某一天，他是最晚走的一个，为了抄近路，就选了一条平时极少走的巷子。

然后，就目睹了一场斗殴。

或许严禁来说也不算斗殴，应该是四个虎臂纹身的社会哥被顾迟单方面殴打。

以一敌四，非常的人狠话不多。少年眉目冷沉，抡起棍子就往人身上招呼，下手又狠又准。

最后被打趴在地的社会哥很不服气地骂骂咧咧：“我日，你他妈拽什么拽，等我……”

放狠的话没来得及说完，一声惨烈的哀嚎在巷子上空久久回响。

男生慌忙跑去把地上的矿泉水瓶捡起来，小心翼翼又恭恭敬敬地物归原处，他的声音都在抖：“对、对不起。”

顾迟心情不佳，嘴唇动了动，一句“你眼瞎啊走路都他妈不会走了”才要习惯性地脱口出来。

视线一抬，落到一个匆匆跑进来的纤柔身影上。

顿了顿，说出的话就变成了——“你手没撞疼吧？”

男生：“？？？”

围观同学：“？？？”

男生受宠若惊：“没、没有。”

顾迟：“那快坐回去吧，别耽误上课了。”

围观同学：“…………”

要不怎么说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呢！

以后谁要说他们迟哥脾气暴躁性格乖戾，他们就把这一幕怼对方脸上！

被撞了之后，第一时间关心对方手撞没撞疼，还怕耽误上课！

这思想境界！

要不是成绩实在是太差了点，三好学生的评选都想给投一票了！

下早自习之后，时惜和李佳好去了一趟小卖部。

买完东西之后，才走到教学楼，就听到预备铃声响起。

两个人连忙手牵手，呼哧呼哧从一楼跑到五楼，一口气都不带喘的。

这会儿走进教室，她发现自己座位那一块的气氛好像不太对。

“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感觉好多同学都在往我们这里看呀。”

顾迟：“就一男生不小心摔了，没什么事。”

时惜哦了一声，伸手拿起自己的小水杯，拧开盖子喝水。

刚才跑得太急了，她现在脸红扑扑的，气息也没有调整好，一喘一喘的，有点急。

顾迟只看了她一眼，马上挪开视线。

昨天的梦里，小姑娘的脸也是这样红，喘的也是这样急。

他默不作声地把耳机插到手机里，再戴上，找出一首最能让人清心寡欲的大悲咒。

开始一遍一遍地听“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备注：“1804年拿破仑称帝，建立法兰西第一帝国，并颁布《拿破仑法典》，成为了资产阶级国家最早的一部民法典”

这句话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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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